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浮出水面

  自從科惹將那本「伊法」借走之後，德恩每天晚上六點都會準時去科惹的官邸取回來。有的時候除了這本「伊法」之外，還會有其他的一兩本古籍，姑且算作是科惹對於德恩的「回饋」。


  但是這兩個人獨自在科惹的官邸做了什麼，進行了怎樣的對話，其他人卻是一無所知。這一來二去，轉眼間六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今天晚上德恩再度將那本「伊法」取回來后，科惹次日就不用來圖書館特意拿了，因為之前約定好的一周期限已經到了。


  關於這本「伊法」的人物軼事，不要說蕾蒂、提米還有吉拉看過，就算是個魔法學院的1年級學徒，恐怕也是讀過的。因為這本書講的就是世界上第一個法師「伊法」的生平，裡面除了一些作者本人誇張描述的野史雜聞之外，其餘的那些伊法自己真正的生活經歷並不是很多。所以像這種「必讀課文」的書籍，早就以各種形式被下發出去，如果只是想了解「伊法」的故事的話，並不需要拘泥於這本最初版的「伊法」上面。


  所以很明顯的是，這版由著作者親自編寫的「伊法」，可能並不是存在什麼有意義的閱讀價值，而是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說，是一種傳遞信息的「暗號」。


  就好比說，兩個分處兩個陣營的卧底，想要見面互通消息時，便需要一個只有他們倆可以明白的物件和一通只有他們倆明白的對話。楊子榮當年的一番「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便是如此。


  不管事實是否如此，但至少現在秋恩是這麼想的。如果之前的推斷沒有錯誤，那麼德恩身上一定有天大的謎團，而德恩遠在微芒鎮，並不可能見過科惹，兩人如果想產生什麼看上去很正常的聯繫，那麼就需要一個媒介。對於做圖書管理員的德恩來說，科惹能夠利用的媒介，便只有古籍這一條路了。為了製造公開的環境，科惹才特意叫上每周四都會去圖書館的阿瑞斯，這樣一來才能營造一種「我只是湊巧過去，我並不是為了見德恩」的一種假象。而在場的其他人對於二者的協議也都瞭然於胸，這更加可以讓德恩與科惹的交流變得正當起來。


  秋恩和豪格從東學院的行政館出來后，第一時間便來到圖書館找德恩，但是此時已經夜幕降臨。本應該在圖書館的德恩，卻意外地沒有從科惹的家裡回來。因為按照平常的時間來看，這個點德恩應該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起書來了。


  秋恩隱約地意識到，德恩和科惹之間，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


  ……


  在科惹的官邸里，科惹顫顫巍巍地扶著拐杖從他的旋轉樓梯上緩緩下來，坐在一層的德恩已經等候多時。可是見到科惹的德恩卻是一頭霧水。因為科惹並沒有按照約定將那本「伊法」拿下來歸還給德恩，而是操起了一層客廳的茶壺，手中的魔杖一揮，將涓涓水流從一個管道中祭出，原本清澈透明的水流在空中飛舞的過程中便逐漸冒起了白氣，當這些水灌入茶壺的時候，這些清涼的水已經變得滾燙。科惹小心地從茶水間取了一些上好的紅茶出來，用手指捻了一小部分，不斷地撒入那盛滿滾燙熱水的茶壺之中。


  「先茶后水和先水后茶，有如何區別，小朋友可知道？」科惹一面沏茶，一面笑眯眯地對德恩說著。


  「根據茶的種類不同，順序也會有所區別。但是通常都趨向於先茶后水，因為這樣茶可以充分吸收水，易於將茶的味道散發出來。不過要是想喝一些味道獨特的茶，先水后茶便可以激發它們平時沒有的獨特醇香。」德恩望了一眼科惹手中擺弄的茶壺，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說得好。」


  「小朋友這這幾日來，屢屢翻閱我這裡的藏書，雖然這是我答應之事，可是其中不乏一些別說小朋友，就算是我，也至今不甚了解的內容。但我看小朋友每次都看的津津有味。」


  「你想說什麼？」德恩問道。


  「小朋友在六日前，借我這本『伊法』之時，可是將我的名諱科惹·韋林寫於此上？」科惹手中的魔杖一揮，一本被銀色外骨骼包裹的古籍便從二層飛了下來。


  「如若我沒有記錯，當日你我二人是初次相識。當時也並未有人直呼我的名諱，只是稱『科惹大師』。那麼，我的家族之名，小朋友從何得知？」科惹將茶壺和兩個茶杯以及兩個茶杯墊放在一個灰棕色的茶水板上，蹣跚著走到德恩身前。


  「科惹大師貴為魔法議會第4席之尊，在任何名冊典籍上幾乎都可以看到科惹大師的名諱。而我作為圖書管理員，知道這一點也並不為過吧？」德恩接過科惹遞上來的一杯紅茶，點頭示意，但隨即卻朝旁邊移了移，故意和科惹拉開距離。


  「本應如此，本應如此。」科惹意味深長地看著德恩，抿了口茶，看向一層大廳落地窗外的景色。


  「那麼，大師，我便告辭了。」德恩將這杯茶原封不動地放在茶几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那本「伊法」，便要離去。


  「不急不急。等月色再沉下來一點。這樣你也更加安心一些。」科惹笑眯眯地望著窗外的月色，不斷攪動著手中的茶匙。


  德恩神情有些嚴肅。


  「但凡是有靈性的生物，都會逐漸成為『鍋中的青蛙』。這就是經驗論的結果。」科惹放下手中的茶杯，默默走到落地窗前，背著手說道。


  「今日是最後一日，前番你已經來過數次，如果我第一次就對你下手，你定然會有所防範。甚至於還有可能叫他人陪同，但現在，你雖然仍然有所戒備，但所行之事所處之情，都已經和那鍋中的青蛙一樣了。」


  「更何況，我還是選擇了夜晚時分。如若我選擇白天叫你前來，你必定逶迤一番。人嘛，在自己有優勢的環境中，總是會肆意妄為。」


  「對於精靈而言，更是如此。不是么？里奧王子。」科惹陡然掏出魔杖，那原本顫顫巍巍地腿腳也突然直立了起來。


  德恩臉色沉重地望著站在窗邊的科惹，隨即稍稍閉上了眼睛，當他再度睜開時，卻是從背後散發出了無數黑色的迷煙，那迷煙匯聚成形，一雙陰冷的惡魔雙眸狠狠地盯著舉著魔杖的科惹。


  「但現在是在夜裡，科惹大師！你毫無勝算。」里奧的幻象伸出臂膀在空中一揮，好像抓到了什麼，隨即狠狠捏碎。


  「你說的沒錯，里奧王子。可是如果這裡並沒有你想要的月光呢？如果這裡……是一間密不透風的陰暗密室呢？」科惹笑眯眯地看著里奧，舉著魔杖的手輕輕一擺，一層大廳的陳列頃刻間開始扭曲，那原本月色撩人的落地窗開始變得灰暗，最後竟是一面空無一物的鋼鐵牆壁。


  「不要說你無法仰仗你那可愛的月亮。就連那漫天的星辰，都無法觸及這裡。」科惹繼續笑呵呵地說著。


  「好好享受吧，里奧王子。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神眷城的，我會剝離你的靈魂，將之注入我的水元素體內。你將是我一輩子的忠實奴僕。」科惹揮著魔杖開始不斷在空中畫著銘文，那原本的茶水間在剛才科惹的魔法下已經變形成為灌滿積水的容器。這些容器在科惹的魔法銘文的響應下，紛紛破裂，那些原本應該流散的水卻有規律的凝聚成一個個龐大的水元素，而那原本清澈透明的水體表層，也開始冒起了白煙，仔細看過去，那不斷翻滾著的水體結構，內部竟然都包含著一個個其他生靈的靈魂。


  「這些都是我親愛的孩子們，里奧王子。你看他們過得多歡愉，與其在這肉體凡胎上度過慘淡的一生，倒不如靈魂躲進這隨時變化更新的水流，只有這樣，才能無痛無傷的永生不朽！快啊！孩子們，讓著夜之子的可憐王子加入你們的行列！」科惹原本和藹的表情卻突然變得猙獰癲狂起來。


  德恩原本閉合的雙眼猛然睜開，那細膩的白皙皮膚逐漸蔓延出了些許黑棕色的毛髮，隨著這些毛髮的逐漸增多，原本的德恩竟是變成一隻恐怖的巨大野熊。


  「不愧是德魯伊，這世間竟然真的有可以讓人變成野獸的魔法！這完美的靈魂真是讓我激動萬分啊！」科惹眼睛中冒著貪婪的光彩，催促著那些被灌注了靈魂的水元素們朝德恩撲去。


  ……


  「什麼？科惹大師不在官邸之中？」秋恩和豪格來到位於商業區的科惹大師官邸時，卻被周圍的鄰居告知，科惹已經六天沒有回過這裡了。


  「如果不是這裡的話，那麼這幾天德恩去的所謂的科惹的官邸，到底在什麼地方？」秋恩不斷思索著，不敢遺漏任何發生的事情。


  「科惹大師去了哪裡嘛，我倒是不知道，不過10月初的時候，科惹大師曾經叫了許多馬車來拉運他的那些書籍，我還幫忙搬來的……好像是，奧奇大街那邊吧，就是艾米麗麵包房那附近。不過當時我記得是科惹大師的一個學生的家，叫什麼來的……好像科惹大師叫他……霍若斯？」科惹大師的鄰居側著腦袋使勁回想著。


  秋恩木然地站在那裡，久久不敢相信。


  「霍若斯，不是死了么？」秋恩心裡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