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古瞳」魔器店的盜竊賊
蒼茫的雪嶺之上，所有的生靈都安靜的沉睡著。
連續數日的朔前雪，讓原本就積雪如山的雪嶺又添上了一層厚厚的雪白絨被。許多怕冷的動物已經開始四處打洞準備睡個舒舒服服的囫圇覺挨過這個早冬。那些萬年枯竭卻頑強生存的古樹們，也紛紛在飄雪的陪襯下，換了套時髦的雪服。
一條荒涼的小道上，兩行深深地腳印若隱若現地出現在滿是白色的雪地中。在模糊的視線下，兩個裹著狐皮長袍的年輕人艱難地在踏著積雪前進。
瘦削的腳剛剛接觸鬆軟的雪地，便深深地陷入其中，然後再轉個身子，將另一隻浮空的腳邁向前方，待那隻腳緊緊才結實后，另一隻腳再艱難地從雪地中拔出，循環往複。
身材較高一點的年輕人喘著粗氣，一手緊緊握住另一個嬌小的年輕人，另一隻手揮舞著魔杖不斷掃清從天而降的雪花。被他牽住小手的年輕人是一位小臉凍的通紅的夜之子精靈小姑娘，她將兩隻尖長的耳朵死死地貼在狐皮長袍內，緊張地喘息著，夜之子原本白皙細嫩的皮膚，在這冰雪之中卻透著點點櫻紅，從遠處看過去，像極了伊甸園中引人犯罪的紅蘋果。
這雪嶺之中除了雪和一些本地的動物，再無其他什麼東西，而且這裡氣候環境惡劣，很難種植培育一些魔法草藥，再加上這裡終年積雪且難以融化，所以即便雪嶺就在伊洛法爾的旁邊，數千年來，進入過這中心地帶的法師總數，也不超過十個。而這次的這兩人，便佔了其中的兩個名額。
之前來這裡的法師，除了一些被懲罰的之外，其他基本便是單純地喜歡雪地。可是這雪嶺漫漫無邊，像這二人深入雪嶺中心地帶的，恐怕在整個古蘭特歷史上還是頭一個。畢竟這裡環境是在惡劣，生靈難以生存，就算是懲罰和欣賞雪景，在最外圍轉轉即可，進入這毫無價值除了雪就是雪的雪嶺中心，實在過於匪夷所思。
他二人翻過了一個長坡，其中還不慎踩空滑下去一次。本以為翻過長坡便可以一覽眾山小，可是看到的卻還是茫茫的雪原。
就在那名較高一點的年輕人嘆氣的時候，那個嬌小的夜之子忽然眼睛瞪得大大的，興奮地將套在腦袋上的狐皮長袍掀開，手舞足蹈地跳著。那較高一點的年輕人急忙扶住嬌小夜之子的肩膀，將她的頭藏進長袍，卻聽見嬌小夜之子尖銳細膩的聲音：「啊……哥……哥……你……快看！是……布魯樹哎！」
較高一點的年輕人無奈地搖搖頭，彎下腰對嬌小夜之子說，「米庫……布魯樹怎麼會在這裡呢，那可是只有奎因雷才能生長的……咱們還是趕緊找吧……」
布魯樹是一種夜之子很奇特的樹，這種樹與其他的樹木本質上並無不同，只是布魯樹的培育是經由靈魂鍛煉而成。任何夜之子，在出生之後，都會被分離一部分靈魂寄生在這一顆布魯樹上。布魯樹得到靈魂的給養后，會在樹皮表面展現出五官，並且可以脫離樹根的束縛，變成一顆行走的「樹木」。這些布魯樹作為守護奎因雷的重要手段，本質上便是每個夜之子分離靈魂后的力量。當被分離靈魂的夜之子死亡后，這顆布魯樹都會繼承他的靈魂繼續保護著奎因雷，而就算樹身被摧毀，靈魂也會可以再度移植到另一顆布魯樹之上。
所以說，每一個看到的「樹人」，本質上都是一個夜之子精靈的離開人世的象徵。
「啊……是真的啦~我還以為離開靜穆谷就看不到了呢！」嬌小的夜之子不顧較高年輕人的話，興奮地朝前方跑去。
在雪地里奔跑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為很多石塊樹木可能會埋藏在積雪之下，一個不小心絆倒，摔在雪地里，就很難再從中爬出來。
可是這個小姑娘卻顧不得這些，離開靜穆谷的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布魯樹了。這些來自家鄉的記憶，時刻牽動著這個小姑娘的內心。
家啊，終究是一個讓人魂牽夢繞的地方。即便那裡充滿了傷心和痛苦。但那畢竟是你誕生生長的地方。
「米庫……」較高的年輕人轉過身去想喊住米庫，可是剛伸出手他就楞在原地了。因為他手指指的方向，也就是米庫跑過去的方向，的確盤踞著一顆記憶中熟悉的大樹——一顆已經可以自由行動的布魯樹。
「怎麼會……」他不敢相信地看著，在這毫無人煙的雪嶺之上，居然會有一顆布魯樹。
「難道……是里奧王子種下的！這樣的話……卻魂戒！」他驚訝地思考著，奮不顧身地奔跑過去。
……
「哼！真是氣死我了！」一個老闆模樣的人坐在衛戍廳的審訊室中氣哄哄地對著當值的衛戍官員說道。
「幸虧沒丟什麼東西……情況已經查清了，他們倆是東學院的學徒，男的叫尼爾·弗蘭，女的叫尼蘭·弗蘭，好像是姐弟倆。」
「我的『古瞳』在商業區開了這麼多年了，從未發生過盜竊事件。這倒好，『古瞳』的生意全都毀了！這以後誰還敢來『古瞳』定製東西，都怕被這幫賊人搶了去！」古瞳店的老闆生氣地怒吼著。
「他們倆交代說，因為從老家落霞鎮回到伊洛法爾的時候，錢都花完了，可是新學期就要開始了，又不敢跟家裡人說，便想著法子去搞點錢。然後恰好老闆你那天關店關的早，他倆就……嘛，總歸你及時發現，沒有釀成損失就好。他們倆我們會直接交給東學院處理，畢竟是為皇室培養的人才，我們這裡也不能輕易判決。」
「真想好好地臭揍這兩個壞學徒一頓！哼，走了！」古瞳店生氣地一甩袖子，撂下一句狠話摔門而去。
他之所以這麼生氣，並不是真的怕店裡丟了什麼東西。因為古瞳這家店本來就不賣什麼貴重的魔法製品，這家店作為泰坦之眼的秘密集合會所，主要就是掩人耳目用的。可是那天他剛關店準備和勞爾商量些事情，這兩個賊便用魔法撬開了大門闖了進來，以為是穆組織襲擊的勞爾趕緊用傳送法陣跑了，而老闆一個人想要出去圓場，卻發現是兩個偷盜賊。
採集證據、到衛戍廳記錄信息、然後指正對峙，這麼一串流程下來，老闆在這裡已經耽誤了一個晚上加上次日上午的時間。這期間原本應該和勞爾商量的事情都耽誤了，眼看著皮沃大使就要到伊洛法爾了，可是泰坦之眼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碰上這麼個倒霉的事情，這種情況不由得讓他憤憤不平。
難受的不光是泰坦之眼，衛戍廳這邊也十分頭疼。因為這兩個盜竊賊年級都很小，男的不過17歲，女的才16歲，而且都是東學院的學徒，這種事情對外宣布的話，無疑是給東學院抹黑，而且不及18歲的他們倆，衛戍廳很難開出什麼像樣的實際懲罰，頂多關押幾天，而且還得好吃好喝備著，畢竟能進東學院的都不是普通人，誰知道這倆不是什麼大人物的孩子呢？可是這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不然傳出去說什麼衛戍廳偏袒東學院，這種事情掛在面子上也不好辦。
於是，機智的豪格想了一個好辦法。
他決定親自帶著這兩個盜竊賊去東學院的校長，然後要求校長當即開除他們來的學籍。這種事情就算開除，校長也肯定不會當場開除。但是豪格代表衛戍廳的立場已經擺出來了，校長肯定有正面回復。這一來二去的推推搡搡，豪格最後只能說什麼「首次從寬」、「認罪態度誠懇」之類的話，然後便順勢接下校長的話，給這兩個學生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樣一來，傳出去衛戍廳也是嚴格辦公，而且東學院那邊也態度端正，只是由於事件並不是很惡劣，而且事出有因，再加上兩人積極的承認錯誤，便可以從輕處理。雖然古瞳的老闆和勞爾肯定心存不滿，但是勞爾鑒於隱秘的身份，不好發聲，而且老闆本質沒有丟東西，也沒有損壞什麼，所以這樣的結果他也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拘留時間很快過去，但是東學院校方礙於面子，並不能來開釋他們倆。最後沒有辦法，屢次受東學院照顧的阿瑞斯，就只能接下東學院給他安排的這個特殊任務。休斯特得知這件事之後，笑了整整一個晚上。
阿瑞斯很尷尬地作為「東學院」的開釋人，來領這兩個學徒。在大雪漫漫地夜裡，阿瑞斯孤零零地舉著兩把傘，不時地跺腳，免得在衛戍廳門口站久了腳凍麻。
衛戍廳的大門換換被拉開，這兩個16、17的少年少女灰頭灰臉地從大門中擠出來，阿瑞斯毫無表情地招呼他們，將另一外一把傘遞給他們。
「走吧，趕緊回東學院去。別再給東學院惹事了。」阿瑞斯朝衛戍廳的官員示意，嫌棄地喝令著這兩個學徒。
長路漫漫，從衛戍廳到東學院還是有不少的路程的。
三個人並排走著，誰也不說話。阿瑞斯鑒於莫名被指派的尷尬任務，實在說不出什麼打破僵局的話，總不能這個時候像休斯特一樣，很智障地做個鬼臉，然後沖他們倆說「嗨！先生女士們！自由的感覺好極了不是么？要不要我們來去喝點美味的甜酒再來點可口的薑汁餅乾呢？」
那名叫「尼爾·弗蘭」的少年拱了拱鼻子，看著這周圍寂靜的環境和他們三人尷尬無比的氣氛，率先打破僵局。
他伸出手指，從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悄然貼到阿瑞斯手掌上，阿瑞斯面無表情地緊緊接住那枚戒指。
「替我和米庫向里奧王子問好，我們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