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沉木坊的秘密
打扮相當紳士的中年人向雪莉微微點頭，向四周招呼其他服務生過來查看輕佻男子的情況。
一名服務生謹慎地摸了摸輕佻男子的脖子，然後朝老闆無奈地搖搖頭。
「快叫衛戍廳的人過來！」老闆招呼著這些服務生，自己卻是朝雪莉走近了一步。
「這位女士，剛才發生的情況，可否說明一下。我們沉木坊雖然也有著不成文規定，但是不論如何，殺人總歸是說不過去的。」老闆打量著雪莉，卻絲毫不失紳士風度，甚至還為雪莉遞過用於擦拭被濺到手上的血液的魔紋布。
雪莉禮貌地接過魔紋布，輕輕地擦拭著，將方才發生的情況完整地說了一次。老闆若有所思地仰著頭想些什麼，並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一擺，邀請雪莉去后廚。
「打烊啦、打烊啦，各位酒客們對不住了，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沉木坊有責任。來來，你們幾個去樓上把客人們都叫下來，讓他們都回去吧。海特，你去門口把休業的牌坊給掛上，然後給所有今天到場的客人一張半價兌換券。各位，對不住啊，晚些時間再來啊，對不住對不住……」老闆向一層的那些圍觀酒客們紛紛致意，然後招呼那些服務生去忙各自的事情。
雪莉微笑著點頭，冰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紅潤。
老闆是個聰明人，雪莉一眼就看出來了。店裡發生了命案，老闆在聯絡衛戍廳的同時，第一時間穩住這些酒客的情緒，而且為了不製造更多的謠言，立馬讓所有酒客都離開。本應留在這裡記錄口供的這些酒客，不僅剩下了繁瑣的時間，而且還得到了一張半價的兌換券，雖然對於死去的輕佻男子和衛戍廳而言很難辦，但是這些酒客卻是領到了莫大的恩情。
另一方面，老闆並沒有向其他人詢問情況，而是直接問雪莉，這一點足以體現老闆的見識。在伊洛法爾，一句話下去能砸死一片法師，就算不是什麼正經學過的人，但是也都大多可以施展一些魔法。這個輕佻男子被沒有裝備武器的雪莉一下子震死，說明雪莉絕對不是一般人。而且根據周圍的酒客的反應來看，似乎輕佻男子本來就打算威脅雪莉，甚至已經用魔法進行了恐嚇。所以輕佻男子死在自己的魔法之下的可能性非常高，在這種情況下，老闆選擇直接問雪莉情況，擺明了就是給雪莉一個台階下。
如果是魔法失控導致的意外，雪莉自然毫無慌張不加隱瞞地說出來；如果雪莉真的有不用魔杖就可以將對手引動的魔力反射回去的本事，老闆這樣做也是在向雪莉示好。畢竟雖然杜若希人類王國的法律體系還比較完整，但是對於這種挑釁事件，對方只需要用「魔法使用過度」為由，就可以逃避一切指控。更何況，擁有如此實力的人，難免不會認識什麼高層，這種官官相護的情況已經多如繁星了，老闆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整天靠著偷雞摸狗營生的人，而去壞了規矩。甚至於老闆在內心深處，還希望這些天天來自己店裡點個廉價酒，然後就泡一整天、並且不斷惹是生非的傢伙統統死絕呢。
……
老闆將雪莉帶入后廚之後，吩咐正在幹活的手下們都出去，然後給雪莉推了一把椅子，自己親自動手調了兩杯「碧落星河」。
「亞伯。亞伯·阿蘭道。」老闆晃了晃手中的兩杯酒，很紳士地遞給雪莉，然後自己靠在酒台旁邊，面露微笑地說著。
雪莉端著杯底，看著酒杯中時不時閃耀的亮光，卻沒有喝下去。
「亞伯·阿蘭道先生，難道你把我帶到這個小角落，再把其他人都吩咐出去，就是為了給我喝這杯灑了昏睡糖的酒么？難道先生貴為沉木坊的老闆，也想在這方寸之間趁我入睡像方才那輕佻之人一樣，對我做些不可描述之事？」雪莉將酒杯抵在嘴唇上，微笑著說道。
亞伯沒有說什麼，只是又喝了一口自己手中的「碧落星河」。
雪莉見亞伯毫無反應，突然揚起了酒杯，將整杯酒一飲而盡。
「大師，敢問今日來到小店，可有什麼事情？恐怕不是為了來替我剷除一個社會渣滓的吧？更不至於是來此喝一杯免費的『碧落星河』吧？」亞伯見雪莉一飲而盡之後絲毫沒有反應，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端正地說著。【零↑九△小↓說△網】
單憑雪莉方才對案情的描述，亞伯確實無法判斷出雪莉到底是什麼身份。於是把雪莉請進來后，直接給她調了一杯蘊含著自己魔力的昏睡糖。昏睡糖這種東西只要是對方魔力實力不如自己，便可以讓對方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但是雪莉全部把酒喝了之後，卻一點影響都沒有，說明雪莉的實力至少與自己等同。藉此，亞伯便得出雪莉並非善類，定是魔法界的大師。而大師來此，定然不會和輕佻男子那種人扯上關係，如果扯上，那麼就一定是故意而為之。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正是如此。藉由輕佻男子的死亡事件，來掩蓋真正要做的事情。
「既然亞伯·阿蘭道先生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叫雪莉·奧流。」雪莉輕輕站了起來，在廚房內部四處望著。
「敢為雪莉大使來此有何目的？」亞伯心中一緊，眉目上微微顫抖起來。
「希望亞伯·阿蘭道先生，可以交出皮沃·科德。」雪莉走到一處樹木構築的牆壁時，用手輕撫來輕撫去，好像在摸什麼機關一樣。
「雪莉大使。我不太明白您什麼意思。現在沉木坊只開放到3層，至於這些酒客里有沒有皮沃·科德先生，您自己去辨別就可以了。沒有必要為此還要搭上一個人的性命，雖然這種渣滓的確該死。」亞伯說道。
「阿蘭道……想必笛莎家族你應該不陌生吧。同為酒業家族，你們和笛莎家族的關係應該十分密切的吧。既然如此，笛莎家族的大少爺唐奇·笛莎，你可知道？」雪莉追問道。
亞伯點點頭，「唐奇大少爺誰人不知。」
「那麼，皮沃·科德這個名字你定然也不會陌生。」雪莉說道。
「別說私下裡與皮沃的關係，就是這次他奉命去布卡達隆訪問這事，整個伊洛法爾還有誰不知道么？若要因此就說我私自藏了他，那可未免太過於偏激了。」
「莫要著急。亞伯先生如此聰慧，難道想不到我殺了那個渣滓的用意？這裡出了命案，衛戍廳必定派人來，這樣一來，皮沃即便在此藏匿，也就無法從正面逃脫。而我過來，便是來堵他的後路。」雪莉說道。
「沉木坊本應有13層，但是12層向上的通道卻是被樹枝封閉的。我起初並不相信坊間傳聞所說的13層，但是來到這所謂的廚房之後。我便確認，此時此刻，皮沃·科德一定正在13層內逍遙地喝著酒。」雪莉拍著樹皮製成的牆體，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
亞伯手輕輕顫抖，但是隨即便恢復正常。
「雪莉大使想的的確不錯。我建議您可以去寫一本著作，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舊時代》。」亞伯的手沾了一些酒，在空中隨意書寫著，然後手一扇，將寫好的書名推到雪莉跟前。
「我並不確定皮沃和您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您畢竟是皮沃的前妻，或許皮沃風流成性做了許多對不起您的事情，或許也有可能您自身某方面並不能滿足皮沃的需求。但不管如何，您和他最終是分開了。那麼既然分開了，又何必如此咄咄相逼呢？還為此不惜拿人命開玩笑，不惜給我們沉木坊編出一個什麼莫名其妙的13層？您想怎麼報復皮沃，我管不著。但是影響到我沉木坊的利益，那我可不答應。不管您的大哥是伊洛法爾的首席也好，二哥是古蘭特守護者也罷，您都不能因此壞了這裡的規矩。」亞伯嘲諷般地說道。
雪莉聽著亞伯的這些嘲諷，並沒有急於回應，只是冷哼兩聲，手繼續在樹皮上撫摸著。
「沉木坊由一顆古樹製造而成。整個建築結構說白了就是一顆古樹的內核。低層向上走只能圍繞前台旁邊的樓梯，一步一步地走上去。這裡是酒館，每一層都有前台，而且前台都設有完整的制酒調酒的設備和空間。那麼……這個所謂的后廚是做什麼呢？之前我在伊洛法爾東學院學習的時候，曾經來過這裡。這裡每一層都有后廚，而且位置都在前台的後面。前台不過是方寸大小的地方，但是這個廚房，似乎有些大吧？我所站的這些多出來的空間？對應的應該正是樓梯的位置，對么？如果亞伯·阿蘭道先生依舊想要堅持說是我的臆測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將這裡的樹皮打穿，看看在這外部，到底是不是環繞而成的樓梯。」雪莉右手一甩，露出一根半透明的魔杖，在樹皮上面來回划動，似乎下一個瞬間就要用奧術能量刺破它。
亞伯的臉色十分難看，但是他還是保持著紳士態度。事到如今，雪莉已經完全說出了沉木坊的秘密，再度隱瞞下去恐怕只會引起雪莉的強行損毀，即便事後可以修復，但是這種損失依舊是不必要的。
「既然雪莉大使要堅持。我便不在繼續阻攔。另外，我收回剛才那些不敬的言語，希望雪莉大使就當無事發生過。」亞伯沉了一口氣，咽了一口吐沫，走到雪莉身處的位置，將手掌貼在樹皮表面。
一股股無形的透明魔力從亞伯的手掌中湧出，廚房內多處來的一個圓形空間開始抖動起來。
「請您注意安全，雪莉大使。」亞伯提醒著雪莉，繼而引動整個圓形場地。一時間，二人所處的地板竟然向上浮動起來，這多出來的一部分地面被亞伯的魔力牽引著，不斷朝高處抬起。
雪莉朝外看去，卻是不斷在黑影和其他廚房的內景中變幻。
幾秒過後，高速運轉的地板漸漸降下了速度，像電梯一樣浮起的地板終於停了下來。
亞伯伸出手示意雪莉離開，然後走出這個圓形區域，將廚房門口的帘子拉開。
「不好意思打擾二位一下。有貴客到。」亞伯身子向旁邊一側，將自己身後的雪莉展露出來。
「喲！好久不見。小馬尾。」皮沃舉著一杯暮陽燒酒，絲毫不吃驚地望著面露寒霜的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