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五十三章

  崔嬤嬤剛剛將診完脈的顧院判送了出去, 等她回來便看這秋玉給姜蜜喂葯。


  她疼惜又欣慰的道:「三姑娘,皇上將顧院判留在行宮照看姑娘傷情,可見是對姑娘的重視。」


  「如今京城之中的勛貴們都知道姑娘救了聖駕, 太後娘娘說等姑娘的傷好些, 能坐馬車回京了, 便接姑娘直接在宮裡養著。」


  姜蜜覺得入口的葯又苦又麻,她沒有說話, 拿起秋玉遞過來的雲片糕葯了一口, 細細的嚼著。


  崔嬤嬤看著姜蜜蒼白消瘦的臉,心裡覺得三姑娘這三翻四次的遭了罪受了苦, 可眼看就能苦盡甘來了。


  她壓低聲音安慰道:「姑娘,待到時候到了,您便能得償所願了。太後娘娘定會助您登上后位。」


  崔嬤嬤的話不僅沒能安慰到姜蜜, 反而使她的心往下沉, 悶得透不過氣。


  姜蜜覺得剛吃下的雲片糕膩的難受, 她把手中的半塊放下, 無力道:「嬤嬤, 我累了。」


  崔嬤嬤連忙道, 「那老奴先退下, 不擾著姑娘了。姑娘好生休息。」


  崔嬤嬤和秋玉離開后,寢殿之中靜極了。


  姜蜜卧在床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她怎麼都想不通這一場圍獵,最後怎麼會成這樣。


  她從崔嬤嬤的話里聽出了姑母的意思, 姑母是覺得她入宮十拿九穩了,要用這所謂的救駕之恩去逼蕭懷衍立她為後吧。


  妄想挾恩圖報, 這簡直是觸了他的逆鱗。


  姑母為何還看不透, 所謂的恩情, 蕭懷衍願意認下才是恩情。


  更何況她根本不是救他,只是無意摔了一跤。


  在行宮養傷的期間是她唯一能夠喘息的時機,一旦回了京城被接到了皇宮,她便沒有任何法子了。


  可在行宮裡她能做什麼呢?


  姜蜜心亂如麻,覺得自己如行走在霧氣瀰漫的橋上,每走一步都走的艱辛又僥倖,一旦行差踏錯,便萬劫不復。


  ……


  御書房內,李福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為陛下奉了茶后便退了下去。


  陛下回宮后便將此次圍獵中辦事不利的官吏都發落了。


  再將那些有受傷的勛貴們恩賞安撫。


  晚上又接連召裴大人、薛大人、顧大人商議要事。


  蕭懷衍將裴池遞上的卷宗看完,他冷笑了一聲。


  薛靖遠上前一步道:「陛下,既然有世家在此次的圍獵中露了蹤跡,那臣便隨著這個蹤跡去一趟江南。齊王的母家發跡於江南,便是誅了九族,其中錯綜複雜,豪族與豪族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孽黨能藏的那麼深,定是有其中的勢力庇護。臣願為陛下分憂。」


  裴池冷肅著臉道:「當初陛下仁慈,給了那些人生路,卻埋下了隱患,那時倒不如全殺了個乾淨省事。」


  薛靖遠心中無奈,當初陛下遠在邊疆,他於朝中的勢力不及齊王等人深厚,除了沈家暗中幫過扶陛下以外,那些世家多數都暗暗的在站隊了。沈家的幫扶也極有限,是後來三王之亂讓陛下有了機會,逐一的將三王除去登上皇位。朝中的舊臣阻力不大,除了陛下兵力強盛,亦歸結於陛下的仁慈寬厚。


  雖於減小了阻力,朝臣世家都歸順於陛下,可難保還有包藏禍心之人。


  在他看來,陛下當時沒有選擇血洗舊臣,採取懷柔政策,利大於弊。


  只需要多幾年時間便可肅清換血。


  這樣有益於江山的穩固。


  薛靖遠道:「裴大人,陛下自有決斷,你莫急。」


  於蕭懷衍而言,他心底那股殺念在意動,他抬起戴著玉扳指的手捏了捏眉心,道:「便依靖遠所言,你去一趟江南查清底細。」


  薛靖遠拱手道:「是,陛下。」


  蕭懷衍問道:「鎮國公府可有異動?」


  薛靖遠搖了搖頭道:「圍獵那日薛世子被淑儀郡主誤傷了手,似乎又在養病了。」


  蕭懷衍笑了一聲,「既然世子受傷了,也派太醫去瞧瞧,要是加重了世子的病情,只怕姑母要怨朕了。」


  待裴池、薛靖遠、顧昶要退下時,蕭懷衍叫住了顧昶,「把顧萱從雲州叫回來。」


  顧昶露出訝異之色,陛下怎麼突然要把阿姐喊回來啊。


  他不敢多問,只能應下。


  守在外頭的李福見到幾位大人離開后,才走進御書房。


  他將手中收到的傳信遞了過去,「陛下,這是顧院判傳來的脈案。」


  顧院判還在行宮之中,這脈案是誰的不言而喻。


  蕭懷衍把信拆開,看著上面所寫的內容,倒沒有說什麼。


  李福摸不清陛下在想什麼,也不敢多言。


  ……


  姜蜜卧床養傷了兩日,因是傷口在後背上,躺久了怎麼都不舒服。


  傷口未愈,也不能換姿勢,只能忍耐。


  好在家中長輩和姐妹都有給她來信送了東西過來。


  她看到宛姐姐、宜姐姐、阿容寫的信,讓她苦悶的心情好轉一些。


  這會秋玉拿著拿著一物進來,對姜蜜笑著道:「姑娘,你猜猜這次是誰的信?」


  姜蜜瞧著她手裡那紫檀木盒,開口道:「寧珠的?」


  秋玉道「「哎呀,姑娘你都不讓奴婢先賣個關子就猜出來了。」


  姜蜜抿唇一笑,她知道秋玉是想逗樂她。


  秋玉將盒子打開,最上面放在一封信,信的下面竟然放著的是一尊小巧的瓷娃娃。


  秋玉驚道:「姑娘快看,這瓷娃娃跟姑娘好像,就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了。眉眼都這麼精緻,也不知是哪個大師的手藝。」


  姜蜜看到秋玉手上的瓷娃娃,那是一個盪鞦韆的小姑娘,衣裙隨風飄蕩,臉上洋溢著肆意地笑容。


  這個尊盪鞦韆的瓷娃娃的眉眼與她十分相似,只是這娃娃臉上的笑容與她不大一樣,她很少會這麼笑。


  這肆意的笑容,讓她生出了幾分羨慕。


  姜蜜不由地想,她已經有多久沒有盪過鞦韆了?


  姜蜜讓秋玉將薛寧珠的信拿過來,她看到了寧珠的字跡。


  秀氣中帶著稚氣。


  「姜姐姐,不知你的傷好些沒?我想留下來陪你,世子哥哥沒讓,說你受傷需要靜養,讓我不要擾了你。我昨日纏著世子哥哥給我捏娃娃了,讓照著我的樣子捏,我又求著哥哥幫著捏一個像姜姐姐的娃娃。哥哥把你捏的好漂亮,卻把我捏的胖乎乎的。不過哥哥答應我下回再重新幫我捏過。再給你送信的時候,便一道把娃娃給你也送來了。姜姐姐,等你好了我們一起盪鞦韆吧。世子哥哥可以把我推的好高好高,特別好玩。姜姐姐,等你好點了,我到行宮來看你好不好?」


  姜蜜看完信,讓秋玉把那尊娃娃拿過來,她的手指在那翩躚的衣裙上碰了碰,等她好了,她要好好的盪一回鞦韆。


  姜蜜心想,也不知薛世子的傷好些了沒有。


  她還未好好的謝謝他,便遇上了後面的事。


  ……


  入夜後,姜蜜喝了葯便跟往常一樣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姜蜜感到口乾舌燥,有些口渴。


  她睡意濃,迷迷糊糊地低喚:「秋玉,我想喝水。」


  沒多久,一雙手扶著她,把溫熱的水送到了她的唇邊。


  姜蜜沒有睜開眼睛就茶盞著喝了一口,她喝的慢,忽然感覺鼻息之間似乎聞到了一股不舒服秋玉的清香,而是龍涎香。


  此香的主人不應當出現在行宮才是。


  她繼續吞咽著水,可她此時的緊繃極了,她感覺到扶著她的手也與平時不一樣。


  姜蜜慢慢地鬆開,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如困頓的人,一句話都懶得說又進入了夢鄉。


  姜蜜重新趴卧著,她一動都不敢動,強迫自己睡過去。


  千萬不要睜開眼睛,不要醒過來。


  微涼的手覆到姜蜜的額頭,很快又收了回來。


  蕭懷衍凝視了床上的人一會,把茶盞放回桌上,坐了下來。


  寢殿內靜謐無聲。


  蕭懷衍聽到剛剛紊亂了的呼吸又重新歸於了平靜,手指輕輕地點了點桌面。


  蕭懷衍看到桌上還放著她喝完葯要吃的糕點,這回的糕點跟他上次見到的不一樣,似乎覺得又在哪裡見過。


  他拿起一塊吃了一口,這回他將手中的糕點吃完了。


  蕭懷衍起身,往殿外走去。


  李福應了上去,「陛下,已到子時了。」


  快馬加鞭趕回去,堪堪能趕上早朝。


  李福怎麼都沒想到陛下會在處理完政事後,突然來一趟行宮。


  可聽裡頭的動靜,那姜姑娘也沒醒過來啊。


  蕭懷衍看了一眼縮在一邊的丫鬟,問道:「桌上的放著的糕點是誰做的?」


  秋玉突然便點到名,嚇得一突,她緊張地道:「回、回陛下,那是姑娘給的方子,奴婢拿去給廚房重新做的。」她又補充了一句,「姑娘覺得原先的雲片糕有些膩,便把自己常做的糕點方子念出來,讓奴婢交給廚房調整。」


  李福見陛下沒有說話,徑自離去了。


  他猶豫一下,對秋玉道:「想來姜姑娘的方子有獨到之處,秋玉你把那方子念給咱家,咱家也研究研究。」


  秋玉哪敢有保留,把那方子交了出去。


  李福拿到方子后,笑著道:「秋玉姑娘要記得,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能說。這樣才能在主子身邊伺候的長久。」


  秋玉只能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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