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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這是哪位?」

  顧錦沅這話一出,眾人瞬間臉色都變了。


  皇太后大怒,指著顧錦沅道:「你這是在說什麼話?」


  顧錦沅冷笑:「太後娘娘,難道當年不是你下了毒給當年那個叫茗娘的宮娥,以至於她撒手西天?」


  茗娘還活著,她並不想就這麼抖出來,她還想探探皇太后的口風。


  皇太后聽此,怒道:「顧錦沅,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有何證據?」


  顧錦沅故意道:「我沒有證據,當時我外祖母在世的時候就這麼說過,雖然現在沒了沒什麼證據了,但是我還活著,我曾經聽她這麼說過,這就夠了。」果然,她這話說出后,皇太后原本緊繃的臉彷彿微鬆了下,她盯著顧錦沅,嘲諷地笑了:「你外祖母當年本宮有些宿怨,才至於如此血口噴人,竟然編造這種荒謬的話來污

  蔑本宮!」


  說著,她望向皇上:「皇上,你萬萬不可信她,這陸家老太太往日和本宮不睦,你也知道的,她這些年心存怨恨,說出什麼話都有可能。」


  皇上的臉卻是竟然並不理會皇太后,他定定地盯著顧錦沅:「太子妃,你的外祖母當真曾經和你這麼說過?」


  顧錦沅頷首,肯定地道:「是。」


  說著,她的眸光從皇太后,緩慢地落在了旁邊的陳景全身上。她冷笑道:「正因為我陸家知道了這些,你們才要殺人滅口趕盡殺絕是不事?我幾個舅父,明明已經被流放了,卻無緣無故沒了性命,是因為什麼?陸家已經窮途末路你們


  依然不肯放過?當年你們是不是也曾經對我目前下手了?」


  陸家流放的時候還是一大家子,結果等她出生幾個月的時候,只有她和一個老外祖母了。


  而她和外祖母的命,怕也是父母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價保下的!想到此間,顧錦沅心中自有一股蕭冷之感,她直接跪在了皇上面前,卻是道:「父皇,請為我陸家做主,也為曾經死去的茗娘做主,皇太后先是毒殺茗娘,之後我外祖父知


  曉此事,痛下殺手,為陸家羅織罪名,問斬我的外祖父,又流放一家三百多口,之後這麼一大家子,去了隴西不過一年,就死的死沒的沒,只剩下我和外祖母!」


  這些事,顧錦沅並不知道確切,但是卻能猜,猜個七八不離十。


  她知道如果自己此時不提,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她就是要說出來看皇太后和陳景全的反應。


  果然,陳景全聽得此言,險些跳將起來,竟然是滿臉激動:「這是血口噴人!你便是貴為太子妃,也不能這麼污衊我陳家!」皇太后聽這話,手都在顫,直接指著顧錦沅道:「本宮命竟苦成這般,皇兒不孝,本宮在這御書房竟然憑空要被一個晚輩欺凌,老天爺,這是什麼世道?皇兒,你竟放任不

  管?」陳景全更是大怒,指著皇上的鼻子罵道:「便是微臣有些過失,那也是微臣之過,皇太后收你養你,扶持你登上帝位,你竟這般對待,放縱你的兒媳婦這麼欺凌長輩,你又


  有何臉面號稱以孝道治天下?!」


  皇上卻彷彿根本沒聽到這兩人之言,依然徑自望著顧錦沅,聲調異樣:「太子妃,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有證據嗎?你快說!」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幾乎控制不住地聲音發顫,兩腿也一個踉蹌,竟是站都站不穩了。皇太後上前,哭天抹淚,跺腳道:「皇上,你怎可信她?本宮若是毒殺茗娘,又何至於如此善待於你?她不過是懷恨當年陸家被流放,這才使出挑撥離間之辭,這種荒謬之


  言,怎麼能信!」


  而陳景噗通一聲面向西跪下:「先帝哪,你在天有靈開開眼,看看這是什麼世道!皇上竟將太後娘娘逼迫至此!」


  太子卻在此時伸手,穩穩地扶住了皇上:「父皇,太子妃所言,句句屬實。父皇若是不信,可以——」誰知道他這話還沒說完,皇太后卻像瘋了一樣哭嚷起來:「這是反了嗎,反了嗎?本宮活了這麼大年紀,也活夠了,本宮要去先帝靈前,要讓先帝看看,這才是兒不兒,孫

  不孫!」


  皇上深吸口氣,卻是陡然厲聲喝道:「都給朕住口!」他是素來性情溫和的帝王,以德服來,並不會用自己帝王的權勢來傾軋哪個,和自己家人更是親若尋常老百姓一般,對下和藹慈祥,對上恭敬孝順,但是現在,他卻陡然


  爆發出如雷一般的怒意。


  他這一吼,只嚇得皇太后再不能發出半點聲音,也嚇得那陳景全面如土色。


  皇上眸光死死地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顧錦沅,一字字地道:「太子妃,你可有證據?」


  顧錦沅就等著這句話了。


  她不但希望茗娘討回公道,不但想讓皇太后打入十八層地獄,她還想要一個真相。


  她恭敬地道:「父皇,我自有證據,但是這證據拿來之前,我想請問皇太后——」


  說著,她轉首看向皇太后:「當年我舅舅和母親到底是死於何人之手?是不是你老人家下的毒手?」


  皇太后聞此,嘲諷地笑了,她一下子放心了。


  看來顧錦沅根本沒證據,她就是在試探自己!

  陸家的人都死光了,怎麼會有證據呢?

  既然沒證據,皇太后便放心了。


  但是那毒殺一事,她務必要隱瞞過去,甚至要找出一個說法,讓皇上相信,他這個兒媳婦就是在信口雌黃。


  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信口雌黃,她必須為顧錦沅安置一個理由。所以她長嘆一聲,卻是道:「皇上,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那本宮也就和你說實話吧,不錯,陸家的人,確實是本宮下令趕盡殺絕的,這一切,都和你的親生母親有關係


  。」


  這話一出,皇上臉色驟變,神情撼動:「和朕的親生母親有關?」


  皇太后緩緩地掃了一眼陳景全,頷首道:「不錯。」陳景全見此,頓時明白,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藉此擺脫那十七條罪狀的機會,抓住了,便能徹底翻身,從此取得皇上原宥,讓太子和太子妃徹底失去皇上的信任,從此後

  扶持二皇子上位。


  此時必要做這垂死一拼。


  當下他也是感慨地嘆了口氣:「這些都是陳年舊事,微臣並不欲提及,免得皇上太過傷心,不過既然太子妃娘娘提起來了,那微臣難免要說出當年的真相。」


  皇上眯起眼睛,沉聲道:「說。」陳景全皺著眉頭,一臉無奈地道:「其實當年,太子妃的外祖母陸大人因頻繁出入宮廷,結果對宮人茗娘有了企圖,幾次三番意欲圖謀,茗娘雖然不從,但為了這個,當年

  的陸夫人對此不滿,這才設下計謀,害死茗娘宮人。」


  這些自然是他自己臨時編纂出來的,但是沒辦法,匆忙之中,他也只能想出這些。


  他故作鎮靜地嘆了口氣:「這些陳年往事,本不好提及,是以這些年,皇太后一直不願意告訴你!但是如今皇上既然非想知道,那隻能說出來了。」


  皇太后聽到陳景全編的這話,也是暗暗鬆了口氣。她當即接著陳景全的話道:「皇兒哪,不錯,陸家的事,確實是本宮交待給你舅父一手安排的,但是本宮為何如此?本宮又為何要對陸家趕盡殺絕,還不是為了皇兒的名聲

  ?你的親生母親,死在陸夫人的手中,本宮自是要想著為她報仇雪恨,自是想著絕對不能輕易饒了陸家人。」


  說著,她指了顧錦沅,痛心疾首地道:「為什麼本宮一直對她不喜,還不是因為她是陸家人,若是她把當年的事抖出來,這置你的顏面於何處啊!」


  顧錦沅聽著這話,簡直是好笑又好氣,這麼編謊,可真是把一切都給圓出來了,彷彿害陸家,對付她顧錦沅都有情可原了?


  若不是如今茗娘還活著,只怕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不過也幸好,她這麼一激,她自己倒是招供了,果然,陸家那麼多人的性命,都因她而死!


  顧錦沅正要說什麼,誰知道御書房外,那茗娘老人家聽得這話,再也忍不住了,突然瘋了一般,直接撲了上去:「你搶我兒子,害我性命,你還我命來!」


  老祖母突然就這麼沖了過去,口中喊著還我命來,那聲音凄厲悲愴,充滿著恨意。


  這麼變故一出,所有的人都驚到了。顧錦沅是早已經說好了,讓老人家等到太子的話再出來,不曾想老人家突然這麼激動,如今眼看著她就這麼沖向皇太后,也是擔心,生怕她有個什麼閃失,忙上前就要護

  著她。


  而一旁的眾人,太子也就罷了,是早就料到的,皇上卻是大吃一驚,看著那年邁枯瘦的老人,自是不知這到底是什麼變化,御書房內,又是怎麼來了這麼一位?

  當下皇上便要上前的,但是太子卻不動聲色地扯住了他的袖子,低聲道:「父皇且慢。」


  皇上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兒子:「崢兒,這?」


  太子眸中略帶濕潤,他用一種異樣的腔調問道:「父皇,你能認出她來嗎?」


  皇上聽此言,大驚,越發看向那老婦人,只見她白髮蒼蒼,便是身穿錦緞,卻也看出她乾瘦如柴,枯萎得彷彿秋日裡風乾在樹上的柿子。


  這到底是什麼人?


  至於一旁的皇太后兄長陳景全,那更是震驚莫名,雖不知這到底為何,卻心知有異,連忙上前要護著皇太后。


  皇太后自己也是懵了,她當皇太后這麼多年一直把持權柄,卻不曾想如今竟然受這般驚嚇,當下緊聲問道:「你,你是誰!」


  可是她說這話的功夫,這老祖母已經衝到了她跟前,扯著她的袖子,抬手就要撕打她。


  皇太后自是飽受驚嚇,下意識用手去擋,拿起手中的硃筆去打那瘋子,口中忙道:「來人——」


  然而這個時候,她招呼的人還沒能過來幫她,顧錦沅卻已經過來,直接一把將那硃筆搶下,之後又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了那瘋婆子。


  皇太后大怒:「反了,這是反了!快來人。」然而御書房外,王太監早就得了太子的令,又有盧柏明從旁鎮著,竟是死死地壓著,根本不讓人進去,更不要說皇太后的心腹胡太監已經被盧柏明五花大綁並塞住了嘴巴

  。


  至於御書房內,除了她那兄長陳景全,皇上太子並太監全都不動。


  皇上是皺眉,疑惑地盯著那老人家,此時聽得皇太后那麼說,終於沉道:「這是何人?因何竟然擅闖御書房?」


  要知道御書房乃是皇宮重地,尋常人根本不可能進來。


  既然這瘋癲顛的老婦人能進,那必然是有些緣由。


  陳景全也是目瞪口呆無法置信,這都什麼跟什麼?堂堂御書房竟然出來這麼一個!這簡直彷彿菜市場!


  此時茗娘已經是氣得兩手顫抖,站都彷彿站不穩了,喉嚨里發出氣咻咻的嗚咽之聲,她流著淚看向皇上,嘴巴張了幾張,卻不曾說出一句來。


  那是皇上,九五之尊的皇上,竟是她的阿信?

  可她的阿信才四歲啊,曾經她那個粉嫩乖巧的阿信呢,怎麼再見時便是這般模樣了?

  顧錦沅從旁攙扶著茗娘,嘲諷地道:「太後娘娘,陳景全不認識她也就罷了,但是你竟然真不記得她了嗎?還是說死在太後娘娘手底下的人太多,太後娘娘都不記得了?」


  皇太后聽此,臉色驟變,死死地盯著那老婦人,這到底是誰?

  而皇上卻是根本不說話了,他就那麼直直地看著顧錦沅扶著的那老人家。


  乍看實在陌生得緊,他從來不記得見到過這麼一位老人家,但是恍惚中,他又覺得眼熟,總感覺這個人彷彿就是自己極熟悉的一個。一時說不上來的感覺,喉頭哽咽,胸臆間澎湃,他的手也跟著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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