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出院
夏日裡,熱浪翻滾,熱烘烘地燒烤著大地,只要稍稍動一下,就會汗流狹背。病房裡的電風扇呼呼的轉著,連風都是熱的。
劉若男又偷偷看了一次在保溫箱呆著的兒子,見沒什麼意外,這才安了心。
覺得身上粘乎乎的難受,劉若男忍不住道:「媽,我想洗個澡。」縫了三針的產道傷口牽扯般疼痛,大腿的抽筋也沒好,孕期的浮腫也沒消退,走路都覺得吃力。
婆婆為難了,按說坐月子的產婦不能洗澡,以免受了風寒,可是現在的年輕人好像沒那麼講究了。再說,這大熱天的,也確實夠受罪了。嗯,兒媳婦只有一個,要對兒媳婦好,以後她才能對自己好。
想畢,對劉若男笑道:「今天咱就不洗了,等一下我打點開水給你抹一下身子,明天就三朝了,到時再泡點姜水放裡面一起洗,也可以驅驅寒。」
「好。」
晚上擦了身子,劉若男舒坦的頓時覺得連空氣也清爽了幾分。
這時同病房的另一個產婦說肚子餓了,要吃宵夜。她的婆婆就問要不要一起去。
劉若男的婆婆問劉若男道:「我也去給你買一份吧,聽說醫院外有家店做的好手藝,晚上很多我們醫院的病人都去那裡買過宵夜。」
劉若男聽了有點意動:「都有些什麼?」
旁邊那個婆婆就眉開眼笑的介紹:「有麵條,魚片粥,雞肉粥,豬肉粥,牛肉粥……我兒媳婦昨天買了一份牛肉粥,我也吃了一點,嘖嘖,那味道,鮮美得……我都不知道怎麼說好,要不你們試試?今天我們還去那家店買。」
劉若男聽了,不由就口舌生津,本來若有若無的食慾完全被勾起來了。不由暗暗咽了口口水。
婆婆看了暗笑。就問想她吃什麼。
劉若男商量著:「媽,我聽說牛肉粥可以下乳,要不我們吃那個?」
婆婆搖了搖頭:「你那種病還是不要吃牛肉了吧。」
「那要不我們吃青菜肉末粥也行啊。」
「青菜寒,月子期間不能吃。」婆婆直接拒絕。
青菜都不能吃?真是……這受的什麼罪啊!
劉若男暗暗腹誹,不由泄了氣,連食慾都降了不少,蔫蔫道:「那吃麵條吧。一小碗就可以了。」
婆婆立即高興道:「這個好,到時打幾個雞蛋進去,補補身子。」
劉若男有點興味索然:「吃不了那麼多,少買點,一個雞蛋就可以了。」
等到倆婆婆把東西買回來,買的居然全是麵條。一打聽,粥全賣完了。
不過,怎麼感覺有點奇怪呢?難道不是買了麵條回來吃,而是去打了一盤洗臉水?
在劉若男的疑惑中,對面那個產婦已經開始咕嚕咕嚕的吃起來了。
原來不是洗臉水,真是面。
這盤大的,得多少面啊。
對面那個婆婆看得眉開眼笑的直點頭。
劉若男的婆婆也羨慕的笑道:「一大盤全是面,打了10個雞蛋……我還想幫你也叫這麼多,又怕你吃不完,就只叫打了2個雞蛋……」
可千萬別。劉若男心裡道,拿起碗筷,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沒有了食慾,再看看對面,越發覺得飽了。
勉強吃了幾口,就放下了。
婆婆一臉的惋惜,勸道:「吃得多才有奶水喂孩子。」
劉若男:「……」
吃完沒一會,對面小嬰兒醒了。
那婆婆抱起來換了尿布,交到孩子媽那裡餵奶。
好個大胖小子。劉若男婆媳倆同時心裡暗贊。
劉若男婆婆就問:「……幾斤重啊?」
對面婆婆笑得一臉的褶皺,開心得恨不得跟所有人分享這個好消息:「……八斤重,出生時還以為難產,沒想到順產就出來了,哎喲,這麼大個大胖小子,……奶水又足……吃飽了就睡,一點也不讓人操心……」
婆婆十分艷羨的聽著,符和著,再看看那小寶寶大口大口的吞咽著奶水,只眨眼的功夫就餵飽了。
不由得就把目光移到兒媳婦的胸口,不由心裡暗暗嘆口氣,兒媳婦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下奶。
劉若男莫名的就讀懂了婆婆眼裡的含義,不由有點囧。
過了一會,再婆婆第N次把目光掃過來時,終於忍不窘道:「媽!」
婆婆訕訕的摸摸鼻子:「……咳,還沒脹奶嗎?」
劉若男有點不好意思的輕輕點了點頭。
「那要多用熱毛巾敷敷胸口,等寶寶從保溫箱出來了。就可以喂母乳了。」
……
折騰了一天,劉若男也累了,眼睛半開半閉之間。只見對面的產婦在擠奶,下面用臉盤裝著。
劉若男睜大了眼睛。
那產婦就笑:「寶寶吃不完。每天都要擠掉很多。」
這時別說婆婆羨慕,連劉若男都羨慕了。有這充足的口糧,寶寶才好帶啊。
劉若男輕聲問:「你家寶寶也是黃疸嗎?」
「是啊,今天剛退了黃從保溫箱里出來。」
「你家的是第幾天進的保溫箱呀?呆了幾天?有沒有反覆……」劉若男迫不及待的問。
「我的是出生第三天出現的黃疸,到現在都一個星期了。你也不用太擔心,聽說很多小孩都有的。」
「嗯……那你餵奶……」
「可以擠到奶瓶里交給護士喂啊。」
劉若男點了點頭。
正說著,走過來一個拿著奶瓶的護士。
眾人全都看向她。
護士剛要說點什麼。
眼睛正好掃到正擠奶的產婦。
驚呼一聲快步走上前:「哎呀,快別擠了,快別擠了。有人等著這口奶水救命啊。」
見眾人一臉的疑問,又道:「今天早上在醫院門口撿到了個女棄嬰,看樣子是個早產兒,只有三斤多點。搶救了半天才好點了,卻不肯吃奶粉,我們只好各個產房的給她求母乳,奈何很多產婦要不就是剛生完孩子還沒下奶,要不就是奶水少不夠吃,我就想來到這裡試試,哎呀,幸虧遇上你了……」
第三天,劉若男終於聽到了寶寶退黃的好消息。一直吊在胸口的大石這才落了下來。婆婆也是合著手念起佛來直慶幸。
孩子也終於吃到了母親的第一口初乳。
還沒高興多久,又說兒子的黃疸指數又升高了。
劉若男的心就像這過山車似的一忽而高,一忽而低。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結果醫生說要暫時不要喂母乳,等到完全好了再喂。
只好又停了母乳,眼巴巴看著兒子難受的樣子,劉若男痛苦不已。
一個星期後,醫生終於宣布小寶寶脫離危險,不用再進保溫箱了。一家人高興的喜極而泣。
等拆了傷口上的線,劉若男就出院了,回到家裡,一家人都很高興。
日子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小寶寶譚允賢就到了辦十二朝(zhāo)的日子了。
貴港人沒有辦滿月酒的習慣,一般會給孩子過十二朝,實在是情況特殊的話就辦十一朝。
這一天,狂風大作,暴雨傾盤。
路上到處是被連根吹起的樹木,終於把已經出了門還沒來得及過來的客人又被大風刮回去了。
看著採買好的食材,婆婆嘆了口氣。
等到一切風平浪靜,已經是兩天後了。
客人這才又重新登了門。
眾人說起這場暴風雨,還是覺得心有餘悸。
幾姐妹就聊起了家常。
說到三姐一家,大姐搖著頭:「……還是離了婚,男的賠了一筆錢給三妹,還幫著在香港上了戶口,三妹現在好像是在香港那邊開個藥店……上次那男的帶八妹回家,爸都不願意見他們。」
在工商局工作的七姐道:「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年三姐好心叫她出去見見世面,她卻恩將仇報,哼!」
眾人都噓噓不已。
六姐神秘的低聲道:「你們知道嗎?那個謝河生,現在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長了。」
「真的,你怎麼知道?」
「上次我們村有個人要幫孩子進木松學校,這不是不夠條件嗎。聽說我是長塘的,跟謝河生一個村,就托我走走後門……」
不知為什麼,劉若男聽了這個人的消息,感覺心裡再沒有一絲波瀾。
晚飯後,眾人都陸陸續續的離開了。譚有福的大舅媽留下來和婆婆敘敘舊。
因看到小寶寶吃奶的時候有點奇怪,就問:「這幾天他吃奶是不是老咬你呀?」
劉若男點了點頭道:「……這幾天是喜歡咬人,不知道怎麼回事。」
大舅媽點頭道:「是了,我曾經見過一個小孩子,也是月子里就喜歡咬人,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結果後來出月了小孩的牙齒長出來了才知道是長牙了。」
劉若男婆媳倆都不敢置信:「月子里就長牙,不可能吧?」
「那你看看他牙床,看有沒有白白的像牙齒一樣的東西?」
劉若男捏著寶寶的嘴巴往裡看,還別說,真有兩個不明顯的小牙印。
婆媳倆慌了:「那怎麼辦?」
「我要是沒見過我也不相信。後來聽說這麼小長牙齒對寶寶發育不好。要把他的牙齒給拔掉才行。這方面我們不懂。要有懂得的人來弄才行。」
劉若男不忍心,這麼小的孩子,生生要他承受「拔牙」之痛,想想就不寒而慄。可是,如果是影響兒子發育的話……
婆婆想到一個人:「我倒是知道有個婦人,有的人家的小孩得疳積了,都會叫她來挑手指放血。不知我們這種情況她會不會。」
「那應該是會的,你趕緊叫過來,要是長出來了可就不好辦了。」大舅媽說道。
很快人來了。
只見她用手指甲在兒子的牙床上來回地撥弄著。
儘管已經有心理準備,劉若男還是被兒子的尖利的哭聲哭的心亂如麻,心一抽一抽的疼。心想,這土方法到底行不行的。要不還是送醫院算了。
送走了婦人,劉若男抱著猶在抽泣的兒子輕輕的哄著。直到睡著了,還時不時的抽噎一下。
劉若男看的心疼不已:「要是你爸爸在這裡,肯定會心疼得打媽媽了吧。」想到這裡,又噗嗤一聲笑了,「或者該打你一頓,叫你壞,咬媽媽。」
順德大良。
總經理辦公室,戴著金絲眼鏡的晁先生輕輕的敲擊著桌面,辦公室安靜的只聽見牆上時鐘的滴答聲。
良久,晁先生問道:「他真的叫你過去幫他?」
對面一個男聲道:「千真萬確,他還從公司里挖了那個燒焊師傅阿雄,答應工資是這裡的兩倍。」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給我繼續盯著他,有什麼情況你再來回我。」
「是!」
室內又重新恢復了安靜。
良久,晁先生才重重地一拳捶在桌子上,眼神陰鷙,冷笑著道:「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外鄉人,居然也敢在我的面前動心思,活膩歪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