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夢落芳華(一)
天外天連水連天。天外天,桃花滿天,四季如春。
盈婼就出生在這桃花漫天的世外桃源之中。據她的阿爹說,在她出生的時候,天地異動,鳳凰盤桓,將素來幽靜的天外天攪得天翻地覆,後來還引來了仙帝。那天地異象直到她出生那一刻才逐漸的斂去,仙帝當時抱著她道:「此乃天賜之女,天生九玄命數,未來可是九重之主呀」
當時她阿爹何其惶恐,連忙搶過盈婼,告罪道:「陛下這般說,真是折煞臣了,太子雍瑞出生之時,九龍盤桓,鳳凰于飛,天地大放異彩。而小女不過小小雛鳳,定不能登上那九重之天」
仙帝摸了摸鬍子,扶起她阿爹道:「阿景,莫要驚慌。朕見侄女甚為喜愛,便賜其名為玄,為九天玄女」
阿爹無可奈何只能揣著忐忑的心將仙帝送走,然後抱著她阿娘哭道:「阿水,怎麼辦呀?」
她阿娘當時大筆一揮,對著她阿爹道:「仙帝意在警示,尚不會明目張胆的殺了他的親侄女,我會立刻聯繫父王,即刻將盈婼送往隱門,尋求隱門庇護,有隱門插手,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無可奈何」
當時她阿爹抱著她阿娘大叫了一聲:「老婆威武」
說起她的阿爹,不得不提起她們這一脈。聽說這一脈,在太爺爺的時候,還被仙帝封為太子,只是後來不知怎的犯了昏,竟然謀反,由此就被廢了,由當初的第二脈繼承,此後她太爺爺似乎不甘於後,幾次謀反不成,反而累得身後一脈,盡數被關在這天之谷之中幽禁。阿爹自幼生活在谷里,平日里只會舞文弄墨,時事政治卻是一點都不知道。這任仙帝對天外天他這一脈雖有提防卻不如往日那般苛刻,更是在太子出生之後,大加恩典,恢復了阿爹的身份和名姓——帝景。也由此,她阿爹能夠出天外天到那妖界一游,這一游,就遇到了他此生最大的劫,她的阿娘——寅國王姬——花默水。
據阿娘說,當年她也是寅國第一美人,追求她的人從雲澤一直排到她的青樓下,那時比阿爹俊秀的人太過,她挑花了眼,沒想到最後被好友坑害,拋下繡球,竟然被她阿爹撞上了大運。每每提及此事,太景總是抬起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默然無語。最後被阿娘一腳踢開。
後來,歷經波折,總算突破了仙帝和寅國國主的許可,將阿娘下嫁阿爹。再後來就有了她——帝璇,字盈婼。
她阿娘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真真的將她送到了隱門。而且還是舉家搬遷,此事當時竟然沒有引起絲毫轟動,也就在她一百歲的時候,她阿爹才被仙帝召回。
進入隱門后,她便被南極大帝-——極光神君,收在門下,排行第三十六,為當時極光門下最小的弟子。
盈婼自幼生活在隱門之中,在她之上有三十五個師兄,但是她最常見到的卻只有三位師兄,大師兄九微、十三師兄孺子嬰和十七師兄。
那時的九微不過剛剛成年,只不過是一個仙君。十三師兄孺子嬰對她最好,但是卻常常不在門中。至於十七師兄赫連珏,則是這些師兄中,她最最討厭的一個了。
在她剛剛有記憶的時候,入目就是這個穿著騷包的紅袍,拿著扇子對著她一臉嫌棄的赫連珏。而且她清清楚楚記得當初赫連珏提起她的小短腿,嫌棄道:「丑包子」
由此她便記住了這個人,這個騷包又自戀的赫連珏。
後來她三十歲的時候,聽說赫連珏他們出門歷練,將會從門外帶些禮物回來。她便讓阿爹將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準備見到赫連珏的時候好好諷刺她一番。只是沒想到那些師兄中並沒有看到那個騷包的大紅色。
騷包沒有來,讓她大失所望,幸而其他師兄見了大為驚訝,其中最數十三師兄孺子嬰。孺子嬰笑著上前彎著腰對她笑道:「十年不見,盈婼已經長得這般漂亮了」
聽到孺子嬰的誇讚,盈婼心中暗喜,暗道,等那騷包來了,定讓她好好看看,她才不是丑包子。趁著孺子嬰說話的空檔,她拉著孺子嬰的衣襟,揚起頭腦袋,偷偷問道:「怎麼不見騷包」
「騷包?」
孺子嬰微微一愣,看了一圈,突然笑道:「你說得可是小十七」
盈婼彆扭的點點頭,她才不是想她,她只是要向她證明,她才不是丑包子。孺子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小十七在歷練時被九頭神蛟傷了腿,在宿朽閣休息,不方便過來」
那個騷包受傷了,這件事倒是讓盈婼大為詫異,記得當初那騷包離開的時候,還按著她腦袋說她是最厲害的人,沒想到這次回來卻受傷了。盈婼不知道自己是開心呢,還是開心呢。強忍著心中的喜悅,她立刻拿了些禮物,對孺子嬰美名說是探傷,要去見見騷包。孺子嬰不疑有他,當即頷首答應。
盈婼本以為會看到騷包身上纏滿紗布,可憐巴巴的醜樣子,但是沒行到當她跟著孺子嬰到了宿朽閣,卻見到一個身穿青衣的少女站在桃花樹下。風吹花落,歲月靜好,這幅畫面還沒有持續兩秒,就見那少女轉過頭,對她笑道:「丑包子,可是迷上孤了」
當看清那個人的模樣,盈婼心中一怒,又聽那人十分欠揍的聲音,憤然上前怒道:「臭騷包,我才不是丑包子」
赫連珏微微一笑,一瘸一拐走過來,看起來極為滑稽,盈婼正想在嘲笑她,卻見她伸出手將一隻桃花插她的耳邊,對著傾城一笑。盈婼對著那迷人的笑意,一瞬間忘了所有,只是獃獃看著她,知道她嗤笑一聲,伸出手欠揍的捏起她的下巴道:「丑包子,你這幅醜樣子,大概也只有孤能受得了,所以以後孤將你收入後宮,封你一個美人,如何?」
「如何,如何,如何你個大頭鬼,臭騷包」
盈婼臉漲得通紅,伸出手打掉赫連珏的手,怒道:「騷包,你不僅騷包還是一個自戀狂,臭騷包」
說完她轉過身,捧著砰砰跳的心,急匆匆的轉身就跑,甚至忘了她此來的目的。後面傳來赫連珏的輕笑聲,更讓她無地自容,匆匆穿過孺子嬰跑回了九玄宮。然後偷偷跑進自己的屋裡,埋在被子里痛哭。事後想起來,她總覺得,那時候定然是赫連珏那個大騷包大自戀狂對她施了法術,否則怎會讓她如此狼狽的逃回來。
痛哭一陣后,她頂著一雙桃子似眼睛,委屈的跑去找花默水。在這隱門之中,除了師父,大概也只有花默水能夠管得了赫連珏。
當她可憐兮兮的跑到阿娘那裡,可憐巴巴的告狀后,果然花默水怒然的抱著她道:「她竟敢欺負你,老娘幫你報仇」
然後阿娘就將她交給阿爹,怒氣沖沖的向著宿朽閣去了。她悄悄擦掉眼淚,心中大大寫了幾個字:「阿娘威武」
那一天晚上,果然見赫連珏老老實實跑過來,提著禮物向她道歉。她抬著頭對著赫連珏風情萬種一笑道:「以後你在欺負我,我就告訴阿娘」
赫連珏面上一僵,頂著一雙熊貓眼,怒道:「丑包子,等水姨走了,看你怎麼辦?」
盈婼對赫連珏的話嗤之以鼻,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以為會永遠陪伴她身邊的阿爹阿娘真的會離開。
在她過完一百三十歲生日的時候,阿爹阿娘便真真的走了。她抱著阿爹的大腿,整整哭了一天一夜,到最後,還是在迷迷糊糊中被師父抱著,迷迷糊糊中送走了阿爹阿娘。
失去了阿娘的庇護,赫連珏捲土重來,對她欺負的更厲害。
九玄殿里,赫連珏大爺般指揮著端茶倒水,儼然把她當成了粗使的丫頭,她雖然委屈,但是又打不過赫連珏,而孺子嬰又出門在外,幾位相熟的師兄也都在歷練,所以她也只能暫時屈服在赫連珏的淫威之下。
直到那一天,赫連珏竟然摔壞了她阿娘臨走前送給她的玉麒麟,她哭著撿起地上的碎片,而赫連珏卻站在一旁說:「不過一個玉麒麟,孤以後送你一個更大的」
心中的委屈和近幾個月來所有的憤怒積聚在一起,她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在她反應過來時,就見她坐在赫連珏身上,兩隻手死死的掐著赫連珏的脖子,而往日看起來頗為厲害的小霸王,竟然無力的任由她宰割。看著赫連珏虛弱無力的模樣,她心中竟然生出几絲快意,手中的力量更加重了幾分,手中的人越來越虛弱,彷彿下一刻就會死去。就在此時一聲怒喝打斷了她所有的思緒。
一個朗朗少年彷彿一束光般走入的她世界里,那人上前將她困在懷中,用溫和的靈氣將她心中升起的暴戾全部壓下去,歸於平靜。
那一天,赫連珏差一點死在她的手上;那一天,她差點入魔;那一天她遇到了他——灼華,此生最大的劫。
赫連珏最後被師父抱走,那虛弱的模樣,讓她不敢去看。而她被罰悔思崖。
周圍的師兄弟對她避之不已,唯有那個少年,靜靜的陪在她身邊。在悔思崖的半個月里,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也想不明白當時的赫連珏為何如此虛弱。她直直的跪在台上,眼睛看向遠處。
而她身後的藍衣少年站在那裡,陪著她,靜靜的看著遠處。
後來她問他:「我錯了嗎?」
他說:「你沒錯」
「為什麼師父會罰我?」
「師父沒有罰你,悔思崖,乃是一處聖地,此處安撫人心,防止心魔入侵」
「你真的是我師兄,以前為何沒有見過你」
盈婼歪著腦袋看向身邊的少年,疑道。
少年笑道:「我一直遊歷在外,剛剛回來。這是雙生魚,生在九嶷山,死後化而為玉。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