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昔日故人
「你也不說謝謝我。【零↑九△小↓說△網】」唐奇說道。
「是該謝謝你,否則我現在可能就不只是連降兩級這麼簡單了。」皮沃點頭,如實說道。
唐奇「切」了一聲,「我不是指這個。」
皮沃一副微笑臉看著唐奇,言語間卻充滿了尖刀利刃,「你以為我是在誇你么?」
唐奇剛想說什麼,聽到皮沃的話,卻不禁皺起了眉。
「……老朋友見面……多少給人家留點面子……」梅賽一直沒有加入二人的談話,此時卻忽然輕輕戳了一下皮沃,讓他少說寫尖酸刻薄的話。
皮沃輕輕推開梅賽的手,繼續著剛才的口氣:「如果你不從中作梗,我現在至少會被降成外交長。甚至於直接從使者廳除名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卻因為你自作聰明,導致我現在依舊還是在使者廳里混得風生水起,甚至還是個外交蔚。」
唐奇一副有苦說不出的表情,想說些什麼卻找不到切入點,兩隻手抬起又放下,試圖在找一個合適的契機。
幫朋友度過危機居然還被埋怨?唐奇真是一肚子苦水沒地方吐。
「里奧事件如此嚴重,而且那封來自布卡達隆的火焰文書,不管出自誰的手,其目的都是不想讓我去布卡達隆。為什麼?因為我既不站在里奧這邊也不站在泰坦之眼這邊,我只是追求事情的始末和真相。布卡達隆才會想盡辦法去阻止我去那裡調查,就算布卡達隆沒有鬼,也一定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皮沃稍稍有些亢奮,但剛想大聲說出來,就被梅賽止住。
「所以你又想自己一個人偷摸去調查?」唐奇之前的困惑一下子都釋然了。
皮沃微微點頭,咽了口吐沫,將酒壺端起給自己的酒杯中續了一杯,又一次一飲而盡。
唐奇抿了下嘴唇,輕輕蹭了下鼻子,然後也端起酒杯,忍著痛苦地品了一口,隨即長呼一口氣。
「謝謝你為我佔了位置。」皮沃自說自話般地又舉起酒壺,眼神絲毫沒有瞧上唐奇一下,只是給自己又續了一杯。
唐奇有些就糾結的神色突然一怔,隨即露出了些許笑容。
「那麼……你是神眷城派來阻止我的?」皮沃這次並沒有一口氣將暮陽燒酒喝光,而是用指尖轉著酒杯,小口酌著。
唐奇稍稍掀起晚禮服的敞衫,手指輕伸進去,挑出一卷精緻的魔紋捲軸,「這是神眷城給你的調動令。」
皮沃瞥了一眼那捲精緻的魔紋捲紙,沒有說什麼,只是將頭扭向旁邊的樹洞,迎著夜風將酒杯中剩餘的燒酒一口氣喝光。
「神眷城一開始派你過來,是因為不完全信任泰坦之眼。但是布卡達隆的那封信,讓神眷城徹底改變了這個想法。」唐奇用指尖輕攥著調動令,文雅地說道。
「他們依舊不相信泰坦之眼。尤其是發生了今天的事情之後。」皮沃沒有扭過頭,繼續看著樹洞外的景色。
唐奇點頭,繼續說道:「你說的沒錯。但是這並不是重點。重點在於,神眷城通過布卡達隆的這封通告文書,知道了獸靈抗拒你的情緒。里奧雖然是大忌,是死敵。但是里奧現如今能夠掀起的風雨已經不足以對杜若希人類王國產生什麼動搖根本的影響。反倒是獸靈,人類和獸靈自從里奧事件后就再無戰事,但是畢竟獸靈佔據了國土面積並不輸給杜若希的布卡達隆。一旦獸靈與人類為敵,泰坦都不會站在人類這邊。畢竟人類是泰坦的子嗣,獸靈也是。」
「所以……為了大計著想……神眷城決定將你調動回神眷城。」唐奇哽咽了一下,說出了艱難地一句話。
因為不信任自己部下而選擇了公正無私只追求真相的皮沃去調查,但是聽到了獸靈對於皮沃的抵觸情緒后,就讓絲毫沒有進展的皮沃返回。【零↑九△小↓說△網】這種把弄人心的伎倆,唐奇雖然貴為神眷城的名門望族的一員,卻也是看不慣這種做法的。更不必說,唐奇還是皮沃的摯友。
「既然如此。為何你要親自來一趟,直接投入火焰杯的話,也許我現在已經走到一半了。」皮沃回過頭輕揮了手,掌心中泛起了幽光。
唐奇感到指尖一冰,很自然地鬆開了攥住的調動令,一股冷氣旋著調動令飄到了皮沃的手掌上。
「致皮沃·科德外交蔚。」皮沃用手指輕輕捻著封口,正準備打開,唐奇卻伸出手來壓在皮沃手上。
兩個男人的手,此時正毫無保留地貼在一起。梅賽死後嗅出了什麼奇怪的氣息,最後喝了一口手中的清干甜酒,拍了拍皮沃的肩膀,向唐奇示意了一下,便放下酒杯揚長而去。
空氣有些凝重,皮沃的手並不打算反抗什麼,而唐奇也並不打算就此收手。
「封口上做了魔法處理。一旦被揭開,神眷城那邊便會知曉。」唐奇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就是我特意跑過來一趟的目的。」唐奇有些生硬地從皮沃手中抽出調動令,一股青藍色火焰晃動而生,將調動令燒的一乾二淨。
「神眷城自然也知道這種出爾反爾的事情很不人道,所以我稍微說了幾句,那些上層的高官們便同意讓我帶過來,而不是通過火焰文書的形式。至少,他們認為這算是一種彌補你的方式吧。」
如果神眷城直接將調動令投入火焰杯,然後片刻后在伊洛法爾中出現,這種行為便是標準的「命令」。雖然從流程上並沒有過錯,但是這種奇怪的調動本來就是不公的,規制上沒錯不代表情理上過得去。畢竟事情總是人做的,人心又都是肉長的,所以只要不太出格,在一定的情理上,就算是那些神眷城的高官們,有時也會睜一隻閉一隻眼。
「但是你這樣做。你如何回去向神眷城交代?就說路途中遺落了?就說沒見到我?不管你說什麼,為此你的家族都要付出相當慘痛的代價去為你剛才魯莽的舉動抹平後事。」皮沃手掌一攥,沉重地說道。
雖然唐奇是笛莎家族的大少爺,也在神眷城身兼高官,但是公然銷毀杜若希人類王國的最高級別的調動令,這種行為往小了說是不滿調動,往大了說就是叛國造反。笛莎家族雖然是神眷城的名門望族,但是任何家族的價值和地位都是當今的掌權者給予的,他們能賜予,便也能收回甚至處以更加殘酷的懲罰。
「你真的覺得我會再次回到神眷城么?」唐奇向後一仰,將后被貼在沙發上,肆意地癱在那裡。這種與之前優雅的他絲毫不相關的坐姿,實在不像是唐奇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如你所說,我如果回到神眷城,那麼必定會受到嚴重的責罰。並且連同你一起也會受到全國的通緝令,雖然抓到你並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也會極力地想要把你扭送回神眷城。」唐奇分析道。
「我決定跟你一起去。」唐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心裡的真是想法。
「別誤會,皮沃。我不是要纏著你,而是我也對德恩很感興趣。並且,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才對17年前的事件抱有疑問。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真的關心事情的真相。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終日都活在物質的溫柔鄉里、活在自己的童話里、活在統治者的羊圈裡。但即便如此,還是會有人想要問問外面的太陽為什麼是圓的是白的,為什麼海水是藍的是鹹的,為什麼泰坦是正義的是神聖的。皮沃,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唐奇堅定地說道。
皮沃歪起了頭,嘴角稍稍露出了笑容,「也就是你,唐奇。換了別人,我一定會猜測他這樣說的目的。」
「但是你剛才說的也不完全對。」皮沃繼續說道。
唐奇皺了下眉,疑惑地「嗯」了一聲。
「太陽是橢圓的,不是圓的。而且那種顏色不是白,是金黃,是火紅。」皮沃糾正道。唐奇悻悻地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樣一時衝起千層浪、一時散漫萬朵雪的對話,皮沃恐怕也只能和眼前的摯友唐奇、秋恩公主以及那個身份成謎的德恩少年這樣說了。
「新來的大使什麼時候到這裡?」皮沃看起了天上的月色,仔細推算著時間。
「不出意外的話,明日的傍晚應該便會到達這裡。」唐奇推斷地說道。
由於已經過了凌晨,所以唐奇這裡的明日,指的便是通常情況下理解的兩日。
「秋恩公主的傷勢很重,就算通過魔法和聖光治療,身體的恢復也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兩日是肯定無法痊癒的。」皮沃說道。
唐奇聽著皮沃的話,無奈地搖了搖頭。雖然唐奇知道皮沃很聰明,很懂得把握他人的心,但是不得不說,在人情和神眷皇室上面,皮沃懂得並不是很多,甚至於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皮沃所掌握的那些理智的推斷,只適用於常規的情理和判斷中,他人對於突發事件以及觸及內心深層次的想法,皮沃便一概不知了。
「秋恩公主不可能跟著你去布卡達隆。不要說如今她受了重傷,就是平日里,你別忘了,赫恩公主的事情一直梗在秋恩公主和皇室之間。一家人因為長女的事情一直都沒有得到什麼緩和的機會,為了不讓這種僵局繼續擴張。神眷皇室是萬萬不可能讓秋恩公主知道什麼關於赫恩公主的事情的。在伊洛法爾這段時日,秋恩公主瞎胡鬧也就算了,只要沒有觸及根本,神眷皇室也不在乎賠上什麼科惹這樣的人。但是去布卡達隆調查,神眷皇室是萬萬不可能同意的。」唐奇靜靜地說著,皮沃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兩隻手死按住自己的太陽穴。
冷澀的夜風鑽進皮沃的皮衣縫隙中,吹得皮沃刺癢地晃動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