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從沅芷院出來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僕婦婢女,很順暢的到了西側門,那裡聽著一輛久候多時的馬車。
看守在一旁的小太監見成公公接著那位嬌客出來了。
他立即從馬車上跳下來,殷勤的上前彎下腰,好讓這位嬌客能踩著他的背上馬車。
姜蜜往後退了一步正要讓他起身,卻聽到成忠斥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拿凳子出來,好讓姜姑娘上馬車。」
那小太監敏捷的起身,將備好的凳子擺好,躬身行禮道:「姑娘請。」
成忠伺候在一側,伸出手臂將車簾撩開,以免碰到姜姑娘的鬢髮釵環。
姜蜜進到馬車裡,入眼之物無一處不精美。
馬車裡頭寬敞舒適,小桌上擺放著熱茶和點心,只是此時的姜蜜根本無心品鑒。
她縮在一端角落憂心忡忡,不知道這輛馬車會將她帶到何處。
自千霜寺那一面后,姜蜜實在想不通,他為何會派人來接她,會要見她?
對於蕭懷衍的心思,姜蜜完全是猜不透。
……
一開始馬車穿過熱鬧的街道,姜蜜聽著外面的喧鬧聲,還能驅散一下心裡的不安。
漸漸地人聲越來越遠,變得安靜極了。
馬車的速度也緩慢了,姜蜜的心又懸了起來。
最終馬車停了下來,成忠在外頭道:「姜姑娘,到了。」
姜蜜閉了閉眼睛,攥緊手中的帕子,揭開了車簾。
這裡不皇宮,而是一處私宅。
姜蜜隨著成忠往裡頭走,這宅子的布景像是江南那邊的樣式,雅緻精巧,到處都是奇花異草,就好像秋天的蕭瑟與它們無關。不知是多少能工巧匠耗盡心血才能培養出來。
於一假山處,成忠停住腳步,「姜姑娘,陛下在上面的亭子里等您,奴才不能陪你上去了。」
成忠說完,便退了下去。
姜蜜不由心中苦笑,蕭懷衍愛故弄玄虛的毛病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姜蜜沉默地順著石階往上走,不多時,視野一下便寬闊了。
只見前面的亭閣中,坐著一身穿月白錦服的公子,他剛放下手中茶盞,聽到旁的聲響,往這邊轉過頭來。
氣度風流儒雅,端的是斯文俊美。
即便姜蜜畏懼於他,可也不得不感嘆蕭懷衍的皮相實在優越。
她不動聲色的移開眼,屈膝行禮:「臣女給陛下請安,陛下萬福。」
蕭懷衍笑了一聲,道:「承恩侯府的規矩果然不錯。既然朕是微服出宮,便無須多禮了。你過來。」
那三個字聽得姜蜜頭皮發麻,卻也只能依言上前,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越是靠近,便能聞到了他身上的龍涎香,這香味無聲無息地在宣告,這是到了他的地盤。
蕭懷衍見她拘束,便溫道:「坐吧。」
亭閣中,無宮人伺候,白玉圓桌上擺放著正在烹煮的茶壺,若干瓷玉杯。
中間還有讓人無法忽視的棋盤,棋盤上是一未下完的殘局。
姜蜜在蕭懷衍對面的坐下,她這邊放著的是白色棋子。
蕭懷衍隨手拿起一個瓷玉杯提起熱氣騰騰地茶壺,給姜蜜倒了杯茶,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好看。
這讓姜蜜惶恐地站了起來,「臣女、臣女不敢。」
她可受不起蕭懷衍親自倒茶,他一示好,便讓她本能的覺得沒啥好事。
蕭懷衍道:「不用緊張。朕請你過來下棋,一杯茶還是要給你的。」
下棋?
他這麼大費周章,就是讓她過來陪他下棋?
姜蜜稍稍安心了些,她如今與他沒有什麼接觸,也不是他的嬪妃,這樣的緣由便說得過去了。
只是她記得前世他似乎沒那麼愛下棋啊,他那時讓她陪著他下棋,也只是為了戲弄於她。
蕭懷衍見對面的人臉色剛稍緩又蹙了蹙眉,也不知在想什麼。
蕭懷衍垂眸摩挲著杯沿,道:「姜姑娘若是不介意,便就著這局殘棋下下去如何?」
姜蜜點了點頭,她拿了一枚白色棋子。
此時姜蜜打定主意,先順著蕭懷衍的布局走,然後以最快的方式輸掉。
就像上回在千霜寺一樣。
很快,這這一局便見分曉。
姜蜜連一絲掙扎都不做,輸得很迅速。
不過這次,蕭懷衍倒是有幾分耐心,一局下完,便開始下一局。
姜蜜自然奉陪。
一連三局過去,姜蜜局局輸。
姜蜜臉上羞愧之色漸濃,她低聲道:「陛下布局精妙,臣女甘拜下風。」
蕭懷衍手裡拿著黑子把玩,輕笑道:「朕怎麼覺得姜姑娘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知道往哪裡走便是死路一條。」
姜蜜起身請罪,「臣女的棋藝實在難以拿出手,敗了陛下的雅興。」
「上回在千霜寺的時候,姜姑娘說是要回去勤加練習精進棋藝,怎還是毫無長進?」
姜蜜正斟酌回答的言辭,很快便又聽到蕭懷衍道:「朕給你的書看了嗎?」
姜蜜懵了。
他給的書?
難不成是那本被她鎖起來的棋譜?
姜蜜哪裡敢說真話,她不安地答道:「臣女實在愚鈍,看了也未能融會貫通。」
蕭懷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是么?」
姜蜜道:「臣女棋藝差,若是陛下想要棋逢對手,可尋棋藝更好的對弈。」
「哦?看來姜姑娘已有了推薦的人選了?」蕭懷衍的笑容不變。
可姜蜜憑著前世於他相處的經驗,察覺到一絲危險。
她抿了抿唇,不敢再說話,臉上沒有什麼血色,神色極是不安。
蕭懷衍眸色沉了沉,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在祈福樹下她回頭展顏一笑的模樣。
他意識到,姜蜜在他面前似乎就沒有笑過,有的是不安和害怕。
蕭懷衍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怕朕什麼?即便是輸了棋,難不成朕還會罰你?」
這句話讓姜蜜彷彿重臨前世一般,他用戲謔的語氣說:「輸了便要認罰,姜嬪你說是嗎?」
前世今生的蕭懷衍就像是重合了一樣。
姜蜜慌得想即刻逃離,她一抬手,便將蕭懷衍親自倒的茶掃落在地,茶水濺到了她的身上。
然而也是這一聲碎響,把她從夢中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