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知識與力量八
「……有學員睡覺。」
冰蓮聽了立刻轉頭看向焦明,神色複雜。車廂內的其他人稍稍聯想,也順著冰蓮的目光看向焦明,全都是難以置信驚詫莫名的樣子。
「為何這樣看著我,我可沒睡覺,當時只是假寐而已,假寐懂不懂……也許是別人在睡覺被抓住了。」焦明強詞奪理,試圖辯解,不過這反而坐實了罪行。
冰蓮恨不得活剝了焦明,狠掐幾下之後還是對埃文問道:「薩蘇不是個記仇的人吧?」
「據我了解,薩蘇為人還算大度,不過我們的校長卻是個……嗯……恩怨分明的人。」埃文在評價校長的時候微微遲疑,挑一了個偏褒義的詞,但大家都聽得明白,其中『恩』是鋪墊,『怨』才是重點。最後埃文笑道:「所以焦明同學,等複課之後,請不要在學校里的公開場合與我說話了。」
「想得美,我若是倒霉,必然拉你墊背。」
……
因間諜案而停課這件事對校齡只有一年半的高級魔法學院是個巨大的打擊,但對與之相關的各方人士產生的影響卻各有不同。對於薩蘇和校長等學校管理層這來說,是一次政治上的污點與人望上的挫折,對冰蓮等注重交際的學員來說,影響甚微,照樣遊玩聚會交朋友。對於專註學習知識的一部分學員,影響是最大的,除了看些魔法手札之外只能幹瞪眼
焦明原本也屬於這第三類,不過由於艾米麗的『全天候』教導,不僅沒有空閑,反而更加充實,讓焦明彷彿回到複習高考的生活。
正所謂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處,焦明總算知道艾米麗二十九歲晉陞八環的秘密,只因為這個女人是個標準的研究狂人。在停課的第一天晚上,艾米麗便再次直接傳送到焦明的房間,不僅打斷了與鱷魚領例行的通訊,還毫不客氣地將冰蓮攆出房間,最後丟給焦明一疊草稿紙並指示其按照圖樣布置房間里的藤蔓。
按照艾米麗的說法,想了一下午之後,終於明白這些藤蔓與能夠激發藤蔓內空間力量的焦明就是驗證空間法陣最好的『工具』,可以省去大量用空間魔法雕刻金屬板的時間。
「如果您能用『弟子』一詞更換『工具』一詞,我會更熱情地投入工作。」焦明弱弱地抗議。
「哦,當然,這麼好用的『弟子』我是不會放過的。」艾米麗笑道。
從此刻起,焦明獲得了弟子的身份,同時也開始被奴役的日子,不過雖然被指示得和苦力一樣,對氣系魔法的認識卻是突飛猛進。
在停課的短短三天時間裡,二人幾乎沒出屋子,而房間內藤蔓被擺出幾百個姿勢,且沒更改一次,焦明便要施展氣系魔法試試效果。
有幾次的效果莫名其妙,有幾次正如艾米麗預想的那樣使房間內的空間在大小上產生了變化,不過更多的時候仍舊是無效。同時焦明發現有一次的效果居然可以大大提高空間傳送的效果,從鱷魚領傳送東西過來簡直輕鬆極了,欣喜的同時暗暗記下,準備以後就按照這個圖樣布置房間。
當三天停課結束,焦明渾渾噩噩的走進教室,眼中全是爬山虎藤蔓的虛影,然後不出意外地在課堂上昏睡過去,直到被人推醒。迷濛的視野中,發現班級里有許多陌生地魔法師在書桌間走來走去,而班主任克希女士和學生們似乎都是憤怒中帶著三分畏懼。
「請被點到名字的同學和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一個尖厲似太監的聲音響起。
焦明循聲望去,在教室門口站著一個法師袍上有八道環帶的老頭子,身材幹瘦矮小,頭髮稀疏花白,面上褶子密布,只有三角眼中透射而出的寒光讓人印象深刻。接著五個名字慢慢地從那雙乾癟的嘴唇中吐出,於整個教室內回蕩。
當五人被帶走之後,整個課堂便陷入一陣喧鬧,雖然班主任克希女士立刻維持住了秩序並開始接著講授,但焦明發現所有人都再也無心思學習,克希女士破天荒地板書筆誤不斷,而下面卻無人出言提醒。
看來這白色恐怖一般的氛圍也是打擊高級魔法學院的手段之一。焦明如此想著,然後再次重回夢鄉。
午餐時分,焦明沒有在食堂等到冰蓮,待即將下午上課的時候,才從蘿花處得知冰蓮被叫走調查。晚上回城堡的馬車上,終於見到冰蓮的焦明詢問情況:「他們沒為難你吧?」
「他們敢?這調查純粹就是噁心人用的。」冰蓮冷哼一聲,顯然還在為此生氣。
「你是鱷魚領少領主,自然沒事,不過有幾個破落貴族可是見血了。」埃文補充道。
所謂『破落貴族』並無準確標準,大概是看家族中頂級強者的環數是否與爵位對應。按照不成文的規則,於王國皇室必須有超九環的強者,於男爵家族則是六環強者。不過由於生活上的安逸和教育上的缺失,大陸上一代不如一代是常見現象,六七環的傢伙頂著個公爵頭銜便是所謂的破落貴族,而薇拉那樣三環的伯爵,這個貴族頭銜已經名存實亡無人在意了。
「動刑了?」焦明大驚。但在焦明的認識里,這個世界對魔法師的態度頗有幾分『刑不上大夫』的意思,所以即使在破落,動刑逼供也是出乎預料的。
整個車廂內異常的安靜,唯有外面微風吹動樹葉的響聲傳來。焦明意識到問題嚴重,土生土長的人更是,對魔法師動刑實在太過聳人聽聞,大家都屏息等待埃文的答案。
「只是稍微讓幾個學員『疼』了幾下的那種程度。」
「煉金師一脈瘋了嗎?」冰蓮叫道,因太過驚訝而沒有控制住音量。
「我個人認為這並非煉金師一脈的授意,要知道那些有腰牌的傢伙可不是那麼好指使的。」埃文同樣皺起眉,思考事情發展成這副模樣的前因後果。
焦明腦中閃過上午在教室見到那些陌生魔法師的形象,其腰間果然有一個黑色的金屬牌,那麼看來這就是魔法師協會內部安全機構的身份標識了。
「最簡單的解釋就是有第三方試圖激化矛盾,希望薩蘇副會長和煉金師一脈打出狗腦子來……」埃文說著,眉頭卻沒有一絲舒展的趨勢。「……不過也有可能是雙方的矛盾真是已經到了如此地步,所以煉金師一脈下血本了。」
「猜測再多也沒有用,我們還是照常過日子吧。」焦明不喜這樣沉悶的氣氛,試圖結束這個話題。
冰涼欲言又止,似乎並不認同焦明這種消極態度,但礙於外人在場不想出言反駁。埃文卻是看開了似的豁達一笑,道:「焦明同學說的有理,我既然遊歷在外,還瞎操心個什麼勁。」
調查一事就此放在一邊,眾人回到城堡各自休息,只有焦明不出預料的在房間內見到了艾米麗。
二人短暫閑聊幾句,工作繼續。由於三天之中已經摸索到了大致方向。二人的工作內容也有了些許變化,艾米麗花費更多的時間設計新的藤蔓姿勢,而焦明的工作自然減少,將部分時間拿出來對比新方案與原方案,揣摩其中改進的思路。
晚間臨走的時候,艾米麗表示實驗將進入下一階段,需要焦明做一些準備。
「聽憑師父吩咐。」
「在這個房間內做一個大木頭箱子。」艾米麗比劃手臂,春光稍稍外露。
焦明記下尺寸,試探著詢問用處。
「這是個蠢問題,當然是作為雙層法陣內層的依附物。別說你不知道雙層法陣設計,你的小玩具就是雙層的。」艾米麗似乎越來越有師傅的感覺,在回答焦明問題的時候不再是最初簡單的有問必答。
焦明做恍然大悟狀,陪笑著恭送艾米麗離開。緊接著便找到已經睡下的紫芒,將木箱一事交代下去。
接下來的五天時間裡,高級魔法學院只能用雞飛狗跳形容,一眾調查官將整個學院的人心全部攪亂。焦明冷眼旁觀,不甚在意,而且再也沒去圖書館,全部心思與時間都放在與艾米麗的實驗上。每晚十幾個法陣試下來,木箱內部的空間已經被延展成一倍大小。艾米麗對這個進度很滿意,而焦明更甚,總感覺空間戒指指日而待。
直到第六日,關於煉金師一脈終於有了新消息。
「約戰?」食堂里,焦明眨巴著眼睛重複道,腦子卻還在氣系魔法法陣結構中轉悠,完全沒跟上冰蓮的話。
「正是。這次煉金師一脈終於露出真實目的。」冰蓮很是興奮,停下筷子,詳細解釋起來:「現在傳承魔法知識有兩種方式,一是學院二是師徒,薩蘇辦的這所高級魔法師學院自然是前者,而煉金師一脈與支持他們的老古董自然喜歡後者,所以才看這所學院不爽,各種找茬,恨不得關門才好。」
「理念之爭,最是無解。」焦明點頭附和一句,又提醒道:「還有小聲些,擾到別人可不好。」
冰蓮四下掃一眼,按耐興奮的心情,微微探頭湊近,放低音量繼續說:「此次比武,便是給個個中立派系看的,哪一種傳承方式更好,一目了然。」
焦明微微皺眉,很快想到了其中問題:「怎麼個比法?」
「五至十人為一小隊,小隊對戰,這也是邊境地區最常見的衝突規模。」
「這並不公平。」焦明搖頭。「學院五隊打對面一隊,這還差不多。」
冰蓮先是一呆,嘴角上翹就想反駁,卻又愣住,意識到焦明說法的深層次理由。兩種傳承方式在數量上的巨大差距,在一對一比試中是體現不出來的。而且一對一是所有人習以為常的認識,想改成以多打少,並不能取得大多數魔法師的諒解。
「而且現在的調查攪得學院學生無心學習,怕也是煉金師一脈為了比武有意為之,加上這個一對一的條件,我們勝算很低。」焦明補充道。
「我們是鱷魚領,可不是魔法師學員,你別搞錯了。」關乎立場問題,冰蓮鄭重其事地糾正焦明的口誤。
焦明就像所有不小心犯錯的男友一樣痛快地承認錯誤,然後問道:「話說學院輸了就解散?」焦明問出這個問題之後,腦筋一抽,接著笑道:「在我的家鄉可是有拯救學校的秘技。」
「應該不會解散,不過即使解散也沒什麼,我應該會像你一樣拜一個師傅。」冰蓮說得輕鬆,但從飄忽的眼神和凝重的表情上來看,對此還是有幾分焦慮的。「你所謂的秘籍又是什麼?」
「成為偶像!」焦明笑道,同時欣賞冰蓮因困惑而變得蠢萌的臉。
恰在此時,行政樓方向傳來一聲巨響,沉悶的音質似是千金重物落地。冰蓮顧不得追問偶像是什麼,拉著焦明奔向聲音來源處。
冰蓮的力氣可不小,跑的也快,即使拉著焦明,依舊沖在一眾學生前面,轉了個彎便看到行政樓四樓少了一塊,就彷彿是為了檢驗甜度而被切去一小瓣的西瓜,而樓跟處正騰起滾滾煙塵,顯然缺失的部分就落在那裡。
「氣系魔法?」冰蓮問。焦明微微感應,然後點頭,說道:「很劇烈,七環以上的氣系魔法師在動手。」
兩句話的功夫,從食堂里衝出來看熱鬧的其他人也就位,議論聲中,似乎有人確定那個房間就是審訊室,而且是審訊學院老師專用。
焦明聽了心中一動,再次閉目,仔細感應那邊氣系魔法媒介因施展魔法而產生的餘波,然後反手拉住冰蓮前沖。
「怎麼?」冰蓮奇怪的問。
「可能是艾米麗師傅。」
二人跑到距離百米左右,卻見兩個人影先後從行政樓破口處飛出,同時手臂擺動似在甩出無形的利刃。前面的一個後退著飄飛,前凸后翹一頭淡金長發,正是一臉羞怒的艾米麗,而後面追趕的卻是個中年婦女,氣急敗壞的同時喝罵著一些什麼,並不是通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