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問君能有幾多愁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晏殊《蝶戀花》
我聞聲也往外走去，想著難道是金言後悔了，找到我家來，那可麻煩大啦，路路是不可能來的，因為我們剛剛才見過麵的，小雨和趙敏正過二人世界呢，哪裏會來我家過年，再說提前一個電話都不打，不可能來的。我邊走邊問：“誰呀？”抬頭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一輛黑色的轎車，車標是我所熟悉的藍白相間的BMW（別摸我），乖乖，誰這麽牛搞個寶馬來看望我來了。
車門打開，先出來的是盧燦，曉燕跑過去叫三哥，接著後麵的車門打開，曉燕的爸爸、媽媽被盧燦扶了出來，曉燕無比高興，“爸爸，媽媽”的叫個不停，我可是呆若木雞，這下要把他們的家庭矛盾搬到我家裏演，奶奶的，你們自己鬧騰還不夠，非要牽涉到我家的清淨。我媽聽說是曉燕的父母，當然是熱情有加，我老爸都抹出一盒“帝豪”來散。我不置可否，該來的還是要來的，管他那麽多呢，把一切說明白也好。
曉燕的父母根本連屋都不進，用眼掃了一眼我們的家，把曉燕叫到一邊，悄悄的問她話，我看曉燕時而微笑，時而臉紅脖子粗的和父母爭吵。我扔給盧燦一根“利群”，自己也點上：“難為你能找到路”。
“路沒有我找不到的”他嘿嘿地笑。
“你還算手下留情哦，那三個混混沒動真格的，否則，我現在就是金雞獨立鳥”我開始舊事重提。
盧燦臉色唰的就白了，馬上鎮定起來：“你說的什麽話，我怎麽一點就不懂啊”。
“嗬嗬，聽不懂沒關係，今天貴客到了寒舍，喝兩杯暖暖身子再走，一定要賞臉哦”。
“看董事長的安排。”盧燦和我打哈哈。
曉燕開始招手叫我，我走了過去，還是很有禮貌的打個招呼。
“叔叔阿姨，這麽老遠的跑來，一路辛苦了，外麵天氣寒冷，還是到屋裏喝杯熱水吧，有什麽話屋裏說。”我客氣的說。曉燕也拉著她媽媽的胳膊就往屋裏走，我跟在她爸爸的後麵，走入房間，我給盧燦打招呼讓他也進來，他不敢，就獨自回車裏呆了。我媽媽也想湊熱鬧來說話，我把媽媽攔住了，說我們先商量點事情，完了您再進來，好說歹說，把老媽攔在了外麵，我不想讓她擔心，再說了，也怕她和曉燕的父母吵起來，我畢竟是晚輩，他們如果吵起來，就更不好收場了。
坐定，曉燕的媽媽就開始發話，一臉的怒氣：“你這個小青年，知道我們曉燕心腸軟，你說說怎麽騙的我們曉燕。”
我穩定了一下情緒：“阿姨，您不要這樣認為，我和曉燕是自由戀愛，我一點都沒有騙她，這一點你可以問你女兒自己，我哪點騙她了。我家窮，認識的時候我就說了。是不是曉燕？”我望著曉燕，踢皮球，反正我說什麽她父母是不會相信的。
“媽，一水真的很好，沒有騙我，我也是自願的。”曉燕雖然羞答答的，可是在她媽媽麵前還是敢撒嬌。
“你畢業一年多了，聽說換幾個城市，工作都沒有，怎麽給我們曉燕幸福。”她爸爸開始發飆。
我不說話，正說在我的痛處。
曉燕就和稀泥，說什麽剛畢業需要四處多學點東西，積累經驗等等。她父母根本懶得聽。
“你看你們家，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看你們以後怎麽過日子。”
“我自己掙，叔叔阿姨你們說吧，在哪裏買房，我就在哪裏買。”我骨頭開始臭硬起來。
她父親冷笑，她母親不屑。
“我也不要求你在香港、北京、上海買房子，你就在曉燕現在讀書的那個城市買一套吧，暑假的時候，我去看。”她父親開始擠兌我。他知道我現在連工作都沒有，家裏更是不可能拿出錢買房子。
我還得和他討價：“行，明年曉燕畢業，她一畢業，我就給她一套新房。”
曉燕的父親冷冷的看了看我：“你這個年輕人，說吧，想要多少錢，不再纏我們曉燕。”
我裝糊塗：“我幹嘛要您的錢啊，我努力爭取自己的幸福，至於曉燕離開，我又沒攔著，那是她的自由，我幹涉不了。”
“得，我不和你貧嘴，把你父母也叫進來一起商量下吧。”我不動，他就讓曉燕去喊我父母進來。
我爸媽弄明白他們這次來的意圖了，我媽也有些激動：“俺一水還愁找不到媳婦，恁閨女想走自己長著腿，誰能管得住。”我覺得老媽這句話說的好，讚一個，我頂。
曉燕的媽媽說話了：“你們家經濟條件也不太好，給你們20萬蓋房子，再找一個媳婦吧，這樣行不行？”
或許我媽被20萬給嚇暈了，不是吧，就是賣個閨女也值不了這麽多錢，她居然愣著沒說話。我心裏這個笑啊。
“我不要你們的錢，沒有理由要這個錢。曉燕跟不跟我，都是她自己的事情，還是把這些錢留給你女兒做嫁妝吧。我是不要。”我說著，看著曉燕，曉燕已經開始嗚咽、哽咽、梨花帶雨了。我的話也有點過激，把她爸媽氣得開始撞牆。
“曉燕，你看你找的這人，上次在咱家就鬧得不像話，這樣的人怎麽過一輩子。”
我平靜了一會兒，然後心平氣和的問：“叔叔阿姨，你們為什麽非要阻止我們，說說你們的理由。”
一下子他們兩個居然楞了，接著就是數落我在他家喝酒鬧事，工作都找不到，曉燕都讀研了，我還一事無成等等罪狀，純粹的一番胡攪蠻纏。
我不再理會他們，就和曉燕說：“你爸媽也來了，要不你還是跟著二老回家過年吧，我們家的清淨也被你們的家庭矛盾給打攪了。你們過不過，俺還過呢。”
我媽媽也附和：“你們家的事情，幹嘛跑我家裏鬧，曉燕妮兒，你回去跟你爸媽好好說說，不要這樣看不起俺們農村人，你要真想開了，就還回來，我們還是一家人，你要是不來了，也沒關係，還愁一水找不到媳婦。”
氣得曉燕的父母臉色都白了，一個勁說農村人不講理。
曉燕哭著被她父母拉上了車，我朝盧燦笑了笑：“三哥，還得辛苦你，路上開車小心些。”
盧燦朝我也笑了笑：“保重”說著跟我握手而別。
曉燕的一家走了，我媽媽開始問我到底怎麽回事，我實在隱瞞不住，隻好把前年暑假去廣州的事情說了，我媽還一個勁追問，她家幹嘛的，真的這麽有錢，張口就是20萬。我笑：“老媽，剛才那輛轎車，能在開封市裏買幾套房子。”我媽根本不信：“開封的房子貴著咧，白蒙我。”
我苦笑不已，還得給父母上定心丸，讓他們放心，曉燕是鐵了心跟我的，就是她真走了，你們也不用操心，後麵還有一排追著、鬧著要跟我的。
曉燕回去後一直偷偷發信息給我，說她爸爸不想讓她讀研，她哭鬧，總算可以繼續讀書了。還說開學後，讓我直接回學校，我戚戚然，根本不想去學校見她，可是想想不能半途而廢，雖然是“天涯何處無芳草”，可是我畢竟還是深愛著這個純潔得如白紙一樣的曉燕，如果離開，那麽金言這個導演在台下都要“噓”我。
我回到那個熟悉的城市，可是那個城市已經把我當成了陌生人，我繼續找工作，繼續租房子，繼續過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淡日子，很幸運的，我身邊有曉燕陪伴，她工作已經輕鬆自如，學習也不再那麽緊張，開始準備論文。我是心血來潮就工作一陣子，一不高興，幹脆就縮在出租房裏等著曉燕給我送飯，得過且過，我發覺很無聊、四肢都寂寞的透頂。可是曉燕還是那麽滿足、快樂、無憂無慮、單純天真、依然漂亮、光彩照人。她對我也沒什麽期望、要求，純粹得過且過，愛咋樣就咋樣，自生自滅。我不懷疑她對我的愛，我也不懷疑她對我的忠誠。
可是我很迷茫，我們這樣下去有未來嗎,有結果嗎，她家人還在反對，我最好的辦法是生米煮成熟飯，那樣才有更大的把握。我雖然不貪戀她家的錢財，可我也想過舒服的日子，至少少奮鬥20年，何樂不為呢。我要讓她畢業前懷上孩子，這樣等她一畢業，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結婚，那樣她父母就是再反對也無濟於事了。我在等待時機，等待我反攻的最佳時刻。
這一年，我過的很平淡，很平靜，一點風雨都沒有吹來，平淡得有點索然無味，因為我這個時候，選擇的戰略是韜光養晦，不能露出鋒芒。可是這種平靜湖麵的死水，還是被一顆石子蕩起了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