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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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懷衍微微一怔,有些不確信自己聽到的。


  這真的不是幻影嗎?


  之前在姜太后說話時,他就看著姜蜜,他想開口把她留下來。


  可她那時的眼神是抗拒閃躲,甚至是害怕的。


  她還是不肯讓他見光,不想讓太後知道他想要她。


  他應承過她,會守諾。縱使不願,也隻眼睜睜看著她隨著姜太后出去。


  蕭懷衍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出現了自己的臆想。


  他的棠棠回來了?

  站在夕陽餘暉的人影是那樣的不真實。


  他擔心自己一旦過去了,她會不會瞬間消失了?


  姜蜜站在原地未動,她此刻的心緒還未平靜。


  她一念升起,從轎子上下來時,她的腦子就很亂。她不知道對不對,也不知道該不該。


  她的腦海是蕭懷衍那幽深的目光,那寂寥又清冷的身影。


  他守了諾言,她也應諾一回罷。


  順著那個念頭,她走了回來。姜蜜也想過,或許等她再進去時蕭懷衍已經離開了。


  此時屋子裡未掌燈,蕭懷衍整個身影都籠罩在陰影之,他只問了一句話便用那雙鷹隼一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瞧,讓姜蜜有些心悸。


  姜蜜聞到了酒味,蕭懷衍的腳邊已經滾落了一個酒壺。


  瑾妃的事情一直是蕭懷衍的逆鱗,原本的真相就很殘忍,柳夫人所做的讓此事更加不堪。蕭懷衍母家那邊再也沒有其他的親人了。蕭懷衍這種時候可能更需要的是一個人獨處。


  姜蜜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來的是對還是錯。


  姜蜜垂下眼眸,「是臣女冒失了。」


  她福了一禮,準備離去。


  倏然,蕭懷衍騰得一下站了起來,他幾步便走到姜蜜身前,眼閃過難以置信的驚喜。


  他緊緊地將姜蜜摟住,「棠棠!」


  姜蜜撞到他的懷裡,炙熱的氣息在她耳邊,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蕭懷衍貪婪的聞著姜蜜身上的甜香,他低頭吻住那片柔軟,心底滋生的戾氣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他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色,空蕩蕩的河岸,龍舟賽早就結束了。朝臣、世家子弟,官眷們也已離去。


  可她還記得他的邀約,她還願意回來。


  蕭懷衍微微鬆開她,讓她喘息一會,他聲音喑啞,「看不了龍舟。你陪朕一會可好?」


  姜蜜深深嘆了一口氣。


  任由蕭懷衍拉著她走下曲松閣。


  坐在龍舟里,飄蕩在河水的央。


  抬頭便是滿天的燦星,河岸的草叢裡呱聲、蟲鳴聲遠遠地傳過來。


  這龍舟之只有她和蕭懷衍兩人。


  龍舟並不寬敞,她坐在竹凳上,蕭懷衍負手而立站在前方,任由龍舟隨波而流。


  徐徐地河風吹著帶來絲絲涼意。


  姜蜜看著蕭懷衍把酒壺裡的酒,倒在了河水裡。


  他這麼站著許久了,風吹得他的袖擺飄動。


  這讓姜蜜回憶起他帶她在徐州放河燈那日,他也是這樣站著河邊,一壇又一壇地往河水裡傾倒梅花酒。


  他是在想瑾妃娘娘吧。


  姜蜜安靜地坐著。


  蕭懷衍忽然出聲道:「今日可有嚇到?」


  姜蜜確實是心有餘悸。


  後宮之爭的殘酷,人心的險惡。她未料到在長樂殿的宴會散了后,還會有安陽公主和舒柔布的局。若是蕭懷衍沒有派人將她半路帶走,她是否能夠安然無恙的避開?

  更不用說柳氏帶著人揭發姜家,一步步的想將謀害瑾妃娘娘罪名按在姜家頭上。


  如果沒有舒柔陰差陽錯的拿了那香出來,又被賢太妃鬧到了御前。如果沒有將柳氏身邊的嬤嬤和婢女審問出來,那萍和魏醫女的指證會讓姜家像前世那般無法洗清。


  現在想想都覺得后怕。


  可讓姜蜜疑惑的是,上一世揭發的人出現在元熙五年,更沒有查到柳夫人身邊的人。那這一世蕭懷衍是怎麼查到的?又是何時起的疑心?


  姜蜜道:「臣女尚可。臣女謝過陛下。」


  蕭懷衍聽出她聲音里的緊張,他溫聲道:「又謝朕?你沒有什麼想問朕的嗎?」


  姜蜜自然是有,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問,該不該問。


  姜蜜的沉默,讓蕭懷衍心默然,她還是記著上輩子他所說告誡,不敢僭越。


  蕭懷衍轉過身,看著她道:「你又忘了,朕告訴過你,在朕面前你什麼都可以問,可以說。」


  不知是蕭懷衍的聲音帶有蠱惑的意味,還是姜蜜心裡沒有以往那般沉重了。


  她抬眸,低聲道:「陛下是何時查到的?」她會問想知道的,可關於大伯父的處置,她不敢問。


  蕭懷衍朝她走去,他每走一步,小舟便搖晃起來,姜蜜身子有些失衡,伸手往前一抓,沒有抓到牢固的物什,而是一雙溫熱的手。


  「小心。」蕭懷衍扶住姜蜜。


  姜蜜幾乎半個身子都倒在了他的身上。


  蕭懷衍低頭看著她,回答她方才的問題:「朕帶你去徐州祭拜母妃時,便開始重新查了。」


  姜蜜心道,原來這麼早?

  她又意識到蕭懷衍帶著她下船去徐州,是特意去祭拜瑾妃娘娘嗎?


  那、那柳夫人和舒柔進宮住下,蕭懷衍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姜蜜站穩身子,蹙眉道:「陛下是故意拒了柳夫人要舒柔進宮的請求,又讓她知道要立姜家女為後的?」


  蕭懷衍沒有鬆開姜蜜的手,他道:「朕要立你為後是事實,她遲早也會知道。人心的貪念是不可預料。」


  姜蜜久久不語,她掙脫兩下,蕭懷衍任她將手縮了回去。


  過了半晌,姜蜜斟酌道:「陛下您要聽臣女的真話嗎?」


  「臣女不適合皇宮。臣女不夠聰明,也沒有那麼多的心計,疲於應對各種勾心鬥角。更不想時時揣測著人心過日子,那樣活得太累了。臣女的胸襟也不寬廣,根本不適合做皇後母儀天下。」


  蕭懷衍看著姜蜜的神情帶著忐忑,輕聲細語地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雖然她還是不鬆口,但也算是好的開端。


  蕭懷衍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姜蜜心裡也在打鼓。


  他道:「棠棠,朕說過,朕不會放手。你不願入宮,不願做皇后,難不成寧願沒名沒分的跟著朕?」


  姜蜜連連搖頭。


  姜蜜咬了咬唇,聲音軟和,「臣女、臣女可去家廟修行,為陛下祈福。」


  蕭懷衍快被姜蜜氣出內傷了。他所做的一切,掃清障礙,為的是讓她能夠慢慢放下心結。誰會要她去祈福?


  他眉眼往下一壓,似笑非笑,「這般貌美的小尼姑,朕可更不放心。」


  蕭懷衍伸手將人撈了過來,他道:「朕讓你在御書房聽到朕和柳氏的談話,你有沒有想過除了朕要立你為後,還有別的意思?」


  蕭懷衍見她那茫然的表情,就猜到她根本就沒有去想。


  「姜蜜你難道就沒想過,朕的後宮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了嗎?」


  「皇后是朕的妻子,朕想娶你為妻。」


  姜蜜看著蕭懷衍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她怎麼敢去想。大魏還沒有哪個皇帝是只有一個皇后的。


  她甚至覺得蕭懷衍是不是又在哄騙她。


  他此刻眼眸比黑夜還要濃稠,像是餓了許久的凶獸。


  蕭懷衍磨著利齒在那殷紅的唇上咬了一口,極力的剋制著。


  他的手臂將她圈住,姜蜜的手想推開他,卻被越圈越緊。


  她被吻的透不過氣,十指被男人撐開相扣,這龍舟越來越晃,姜蜜呼吸不過來,頭也被晃的好暈。


  她感覺到蕭懷衍手流連之處,她隱隱的害怕起來,依前世對蕭懷衍了解,他興許就要在這裡肆意了……


  姜蜜紅著眼睛嗚咽了一聲。


  蕭懷衍驀地將她鬆開,姜蜜吸著氣喘息。


  「陛下……我要回去了。」


  蕭懷衍眼清明了一些,他在姜蜜眉心輕輕一吻,把人打橫抱了起來,「好,朕送你回去。」


  蕭懷衍送姜蜜回慈寧宮,一路上都算規矩。


  御攆上,姜蜜捧著茶盞沒有去看他。


  蕭懷衍知道自己嚇到她,他明明已經很抑遏了。


  他擔心她又會躲,便將姜蜜手上的茶盞拿走,他讓姜蜜轉過頭來,「棠棠,我不會傷你。」


  姜蜜知道他停下來了,她也能感覺到他的小心。可在那一瞬間,她有種前世的蕭懷衍和現在的蕭懷衍重合的錯覺。


  明明這一世已經不一樣了,為什麼還會這樣。


  蕭懷衍知道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來。


  他只要姜蜜不再繼續躲他。


  在姜蜜下御攆之前,蕭懷衍道:「朕既然答應了會給你時間,便會遵守諾言。」


  姜蜜知道他在退讓,但也從他的言下之意里聽出他不想等太久。


  姜蜜回到慈寧宮,得知姑母已睡下,她也回了暖閣。


  今日發生太多的事情,精神一旦鬆懈了下來,倦意更濃了。


  姜蜜幾乎沾床便睡著了。


  ……


  翌日,姜蜜許是太疲憊了,起來得有些晚。


  她換好衣裳,便去姑母那邊請安。


  這回姑母比她醒來的要早,正在輕雪的伺候下用著早膳。


  姜太后看到姜蜜過來了,便讓她快坐下一道用膳。


  姜太后隨口問道:「棠棠,昨兒你上哪兒去了?」


  姜蜜用想好的說辭回道:「姑母,我是去找忠勇侯府的顧姑娘了。」


  姜太後點了點頭,「跟忠勇侯府走的近些也好。哀家的身子好些了,你辛苦了這麼久,哀家該讓你休息休息了。」


  姜蜜有些意外,姑母的意思是,她可以出宮了。


  姜太后道:「你這孩子還真是什麼都寫在臉上。如今姜家的危機化解了大半,哀家也不會逼你做不願的事了。若是你自己有心悅的,到時哀家幫你掌掌眼,也不用瞞著哀家了。」


  姜蜜心五味雜陳,她默默地點頭。


  姜太后看著姜蜜眼睛泛紅,笑著道:「怎麼哭了?姑母知道你盼著這句話許久了。只要你別怨著姑母就好。」


  姜太后何嘗不是如釋重負。


  她知道棠棠受了不少委屈,往後她會多補償她的。


  這時,崔嬤嬤急急地走了進來,她低聲道:「太後娘娘,昨晚詔獄里的柳氏被賜了鴆酒。」


  姜太後放下了手的筷子,她問道:「其餘人?」柳氏死不足惜,她被賜死早有預料。


  「柳氏身邊知情參與的人都賜死,舒家其他的人被流放至嶺南,那位舒姑娘親眼看到柳氏鴆毒而亡被嚇得有些神志不清,已經被連夜押送到路上了。」


  姜太后對這些並不關心,她最想知道的是姜家。


  崔嬤嬤知道太後娘娘想知道大老爺的處置,她先挑別人的說,是讓太後娘娘有下準備。


  崔嬤嬤道:「大老爺那兒,爵位可能保不住了。」


  姜太後有心裡準備,她道:「那官職呢?是不是也一併革去了?是不是要被流放?」


  崔嬤嬤搖了搖頭,「大老爺被貶益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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