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聯賽六
垂頭沉思的冰蓮自然感受得到焦明注視，卻並不想給出焦明想要的答案。畢竟蓄養死士這潭水太深太渾，鱷魚領兩個九環都不夠填，但好在特米一事勉強只算是沾濕鞋邊，若及時抽身並無危險可言，沒有哪個大勢力會對未及核心便知難而退者窮追猛打。即使青藍學院可能沒發現特米的情況，卻也沒理由冒險收留賭這一手，賭贏沒有實際利益，賭輸卻是被抓現行，藍蟒王國搞一些或大或小的動作以儆效尤也毫不奇怪。
此時飯堂里已經不剩幾個人，餘下的小孩子和下仆早就被打發去睡覺，埃文這貨更是只聽個開頭便早早離開，幾個八環保鏢在另一個角落打牌掰腕子，對此事漠不關心，唯有黃霞出於母性從頭至尾的旁聽下來，卻也是愁眉不展，兩難的樣子。
思來想去，冰蓮不想與焦明為這點小事鬧矛盾，斟酌之後決定用客觀困難說服：「我們有什麼辦法在一晚時間修復特米的損傷？」
焦明看向小詩，閃鱗、利爾墨勒和小沃倫同樣看向小詩，最後冰蓮也看向小詩，驚訝地問：「小詩妹妹會修復靈魂損傷？」接著轉頭問焦明：「當初你的損傷是小詩妹妹治療的？」
「當初應該是自我修復作用更大一些，畢竟那時候小詩的土系魔法還很渣。」焦明力求客觀準確的猜測卻惹來小詩的白眼與閃鱗的瞪視以及利爾墨勒的憋笑，沉悶的氣氛也微微一松。
「小詩妹妹有把握嗎？」冰蓮直奔核心。
「我想試一試。」小詩看著一邊沉默不語的特米，輕聲說道。
冰蓮只是掃了這個『麻煩』一眼，便繼續秀眉輕蹙，思考明日可能出現的情況與對策。而焦明這才想起有些冷落了事件的主角，上下左右細細打量。男孩按年齡應該與閃鱗同歲，但看乾瘦的身形說是八九歲也有人信，手腳規矩地放好一動不動，顯然是被教訓得有模有樣。紅色頭髮亂糟糟，低著頭看不到面容，但卻似有一道警惕戒備如幼狼一般的目光從碎發中透出，待要細細分辨卻什麼也沒發現。
焦明莫名地不喜歡這個小孩子。
「那麼今晚就收留特米暫住，小詩妹妹儘力治療。」說著，冰蓮盯著閃鱗續道：「明日上學之後不論有何結果，都不可魯莽衝動，這裡不是鱷魚領，沒有你們幾個小傢伙胡鬧的餘地。」
閃鱗鼓了鼓腮幫子，面有不甘卻還是點點頭。
「話說你們的青藍學院沒有個請假制度？找個什麼理由請假三五天，更保准一些。」焦明拋開沒來由的情緒，用理智出謀劃策，努力減少一次悲劇。
「家中親人生病可以請假，不過……」閃鱗望向特米，撓撓腦袋回想，續道：「特米好像是孤兒。」
焦明順勢就想到『自己生病也可以請假』不過轉念間還沒說出口就咽了回去。在這個階級差距巨大的世界，一個平民家庭恐怕很難有給非獨生子治病的余錢，進而可以想象青藍學校之外的諾達平民區內，醫生總數超過恐怕不會超過一手之數，且稍有名氣便會被請進富人區。
也就說是相比於青藍學院校醫的免費醫療服務，一個生病學員是沒理由請假外出就醫的，而這校醫大概就是判定並招收死士的直接機構。
「無故缺課遲到的懲罰是什麼？勸退？」焦明再問。
「開學兩年間從沒有過這種情況，但參考其他違規事件，應該是公開處罰之後『消失』。」小沃倫道，至於這個加了重音的消失含義幾何，在場之人都明白。
焦明想了想一時沒有更多辦法，然後便被從實驗室房間尋來的艾米麗拉走，在全部心神被氣系魔法媒介佔據之前，也只能祝願紅髮少年特米幸運地在一夜之間修復靈魂損傷了。
……
次日，因晚睡而時間緊迫的焦明在蘿花的幫助下，照常匆匆忙忙地完成各項內務，掐著時間踏上馬車，然後斜依著身子開始睡回籠覺，直到入城，才被街巷中喧鬧的人聲驚醒。在渾渾噩中忽的想起昨晚的事情，詢問身邊的冰蓮特米情況如何。
「幸運的小子，靈魂已經恢復原狀。」
「小詩呢？」
「只是有些萎靡，其他正常。」
「大團圓結局，可喜可賀。」焦明揉揉臉頰，終於變得清醒。
「我看是麻煩大了，以後再有這種情況，以閃鱗的性子和小詩的善良，多半還會出手，且未必帶回城堡。如此一來，藍蟒王國處理臟活的部門隨時可能找上門。」冰蓮越說眉頭越皺緊，顯然在為此苦惱。
「幾個少年魔法師而已，完全可以用錢解決，而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焦明無法否認，但也不覺得事情有那麼嚴重，就像從花樓中贖身，此方世界人的價值畢竟是可以用金錢衡量的。所以不在意地笑道：「我們會鍊金術。」
「用錢解決？」冰蓮聲音提高几度，「把錢扔水裡還能聽個響聲，恢復的少年魔法師還在青藍學院，可沒變成鱷魚領的人。」
顯然冰蓮對金屬的態度還停留在舊有的世界觀中，將白菜價的東西看的過重了。
「就當結個善緣嘍。」焦明拉過冰蓮的小手，用親昵的動作安慰。冰蓮哼一聲，冷著臉閉目，不再說話，卻也沒有抽回手。
幾句話的功夫，馬車進入學院大門再轉往停車場，只見大群灰色袍服的十七八歲青年男女整齊隊列地站在典禮廳大門之外，粗略計算之下，居然有五百多人。只轉念間，焦明便猜到這些都是新招收的有魔法天賦的平民苦力子弟，詢問並得到確認之後，不由得嘆道：「學院高層辦事還是很快的嘛。」
冰蓮轉過頭不搭話，望向另一邊窗外的蒼翠林木，卻是還在為路途上因特米而產生的爭吵生氣。
埃文精於人情世故，當然不會任由車內氣氛尷尬下去，接過話題就彷彿焦明原本就是與他說話一樣，「據我所知，薩蘇副會長對冰蓮少領主的獻策十分重視，大讚頗有聖科頌時代的風範，嚴加催促這才有如此高效。不過另有傳言說廣招門徒也讓薩蘇與一部分魔法師家族疏遠，為此其曾經在辦公室里砸東西。」
「砸東西？」冰蓮問，事關自身，不能忽視。且堂堂副會長關自己在房間里，用砸東西的方式發泄情緒，雖然難以置信，卻也足夠吸引眼球。
「從薩蘇副會長的性格來看，當是不會如此，九成九是個謠言而已，畢竟魔法師協會內部各勢力分分合合實屬通常，沒人會為此大驚小怪。但其辦公室內有裝飾品破碎應該是真的。」
焦明收回看向新生的目光，說道：「你的這個情報渠道還真是厲害，這樣的小道消息都知道。」
「過獎，不過是大家閑來無事的時候最喜歡聊這些事，其實根本不用打探，只要豎起耳朵就可以了。」
埃文話是這樣謙虛，但焦明一點不信，情報工作怎麼可能如此簡單。恰在此時，馬車外傳來一個軟糯的聲音，無比禮貌地對趕車的紫芒問好，正是那個叫做阿薩薩，被埃文收入後宮的土系魔法師。
埃文時刻掛在臉上的貴族式微笑一僵，起身下車，開始了與阿薩薩『恩恩愛愛』黏在一起分不開的一天。而冰蓮與焦明對視一眼，一起露出詭異的微笑，進入看戲模式。
初次見面時候文弱怕生的阿薩薩出乎預料地十分黏人，並隨著相處而愈發增強，埃文在校課餘時間只有上廁所的時候能暫時逃離阿薩薩的魔掌，而且可以想象，若不是阿薩薩的家族存在夜間門禁，這丫頭早就搬到城外城堡讓自己所有時間都掛在埃文身上。
饒是以埃文的教養，也曾私下抱怨吃不消，卻只得到焦明『自作自受』的答覆，冰蓮則是笑著勸埃文珍惜佳人，只是不知有幾分真誠，幾分看肥皂劇的心思。
……
中午時分，焦明用通訊盒聯絡閃鱗，詢問特米是否矇混過關，得到確定的答覆之後心下大安，不過緊接著便看到了一樁糟心事。
穿著華麗法師袍的貴族少女與一位身穿灰袍的新生發生了小小矛盾，雖然起因不詳，但結果卻是平民少年跪地賠禮道歉。貴族少女似仍憤憤不平，但在朋友的勸解下還是冷哼一聲轉身離開，直到圍觀人群散去，平民少年才站起身，露出因羞憤而發青扭曲的臉。
焦明本想上去安慰一句，但看少年被同伴拉走，便收住腳步，照常去上艾米麗的氣系魔法課程。
課後焦明本想跟著艾米麗混圖書館，卻被冰蓮拉壯丁，理由是學生會人手不足。
「學生會什麼的根本還不存在吧？而且現在忙活個啥？」焦明問。
「只是學生會會長還沒選任，在我的努力下，學生會早就開始活動。」冰蓮拽著焦明直奔典禮廳：「至於現在，當然是從新生里挑選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