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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回去隴西的路

  第98章回去隴西的路


  顧錦沅還記得她從隴西前來燕京城的路,那條路很長很長,她走了很久。


  一路上,是懷著對那個遙遠神秘而充滿權勢之處的期待,以及一絲絲的忐忑。


  她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人,更不知道自己將要踏入什麼地方。


  現在,春夏秋冬須臾而過,時間就那麼不經意地在指縫流走,她嫁人了,成為了身份尊貴的太子妃,前呼後擁,奴僕成群。


  再次重新踏上這條路,自是百般滋味上心頭。


  這是一輛內里豪華舒適,外面卻頗為樸實低調的馬車,便是長途跋涉,也絲毫不覺得顛簸,躺在裡面恍惚中一夢醒來竟覺得彷彿就在自己房中榻上一般。


  這一次出門是精選了幾個宮娥隨著染絲一起伺候她,那都是宮中往日最為機敏靈動的,一個個都假做尋常丫鬟打扮,伺候得處處周到小心,讓人絲毫不覺得旅途苦楚,這和當日過來燕京城時的境況感覺自是完全不同。


  太子白日里多騎馬,偶爾會鑽到馬車裡陪著她。


  開始的時候顧錦沅還頗為喜歡,畢竟旅途再舒服,時間長了也乏味,有夫君從旁陪著說話自然是極好,可是後來就想趕他了。因為他一旦上了馬車,染絲幾個就要下車迴避,再之後會怎麼樣,顧錦沅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了。


  她覺得這是放浪形骸的一件事,每每丫鬟們重新上馬車的時候,她就覺得羞恥至極,又疑心也許外人能發現馬車的激蕩,會發現一些端倪。


  但是太子卻哄她說,並不會發現,她辯不過他,也只能隨他去了。


  誰知道這麼一來,他卻越發張狂起來,有時候白日里按她在馬車上,讓她趴在窗欞前扶著窗子,他在她後面來。


  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怕極了被外面的看到,特別是當外面一縷清風掀起帘子的時候,就有種大庭廣眾之下行事的羞恥。


  她便有些惱,而他越發哄著她,抱著她,猶如抱著一個嬰兒一般,會在她耳邊說話,甚至於後來,下馬車的時候,他都會抱著她下,不讓她腳沾地,就那麼直接進了驛站。


  他說外面風大,怕她著涼,還說外面過路的看到她的容貌會起歹心,會用他的大氅將她牢牢地護著,護得密不透風。


  一直到進了驛站才放下。


  因是太子陪著她出行,沿路驛站自是知道他們身份貴重,都是提前知道消息準備好的,房內的鋪設陳列都是最上等的,就連被褥都是太子事先命人送過來的。


  此時的顧錦沅軟軟地靠在榻上,無奈地看著剛剛沐浴過後的男人,看著那晶瑩的水珠盈在他胸膛上,咬唇道:「我才沒那麼嬌氣呢!」


  太子用白色漢巾擦拭過了,才上榻:「可我覺得你嬌氣。」


  她聽著這話,好笑又無奈。


  有一種嬌氣,叫做你的夫君認為你嬌氣。


  說著間,他將她抱在懷裡。


  或許是到了西北的緣故,外面的風比起燕京城的要強勁凜冽不知道多少,那風帶著萬鈞之勢,狂猛地吹著外面的枯樹,也吹打著窗欞,發出呼嘯怒吼之聲。


  這個時候的天很冷,冷得滴水成冰,小丫鬟燒過的熱水不多時就涼了下來。


  而在驛站內,卻是燒得暖融融,熏香也點燃起來,錦帳內,女人腰肢細軟,男人身形強健,不多時就發出悶悶的哼唧聲。


  最開始,顧錦沅覺得他的身子涼,才沐浴過的,便是用熱水,也是涼的,但後來,她便覺得他熱,熱到發燙,燙到彷彿要將她融成水兒。


  到了最為疲憊酥軟的時候,她也會和他說起來自己父親的事。


  他竟是彷彿早就料到的一般,修長溫暖的手拂過她的眼睛,低聲在她耳邊說:「上輩子的事,我們確實沒什麼置喙餘地,不過岳父大人對你必是盡心了。」


  甚至可以說,為了這個女兒不擇手段,拼盡一切。


  當太子這麼說的時候,他的黑眸微動了下。


  他想著,上輩子自己的死,終究不可能只是皇太后韓淑妃一黨所為,若是如此,不可能偽造出那樣一封信。


  如果不是沅沅要他死,那就是顧瑜政了。


  顧瑜政對於自己和沅沅之間的事知道多少,他猜不到,但至少,顧瑜政是生氣了,無法容忍他,才在他最為危險的時候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成為那根壓死駱駝的稻草。


  當然了,這些他永遠不會說出口。


  一切都已經改變了,顧瑜政這輩子只是他敬重的岳父大人了。


  ——


  抵達隴西的時候是一個傍晚,當地的官員早知道太子和太子妃要過來,據說是從早間一直等到傍晚,終於等到了,恭恭敬敬地迎過去驛館。


  顧錦沅卻不是太想住在驛館的,她想過去她昔日的住處,再說她還惦記著那個鐵箱子,當地官員頗有些為難,他們特意去顧錦沅的住處看過了,那麼僻陋的地方,他們怕太子不喜。


  不過太子自然是遵著顧錦沅的意願,再說他也希望看看顧錦沅自小長大的地方。


  當下也不用當地官員,太子隨行的東宮侍衛嘩啦啦地過去了,等到太子和顧錦沅抵達那宅院的時候,已經收拾得妥當了。


  顧錦沅乍回到這自小長大的地方,自是激動,提著裙子跑進去,卻見房舍依然是舊時模樣,院子中的布置更是不曾變過,又跑進去昔日外祖母所住的房中,看著裡面的瓦罐箱籠陳設,想起昔日外祖母音容笑貌,不由得淚如雨下。


  太子隨著她進來,知道她心裡必是難受,也不勸什麼,只站在一旁陪著。


  顧錦沅兀自哭了一會,倒是很快恢復了,適才的哭只是一時的情緒使然,其實哭了外祖母並不會回來,反而讓她看到難過。


  所以她很快抹了抹眼淚,卻是道:「我們過去看看那個鐵箱子吧?」


  太子倒是意外,本以為她會難過一會,看她睜著一雙通紅的淚眼,偏還要去看鐵箱子的樣子,倒是有些想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頰:「好,我們馬上過去看看。」


  於是兩個人來到了灶房,這灶房有些年代了,裡面熏得烏黑,就在角落裡,有一處已經拆開的灶台,裡面鑲嵌著一個鐵盒子。


  太子蹲在那裡細看,之後道:「這是用的魯家傳承下來的機巧鎖,你看,這裡面有九個鼓起的鐵釘,應為九個計數,我們若要解開這個機巧鎖,必須找到這個機巧鎖的密鑰,這種密鑰,我已經命人查過,一般為六次數。」


  顧錦沅頓時明白了:「意思是說,我需要想出六個數字來,按照順序按動這六個釘子,如果這六個數字的順序全都能對上,這個機巧鎖就能打開。」


  太子頷首:「是。這也是為什麼必須讓你親自來,因為一旦錯了,這個機巧鎖便會釋放裡面的機關,鐵箱子就會自毀,一旦自毀,我們永遠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了。」


  顧錦沅托著下巴,有些犯愁了:「這可就難了,我不知道什麼密鑰,外祖母也沒告訴過我。」


  太子無奈地聳眉:「但是只能寄希望於你,你不知道,別人更沒線索。」


  顧錦沅:「喔,那我再想想吧。」


  太子看著她犯愁的樣子:「沒事,不用急,我們可以繼續打探打探我祖母的消息,興許不著急打開這個,也能找到別的線索。」


  話雖這麼說,顧錦沅也知道,目前就是沒別的線索了。


  不過急也沒用,如今只能慢慢想了,兩個人正說話間,卻聽到外面有動靜,待細聽時,卻是隔壁的鄰居都來了。


  原來他們知道顧錦沅回來了,又知道陸家沉冤昭雪,要把運棺木回去燕京城,都一個個來看熱鬧。


  顧錦沅忙出來,看到昔日的鄰居,這邊叫嬸子,那邊叫大娘,再一個爺爺奶奶的,好不親熱,都說了一會子話,又有幾個和顧錦沅年紀相仿的男女,擁簇著顧錦沅,打聽這個那個的。


  唯獨阿蒙,站在一旁,也不怎麼吭聲,晶亮的眼睛就那麼看著顧錦沅。


  太子靜默地站在一旁,看著這個情景,自然是心裡明白。


  上輩子,在沅沅嫁給了二皇兄后,阿蒙可是甘心為沅沅驅使,為她不知道做了多少事,這其中多少是為了昔日情義,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後來,更是帶領兵馬設下奸計埋伏自己。


  他中了那麼多箭,其中有一支,便是阿蒙所射。


  這時候旁邊卻有一個姑娘道:「你們說話可要謹慎些,錦沅不是以前的錦沅了,她如今可是太子妃,以後是要當皇后的人!」


  太子聽著這個,看過去,是一個臉蛋紅撲撲的姑娘,這個姑娘叫阿蘭。


  她很喜歡阿蒙。


  阿蘭這話一出后,阿蒙臉上越發黑了下,別過眼睛去看窗外了。


  其它人等想想也是,一時去看旁邊的太子,卻見那通體的尊貴,看著彷彿天神下凡一般,讓人不敢直視,一個個驚嘆不已,又有些慌,一時甚至有人問:「錦沅,我們見你,可是要給你跪下磕頭?」


  顧錦沅抿唇笑了:「不必,你我自小一起長大,這裡又是遠離燕京城外,不必那麼多禮節。」


  大家這才鬆了口氣哦,不過到底是比剛才拘謹了。


  他們都知道隴西的官,那麼大那麼大的官,結果現在都要給錦沅磕頭,可見錦沅真是厲害著呢,以後她當了皇后,天底下除了皇上之外就是她最厲害了。


  顧錦沅陪著一群人說了好一番話后,這個時候阿蒙爹娘也過來了,他們原本正在賣麻腐角,聽說顧錦沅回來,趕緊收了攤子來看。


  顧錦沅見到阿蒙爹娘,自然也是激動,要知道阿蒙爹娘幫了她許多,幾乎就像她自己爹娘一樣,特別是她外祖母去世后,那更是親如一家人。


  這麼說話間,她突然想起來了:「咦,奶奶呢?」


  她口中所說的奶奶,自然是說阿蒙的奶奶。


  其實這個奶奶,也不是阿蒙親生的奶奶,是當時幫過阿蒙爹,後來阿蒙爹就認了這個奶奶,當自己親娘一樣,一直供養到現在。


  但是顧錦沅外祖母和阿蒙奶奶關係很好,兩個人時常一起說話,親近得很,而阿蒙奶奶一直疼顧錦沅,那也是猶如親奶孫一般了。


  阿蒙娘一聽,笑了:「這兩日不知怎麼了,娘一直在房裡不怎麼出門,嘴裡還念念叨叨的,我想著該不是病了,還說要找大夫看看呢。」


  顧錦沅聽這話,忙道:「既如此,那我等下過去看看她吧。」


  阿蒙娘笑道:「也好,她上次還念起你來,說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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