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上官無痕十二恨
那黑衣人坐在薛卿侯不遠處的一塊青石之上,獃獃出神,薛卿侯也坐下來,卻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不覺天色已黑。
「前輩,如果沒什麼事,晚輩先行告退。」薛卿侯眼見天色已黑,那黑衣人仍舊沒有動彈的意思,出口說道,便欲起身離去。
「等等。」就在薛卿侯起身之時,黑衣人突然喝道。
「前輩還有何事。」薛卿侯道。
「百里長青死了,你是唯一學的他劍法的人。」黑衣人問道。
「晚輩慚愧,只學得皮毛而已。」薛卿侯道。
「好好,很好,那我就以你試劍。」黑衣人道。
「此事萬萬不可。」薛卿侯連忙推脫道,剛才他已經領略此人武功,不要說自己大傷初愈,功力未復,就算是不受傷,自己也萬萬不是對手。
「沒有什麼不可以,雖然你劍法尚不如他,但是沒關係,我來教你。」黑衣人道。「這真是個好辦法,就這麼辦,去找些食物,我便在此處教你。」那黑衣人顯得十分興奮,一縱而起,在這荒草之間,又蹬又跳,就像是一個孩子一般。
薛卿侯見此情形,不覺好笑,心道「反正此時我武功尚未恢復,不如便在此處修養幾天再說。」想到此處,反倒釋然,取了佩劍,前去尋找食物,此地雖然是偏僻山谷,但是谷內鳥獸甚多,過不多時,薛卿侯便捉了兩隻野兔回來,剝去皮嗎,生一堆篝火,烤了來吃。
吃過兔肉,那黑衣人也不提教劍之事,躺在一塊青石之上便睡去,薛卿侯獨自坐在星夜之下,無法入睡,望著滿天星空,心中頗多感觸。
自母親被殺之日,莫名被山間白猿所救,在深山之中,學的百里長青的劍法,後來跟隨霍叔叔入江湖,遇到喬明,又在君山大會之上,僥倖取勝,被歐陽長歌等人教導武功,種種事情,縈繞在心頭。想到喬明之時,心中一暖。「我在此處逍遙,可是要累的她擔心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胡思亂想的薛卿侯終於迷迷糊糊睡去,醒來之時,太陽已經高升,那黑衣人也已經醒來,正在吃昨日剩下的兔肉。
「你醒了。」黑衣人道,撕下一塊兔肉扔向薛卿侯。
「多謝前輩。」薛卿侯道。
「不要總是前輩前輩的叫,我叫上官無痕,但我不喜歡這個名字,你就叫我十二恨。」黑衣人道。
「是,十二恨前輩。」薛卿侯道。
「不是前輩,是十二恨。」十二恨道,抓起一塊石子,扔向薛卿侯,一顆石子,來勢兇猛,薛卿侯如被打到,雖然不至於受傷,也定然疼痛難耐,薛卿侯只得向後一趟,側身避過,石子擦著他的腹部急速飛過,薛卿侯暗道一聲「好險」。
「好小子,身手夠快,接下來看你避不避得過。」十二恨隨手撿起一根樹枝,一躍而起,以樹枝做劍,直指薛卿侯前胸,薛卿侯見狀,取過手中長劍,劍不出鞘,檔開來劍。
「哼哼,很好。」十二恨劍式再變,一根樹枝,便如同一把利劍,左挑右刺,招招不離薛卿侯周身大穴,薛卿侯手中長劍,奮力施展,但是每一劍都是落空,連樹枝也不能碰到。「如果他手中拿的是一柄利劍,我命豈不休矣。」薛卿侯心道,頓時鬥志全無,劍式也變慢。十二恨樹枝遞出,打在薛卿侯手腕之上,薛卿侯手中長劍落地。
「不對,不對,完全不對。」十二恨扔下樹枝,喊道。
「你劍法比我精明,打敗我沒什麼不對。」薛卿侯撿起長劍道。
「你的劍法全然不對,簡直莫名其妙。」十二恨道
「晚輩愚鈍,劍法不精。」薛卿侯道,心中慚愧萬分。
「百里老兒如果見到你這般使他的劍法,定然會活活氣死,不對他已經死了,怎麼可能再死一次。」十二恨道。
薛卿侯聽著他胡言亂語,又是好笑,又是羞愧,自己所學劍法,本就是依照牆壁之上百里長青所留招式而自行練習,無人指點,本就有諸多不通之處,雖然後來在君山之上得到歐陽長歌等人指點,但是他們不過是交給自己他們所學的劍法,雖然在此期間,自己劍法精進不少,又在少林寺參悟習得易筋經,八苦神經,內功也大增,但是對於百里長青的劍法,自己仍舊沒有多少進步,如今聽得十二恨所言,怎不叫自己感到慚愧。
「這也難怪,你雖然偶然得到百里老兒的劍法,但是卻沒有人在旁指點,也難怪你用得不對。」十二恨嘆道。
「晚輩慚愧。」薛卿侯又道。
「哼哼,百里老兒,我就替他教導教導你這位弟子。」十二恨自言自語道。「看好了。」隨即大喝一聲,拾起樹枝,再次縱身而起,一根樹枝,仿似出海游龍,藍天碧水之間,肆意遊盪無人能當,艷陽之下,十二恨已經蒼老的身形,好像年輕了許多,人影縱橫,荒草也被劍鋒摧殘。
薛卿侯看著上下翻飛的十二恨,看著他手中所使的劍法,頓覺自己習得的劍法,與十二恨所使,簡直是天上地下,十二恨所使的昆吾三式,宛若來自天上,而自己所使的昆吾三式,雖然精妙,卻也不過是凡間的劍法而已。
薛卿侯思付之間,十二恨的身形已經頓住,迎風而立,樹枝平平指向前方,看他情形,像是在沉思什麼。
「前輩劍法精妙異常,晚輩佩服。」薛卿侯道。但看十二恨此時身形,便正是石壁之上最後一式的姿態,對於這個姿勢,薛卿侯曾經苦苦思考,但卻不能領會其中意思,此時再見十二恨使出,雖然姿勢相同,但明顯沒有真正用出這一劍的精髓。
「不對,不對,這一劍究竟是怎麼使來。」十二恨自言自語道「我剛才所用劍法,你可看好了。」十二恨扔掉樹枝,對薛卿侯道。
「晚輩看清了。「薛卿侯道。
「既然看清了,就照著去練,還啰嗦什麼。」十二恨道。
薛卿侯已經明白十二恨教導自己劍法的心思,心中自是高興,撿起長劍,展開架勢,一套昆吾三式劍法,緩緩使來,天地之間劍影瀰漫。
「此式不對,應該這樣。」十二恨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薛卿侯,遇到不對之處,便出口提醒,親自施展。同樣,每次在教導三遍之後,如果薛卿侯還是不能使好,十二恨便是一頓打罵,薛卿侯雖然心中不服,卻也不敢抵抗,一來自己劍法的確沒有此人精妙,二來,十二恨此舉對自己好處頗多,往往在被打罵之後,練習的更加勤奮。
一連十來天,薛卿侯和十二恨兩人,便在這荒谷之中,每日教劍練劍,餓了,便捉幾隻山中的野兔,野雞來吃,兩人一個教一個學,十來天的時光,一眨眼便已過去。
這一日,薛卿侯終於將所有昆吾三式融會貫通,只是這最後一式,卻是全然不同,站在一塊青石之上,迎風而立,長劍平直,卻不知該刺向何處。
「前輩這一式,晚輩還是不通。」薛卿侯向十二恨道。
「這一劍是百里老兒昆吾三式的精髓所在,豈是這麼容易就能夠想通的。」十二恨道。
「難道連你也不會嗎。」薛卿侯道。
「我怎麼不會,我怎麼會不會。」十二恨怒道。
「既然你會,為何不教我。」薛卿侯道。
「什麼都要我教,自己領會。」十二恨道。
「是,」薛卿侯道。嘴上雖然答應,但是自己對著最後一式,仍然是沒有絲毫頭緒,也只好惺惺作罷,坐下歇息。
「既然你已經將百里老兒的劍法融會貫通,我就以你試劍。」十二恨道。
「使不得。」薛卿侯驚叫一聲,奈何已經來不及。十二恨一根樹枝,又已攻到,此次出劍更是凌厲辛辣,毫不容情,薛卿侯揮劍縱身,所使正是最近幾日融會貫通的昆吾三式。
「來得好,就讓我看看究竟是你的昆吾三式天下無敵,還是我十二恨的十二恨劍天下無敵。」十二恨叫一聲,十二恨劍劍法招招使來,封閉天地。薛卿侯初見此劍式,只覺得每一招都是變化繁複,有時候大開大合,有時候輕靈敏捷,有時候辛辣異常,有時候又是怪招頻出,薛卿侯完全摸不到頭腦,頓時被攻得手足無措,唯有施展平生所學,全力抵擋。雖然如此,也無法抵擋十二恨劍的凌厲攻勢,第一百四十三招的時候,薛卿侯手中長劍被挑落,敗下陣來。但上官無痕此時正是興起之時,完全沒有停手的意思,一劍刺向薛卿侯。
「前輩饒命。」薛卿侯大喝一聲,運功護住全身。上官無痕經此一喝,神智稍清,慌忙收劍,饒是如此,樹枝已經點在薛卿侯胸口紫宮穴,薛卿侯只感到身體一陣疼痛,若不是提早運功抵擋,薛卿侯非受重傷不可。而上官無痕手中樹枝已經化成齏粉,隨風消逝,想必是上官無痕運功震碎了手中樹枝。
「十二恨劍,恨劍無敵。哈哈哈哈。」十二恨揚手大笑,笑聲震徹山谷。
「可惜,可惜,你已經看不到了。」十二恨大笑一陣,突然又變得黯然神傷,竟然落下眼淚。
「不過沒關係,我才是真正的劍神。」哭過之後,又是一陣大笑。
薛卿侯靜靜的站在旁邊,看著眼前的十二恨一陣哭,一陣笑,好像瘋了一般,心中一陣驚慌,生怕十二恨突然發起瘋來,一劍要了自己性命,以薛卿侯現在的武功,要對付眼前的十二恨,簡直是夜郎自大,天方夜譚。
不過好在是十二恨苦笑一陣之後,終於安靜下來,坐在荒草從中,靜靜發獃,一直看著天邊,不言不語,不論薛卿侯如何叫他,也得不到回答。見此情形,薛卿侯也只好坐下來,思付該如何離開此地,正思付之間,突然感到胸口一陣疼痛,原來是近日來,一直忙於練劍,一直疏忽了內功的修習,加之剛才上官無痕的一劍之力,又引發硃砂掌的舊傷。薛卿侯滿頭大汗癱坐在地,體內說不出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