第232章 貴賤之分五
班主任克希女士的課上，焦明終於發現了身為『禁忌』的一項好處，那便是睡覺沒人管。近乎一夜沒睡之下，這老女人絮叨似的開場白只聽了一半，焦明便覺得天昏地暗困意難擋，直接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直到中午下課時候，才被嘈雜的人聲與桌椅蹭動地面的聲音驚醒。
側耳傾聽，這才知道兩派學員的對戰已經近在眼前，居然今日下午便有一場。隨著學員們緩緩走出教室，焦明揉揉惺忪的睡眼，伸個懶腰，在脊骨噼啪的響聲中，發覺熬夜的疲勞感覺已經盡去。
起身抬步，焦明本想去餐廳與冰蓮匯合，卻在教室門口看到安靜侍立的蘿花，容貌環數上於門口幾個女僕男僕之中鶴立雞群。
「你怎麼來了？」焦明問。因為夏風的負傷，而事務繁忙的冰蓮又不想再找其他女僕頂替位置，那麼蘿花這個隸屬於未婚夫焦明的貼身女僕便成為最好的暫時代替人選，所以從開學以來，蘿花一直跟在冰蓮身邊擔當秘書的職責。是以焦明有此一問。
「午餐地點更改到學生會總部，少領主讓我請您過去。」蘿花行女僕禮，雖然是半路出家，但動作已經相當純熟，至少焦明看不出任何破綻。
這顯然是忙到沒時間吃午飯的節奏，焦明心中叫苦，白天被女朋友使喚得像狗一樣，而晚上也不得閑，被艾米麗師傅指示的比狗還累，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便是二者在發放福利方面都毫不吝嗇，雖然一個是主動的，一個是被動無意識的。
待來到學生會總部，不出預料，一大幫灰袍學員與零星幾個華麗袍服的貴族子弟學員聚在一起，正激烈的討論著，而作為總頭目的冰蓮坐在上首位，沉默不語的盯著眾人，既是在思考眾人提出的意見建議，也是在觀察眾人的表現，並暗中記錄在心。焦明一邊與熟面孔點頭招呼，一邊費力擠到冰蓮身邊，表情嚴肅的耳語道：「說好的飯咧？不會是讓我吃你吧？」
冰蓮臉頰微紅，卻勉強控制表情不露出破綻，抬腿狠命去踩焦明的腳，卻被早有預料的焦明躲開。「我們正在討論對戰的策略，你也過來聽一聽。」
「下午就開打？現在才討論？」焦明驚訝道，坐下時反手握住伸到後背的小手，避免腰肉受傷。
「下午這場沒有我們的人。」冰蓮解釋道，聲音平穩，手卻是加力掙動。
焦明點頭表示了解。學生會雖然因為維持校內秩序的時候持溫和的不平等主義，客觀上維護低出身學員的尊嚴，而在灰袍學員之中大受歡迎，卻也並不能囊括所有灰袍學員，特別是一些自持武力天賦過人的『強者』。畢竟是五百人，出些個性十足的傢伙太正常。而在貴族子弟那邊，招納的人則更少。
在八支進入四分之一決賽的灰袍隊伍中，有五支半是學生會的人，而自願參與進來的八支貴族子弟隊伍中則只有三人，既半支隊伍而已。
「如此討論效率太低了吧？」焦明接著道，目光掃過這間人滿為患堪比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車車廂的房間，只是不到十分鐘，腦袋便再次如清晨爬上馬車時候那般微微發漲。
「你有什麼好主意？」冰蓮問，終於抽回手，放棄懲罰焦明的言語調戲。
焦明想了想，道：「分組討論吧，我們的隊伍，每隊的配置都不相同，戰術戰法自然不同。」
「你當我們學生會的人都是白痴嗎？這點還會想不到？」冰蓮壓低聲音反問道，然後目光瞟向最核心且說話最多的一圈人解釋道：「那邊就是血刀隊專屬的謀士，而外面這些全是旁聽的其他隊隊員或謀士。」
焦明有點窘，訕笑道：「餓得眼花，沒注意觀察。」
冰蓮恨恨的瞪了一眼，然後起身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接著高聲道：「開飯，飯後各隊把預想戰術的初稿交上來，和以前一樣，別太認真也不許含混糊弄。」
眾人轟然應諾。而門外早已待命的些許學生會幹事推進裝滿木質飯盒的餐車，房間內頓時穀物肉食的香味四溢。不過接下來的情形就讓焦明目瞪口呆，房間內原本是中間幾個人坐著四條長凳討論四周人站著圍觀，但現在吃飯，這些外圍沒坐位的灰袍學員居然全都苦力一樣蹲在地上端著盒飯猛吃猛嚼。而且與餐廳裡面貴族子弟彬彬有禮的吃飯情形不同，房間里七成以上的人都有吧唧嘴的習慣，眾相應和之下居然還頗有節奏感。
餐具的用法也是以抓握居多，幾個用手指捏著木勺的顯然並不習慣，當然還有不用餐具的，角落裡兩個綠藻頭的傢伙直接上手，指頭上已經全是紅綠混合的湯汁。
「怎麼不吃？不合口味？嗯……」冰蓮先是注意到焦明沒動筷子，然後看到焦明驚訝的表情，再順著焦明的目光發現抓飯吃的二人，頓時立起眉毛，高聲喝罵：「赫克斯兄弟，說多少遍了，還記不住是不是？」
綠藻頭二人抬起一模一樣的臉，對上屋子內眾人的目光，尷尬的笑笑，不情不願地從飯盒側面摸出木勺子，彆扭無比的挖飯菜吃。
焦明多看角落裡的這對雙胞胎兄弟幾眼，還有蹲滿屋子的學員與幾個坐在房間中間的『謀士』，拿起筷子沒吃幾口，卻忽然覺得屁股下面的長凳彷彿生出釘子，扎屁股得很。
「怎麼不習慣？」冰蓮問道。「當初在北方城堡收割的時候，田壟上不也是這樣吃午飯。」
焦明從腦海中翻出兩年前的記憶，紫羽女士蹲在地上吃高粱米的形象無比鮮活。「我並非學生會成員，坐著吃，有些不恰當吧？」
焦明雖然時不時的被抓壯丁幫助處理學生會事物，但以出勤率計算只有三成不到，並不能算正式的學生會成員。
「學生會會長的未婚夫，怎麼不是學生會成員？安心坐著！」冰蓮用女人特有的邏輯強行說服焦明，接著催促道：「趕緊吃，吃完還有事情做。」
……
下午，同樣一夜未睡的艾米麗居然無恥地發動偷懶技能：隨堂考試，而且也不監考，趴在講桌上補覺。
焦明每晚接受艾米麗的特別教導，可以說對出題人的思路了如指掌，對付這張考卷輕鬆得很。答完之後檢查一遍，又鄙視了一陣趴在講桌上的自家師傅，然後無聊之下開始觀察周圍或抓耳撓腮，或皺眉凝神的同學們。本以為能看到幾起作弊事件，卻驚訝的發現這群深受貴族禮儀毒害的少男少女居然都能謹守考試紀律，甚至在旁邊人無意識地露出考卷情況下，還會刻意偏頭避開。
一群傻貨，焦明如是想。
下課鈴響，貴族學員們無比自覺的停筆交卷，焦明作為大弟子兼課代表，將考卷整理好並遞到睡眼惺忪的艾米麗手上，順便提醒其擦去眼屎。
「我想請假去看看學院比斗。」
「想什麼呢！」艾米麗拍拍一打考卷。
焦明看看考卷，又看看艾米麗，再重複兩次，一臉迷茫。艾米麗換上看傻子的目光，再次拍拍考卷，以作提示。焦明終於若有所悟，試探著問：「我批？」
「難道是我？」艾米麗反問一句，邁開美腿，無比瀟洒的揚長而去。
焦明愣怔好一陣，這才想起還不知道正確答案，快步追到門口，當然不見艾米麗的靚影。算你跑得快，焦明暗罵一聲，返回身來翻動考卷，雖然只有二十幾人的份，但由於沒有填空選擇，判分的工作量並不少。不過轉念之間卻發覺，考卷判分似乎與觀看比斗並不衝突。
帶著考捲來到比斗場地，只是一掃，便發現觀眾席上兩色法袍涇渭分明，甚至交界處空出好大一片地方，唯獨西側觀眾席上一片灰中點綴幾點亮色，正是冰蓮帶領的學生會觀察團。緩步來到冰蓮身邊，問道：「有比斗隊伍的資料嗎？否則看得也無聊。」
比斗已經進行如此長時間，兩個圈子內部對各自的明星學員都有所了解，而學生會大概是唯一對兩個賽區情報都打探清楚的組織。焦明忙於氣系魔法研究，遊離在比斗賽事之外，卻是對兩方都一無所知。
冰蓮似是早有準備，一個眼神示意，蘿花便遞過一疊手寫的資料。焦明先是粗略翻看，卻發覺有八支隊伍的情報，「這麼多？」
「除去令人期待的那場比斗之外，一會還有四場練習賽。」蘿花柔聲解釋道，素手伸出點在資料首頁上的幾處並一一念出，接著又將幾個即將出場的隊員著重介紹。
焦明聽了幾個人名便興趣缺缺，反而盯著蘿花打量，贊道：「你這女僕是越來越專業了啊。」
蘿花飛快的瞟了冰蓮一眼，然後甩出一個風情萬種的白眼。
焦明乾咳一聲，嚴肅道：「有空嗎？有正事請你幫忙。」
「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蘿花公式化的回答。
「那這些就拜託了。」焦明雙手把考卷遞上，彷彿交託千金重任，並叮囑道：「法陣圖形部分即可，依照我的答案標出差異很大的那些。其他部分不用管，我知道你的通用語水平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