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二年的秋收慶典四
中午時分，在與魔法師協會的談判中，鱷魚領提議水泥貿易。而對方完全沒想到這方面的事情，卻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詢問一番得了一堆廣告詞之後便不等瑟蜜兒力盡便斷了通訊。
「這是成了？」焦明有些莫名其妙。
「無非是做調查去了，問問胥琴人我們的水泥效果如何。」冰蓮撇撇嘴，表情似是對魔法師協會這種不幹脆的作風不屑，實則心中沒底，畢竟胥琴人與鱷魚領證戰多年，血仇積怨淵深，能給鱷魚領什麼好話就怪了。
「魔法師協會都是聰明人。水泥一項，胥琴人於宿仇之下還買個不停，正應了那句口嫌體正直，說明我們的產品優越。」焦明安慰道。
冰蓮先是點頭，然後疑問『口嫌體正直』這句漢語『詩詞』的意思。焦明心中暗笑，說道：「這雖是五個字，卻非是律詩，而是縮略詞。」然後將這五個字的光明版解釋講出來。
「這個解釋和你的表情很不相配。」冰蓮有些狐疑。焦明一窒，擺手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瑟蜜兒一天可以三次維持傳信，每次約半小時，所以今日本還有一次機會，但傍晚時分魔法師協會那邊卻沒有回應。焦明與冰蓮雖然忐忑不安，卻也明白這是個好兆頭，魔法師協會若是毫無興趣，略略調查個半天便可以禮貌的拒絕，現在這般情況則當是爭論猶豫之中。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幾天里魔法師協會詳細詢問了水泥的產量與質量，最後表示一位主持此事的魔法師已經在趕往薩丁城魔法塔的路上，請鱷魚領接待，詳談具體事項。
「這是否有些重視過度？上次請鱷魚領出兵也只是派出一個信使瑟蜜兒而已。」談判閑暇，焦明對冰蓮道出心中的疑慮。冰蓮心中所想大同小異，卻也沒有答案，只好搖頭不語。三日後，紫羽女士與二人一起去薩丁城相迎，瑟蜜兒自然跟隨，同時帶著約定中的水泥樣品。當雙方相見后不久才知曉大概，被派來的這位是個給自家法術找項目的不得志者。
短暫寒暄之後便是互相介紹，其他人的身份分不用贅述，唯獨焦明這一個年輕的五等爵有些扎眼，被對面留意了幾眼。
而這位談判代表是個叫做基諾的八環氣系魔法師，年近五十，五短身材花白短髮，高眉深目，酒紅色的麵皮配合這一對綠色的瞳孔，透露著幾分精明。身穿一身乳白色閃閃發光的環帶袍服，也許這種面料很貴重，但焦明只是想起了地球上維持交通的反光背心。
助手有兩個。一個黑髮黑瞳的乾瘦漢子，名叫巴澤爾，三環火系魔法師。一個身材爆炸的金髮碧眼女僕，名叫阿兔，不知等級。其實不難猜到這二人一個是工作助理，一個是『生活助理』。
而且焦明注意到這個老貨掃視這邊的時候，目光在蘿花面上多停留了幾秒，這讓焦明很是不爽，暗暗記在心裡。
沒有更多的虛套，互相介紹之後便直奔主題，檢驗水泥樣品。基諾、助手與薩丁城法師塔的一眾魔法師沉默不語地檢查一番，從表情上也看不出更多的態度。最後基諾用腔調怪異的通用語說道：「關於產量一事我希望看到證據。」
鱷魚領眾人頓時覺得大感驚愕，冰蓮與焦明的確虛報了水泥產量，倒不是胡吹大氣，而是以現有的火系魔法師數量計算而出的最大產量，刨除了運輸、生產線，原材料等等因素的限制。
但這並不是意外的真正原因，畢竟吹出去的產量是有把握在幾十天之內達到的。真正讓鱷魚領眾人措手不及是因為這個要求完全不在談判範圍之內。畢竟『產量』這玩意還能怎麼證明，又能抓出什麼證據，無非就是帶人去生產車間觀看，以事實證明之。但這又必然牽扯到水泥生產的核心秘密，只是加熱的高溫環境便可以降低催動魔法的難度，這原理真是一看就通，毫無保密性可言。
何況這還是一位八環的魔法師，甚至於聽到水泥窯魔法師的閑言碎語都可能猜出大概，在預想中鱷魚領一方甚至決定不讓其靠近長藤鎮。
其二便是產量一事其實與魔法師協會並不關係，只要商定了貿易額，按時交易便可，你管我生產多少水泥。就好似鍾國出售鋼鐵，外國還必須問問產量，並尋求實證，這不可謂不是居心不良。
雖然意外，卻不能冷場，紫羽女士同樣面無表情地問道：「不知大師想看到怎樣的證據？若是看不到證據又當如何？」
氣氛陡然多了三分對立的意味，這兩句話就要開打的架勢讓焦明很不適應。
基諾挑了挑眉毛，完全沒預料到這樣的強硬回答，上嘴唇抖了抖，壓下怒氣沒有發作，皺著眉頭沉吟片刻卻是選擇了轉進：「水泥樣品符合要求，可以進行下一步商談。」
這般生硬的轉移話題眾人雖然心中腹誹，卻無人胡亂說話，鱷魚領這邊也好，薩丁城法師塔的駐守法師也好，都只是沉默的收拾東西，移步到魔法塔內部的會議廳。這次是基諾主持的傳信魔法，完全不是瑟蜜兒那三腳貓功夫可比，談判進行了幾個小時，傳送書信的頻率極高，而基諾卻連汗都沒冒，若是換成瑟蜜兒恐怕早就累吐血了。
同樣的，由於信息交流的加快，談判進展同樣迅速，在一些基礎條件事項上達成了共識，並開始對一些具體細節進行拉鋸式的商議。
『這丫皮真厚』焦明心中暗罵，同時盯基諾施法，勉強算是個內行的焦明確實看出了一些門道，卻也產生了更多的疑惑。
待晚餐時分，談判告一段落，基諾以個人的身份找上門來，並於紫羽女士進行了單獨的會晤。冰蓮和焦明都有些莫名其妙，揣測其中的貓膩。待密談完畢，紫羽女士招來冰蓮和焦明，詢問產量問題。
「完全可以做到！」二人皆是拍著胸脯保證，接著好奇密談的內容，試探可否透露一二。
紫羽女士毫無為外人保密的意思，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出來。基諾身為一個師出名門的八環氣系魔法師，卻不喜戰鬥，並自稱平生只有兩個愛好，美色與鑽研魔法。紫羽女士說到這裡撇撇嘴，冰蓮黑著臉，而即使是涉世不深的焦明也聽出了索賄的意味，無奈苦笑，感嘆兩個世界的相似之處。
接著基諾宣稱自己研發出一種『永固型傳送法陣』，並將研發過程中的艱辛吹擂一番，最後哀嘆魔法師協會不識貨。
冰蓮聽得連連點頭，而焦明卻是難掩心中的驚訝，基諾這貨看著欺軟怕硬還好色，居然能夠研發出這麼牛幣閃閃東西。如果這個法陣真的能有字面意義上的功能，絕對是作用無限的東西。
「這貨不會是招搖撞騙騙經費的吧？」焦明插言道。
冰蓮聽了一皺眉，卻又立刻舒展開，說道：「當是不會，畢竟這魔法師協會項目經理的身份假不了。」
焦明本想解釋一下騙子和高級騙子的區別，卻聽紫羽女士說道：「這一點不必擔心，基諾大法師並沒有向我們索求什麼，只是想確定水泥的產量。」
二人也不再說話，凝神細聽下文。
「他研發的永固型傳送法陣並不完善，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就是會損毀傳送的物品，是以不被魔法師協會看好，也不被各個王國看好，只能憋在手裡自娛自樂。這次聽說了我們鱷魚領的水泥貿易，這才希望復燃，親自前來主持此事。」
至此焦明恍然大悟。想起為了破壞西柯頓之壁而設計傳送鐵箱的時候處斬的無數只雞鴨，還有鱷魚公爵遭受的可怕斬擊，自然明白基諾的困境。這樣不穩定不安全的傳送確實完全無法與現有的傳送技術抗衡。
假設一位參加舞會的王國公主從千里之外的隔壁城市購買一件套裙，若是用傳統的傳送自然毫無問題，但使用基諾的技術之後不僅價錢更高且還要面臨套裙被毀的風險，如何選擇不言自明。但水泥這種東西就不必擔心，被空間裂縫斬的再碎又能如何，完全不影響使用。
「也就是說這位基諾大法師是希望用這次機會證明自己的研究成果並非毫無用處？」冰蓮問道。
「如果他所言非虛的話。」紫羽女士答道。
「那麼他的立場就是希望水泥交易順利開始嘍？」冰蓮笑道，眼眸眯起，顯然是打算搞事。「我想我們可以藉此稍稍威脅他一下，也不用貪心太多，稍稍套取出一些魔法師協會的態度應該不過分吧。」
焦明暗道一聲『很過分』，表面卻是對著冰蓮豎起大拇指，誇其才思敏捷。紫羽女士也點頭贊同道：「可以試一試。」
焦明旁聽一番母女二人如何算計這個倒霉蛋，卻始終興趣缺缺，即使被詢問的時候也沒提出什麼建議。次日的具體實行過程非常順利，只是稍稍漏了點退堂鼓的口風，同時詢問魔法師協會內部對戰爭的看法，基諾便像一個滿腹牢騷的八卦中年婦女一樣把各種亂七八糟的信息都吐了出來。
焦明仍舊旁觀，心中暗笑的同時也生出一種頗為複雜的感受，也不知怎的腦中就閃過了一張寫著『傻X』二字的白紙。
借著基諾之口，焦明等人第一次對魔法師協會內部有了個初步印象，畢竟這貨好歹也是八環，再不得意單論環數也是個挂名的中層幹部，就好像是熬資歷的小官僚，即使沒有實權，官銜也是足夠高的。所以基諾不僅公開的信息自然全知道，一些不重要的秘聞也了解一二。
水泥修築防禦工事也是曾經實行的計劃之一，甚至胥琴人修築水泥工事進攻沼澤地區的辦法也是從魔法師協會偷師。但苦於水泥的產量，防禦工事計劃只是實行了二十幾天便放棄了，現在那個爛尾工程已經在伊扶森神權國境內，甚至有傳言稱其『有幸』成為對面的指揮部一段時間。
如此傳言自然讓魔法師協會高層臉面無光，甚至那個提議修築工事的中層幹部差點被發配的鱷魚領。基諾講到這裡的時候已經眉飛色舞，卻沒注意到冰蓮母女瞬間變黑的臉色。
說了幾個有些搞笑的失敗方案之後，又說起如今幾個實權九環強者的秘聞，鼓吹自己與某某某知交甚密，又得了某某某的指點。
已經得到了想聽的信息，也不能任其怨婦似的喋喋不休下去，最後聽夠了八卦的紫羽女士將話題轉回，問道：「所以魔法師協會其實很需要水泥嘍？」
這個問題很符合紫羽女士簡單直接的風格，但卻直挺挺的太過突兀，即使再遲鈍的人也會意識到問題背後的含義。基諾頓時語塞，然後想清楚自己剛剛胡謅的內容都暴露了怎樣的談判信息之後，頓時怒容上臉，喝道：「你們居然……」
至此焦明認為這貨若不是個演技天才，就是個簡單的研究型好**法師，初次見面時咄咄逼人的態度不過是『假象』，多半是與人交流的經驗不足所致。
冰蓮面對一個八環魔法師的憤怒毫不在意，說道：「先生不必生氣，若是確定這一點的話，我們還有辦法讓水泥產量更上一個台階，這豈不是對大家都有利的事情。」說罷還笑眯眯的盯著基諾的表情，只等其自己乖乖坐回位置。
基諾的上嘴唇抖個不停，眼睛瞪得溜圓，冰蓮母女的神情讓他想起了這幾十年的遭遇，某些人似乎總是可以將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間。心中哼了一聲，用『總有一天』為開頭造了幾個句子做心理安慰，然後從法袍兜里拿出一小瓶藥劑抿了一口，這才緩緩坐下，良久之後才說道：「是的，魔法師協會確定水泥工事有效，唯一的限制就是水泥的產量。」
鱷魚領的三人互望，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掩飾不住的欣喜，這個信息將會對談判中達成的條件產生巨大的影響，主客將會在一定程度上易位。由原來的鱷魚領求著魔法師協會，倒過來變成魔法師協會求著鱷魚領，就和當初出兵時候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