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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身死國滅】114如果姐姐也同意的話,就下場雨給阿紫看看

  清明時節,信陵一帶沒有下雨,依舊是晴空萬里。


  新一年的春耕儀式已經進行過了,偌大的信陵君府里裡外外,又恢復了往日里的消閑時光。


  阿紫便是那無數閑人中的一個。


  她閑得無聊,終於想起來這個時候應該祭拜一番自己的親人,於是就在自己的房間里擺了靈牌,匆匆湊了些果品點心,燃氣三支長香,學著無忌在城外祭祀天地的樣子,一臉嚴肅地道:「姐姐,近來在那一邊可好?妹妹我在這邊很好,比之前在趙國的時候好得多,請你不必挂念。」


  檯面上的話也沒幾句,三兩下就說完了,但是又沒有人聽,阿紫祭拜完了,仍是覺得無聊,乾脆把阿朱的靈牌從案上拿下來,抱在懷裡道:


  「公子真的比平原君好很多誒,雖然他也挺忙的,整天鼓搗這個鼓搗那個,凈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但是才不會像平原君那樣冷落我們。就算是對待侍女和下人,他都從沒有看不起他們,不枉我千里迢迢地跟著他從邯鄲跟到信陵,妹妹這次可算是榜上大樹啦,姐姐你就不用再擔心我被人欺負了,你可以安息了,放心地走吧。」


  說到這裡,阿紫似乎想起了之前和姐姐一起共苦的時光,眼眶有些發紅髮熱。


  「如果姐姐還在的話,說不定我們可以到大梁或者信陵做點小生意什麼的,去過自食其力的生活,在邯鄲的時候你不就一直想要這樣?公子人這麼好,我們要走的話,他一定會給一筆安家費的。公子是個好人,阿紫本就受他救命之恩,已是一生一世都難以報答。可是呢……我除了長得漂亮就一無是處啦,什麼都不會,姐姐不在的話,阿紫一個人流落街頭要餓死的。所以我只能繼續無恥地利用他的善良,裝瘋賣傻地去勾引他。只有跟公子睡了覺,真正地做了他的女人,才能在信陵君府站住腳跟,從此一生一世都蒙受他的庇護。姐姐,我真的不是天性銀盪的女人,你在天上也一定看得到吧。」


  阿紫懷裡抱著靈位,伸出手來擦乾了眼淚,嘿嘿笑道:「再說了,公子這麼優秀的男人,阿紫真的好喜歡他,如果不先下手為強的話,他就要被別人搶走了。阿紫雖然搶不過夫人,但是一定不能輸給後面的女人,現在公子雖然只有我這一房侍妾,但是肯定有很多女人擠破了頭想要上他的床。遠的不說,那什麼……洞香春的女老闆,叫白富美的那個,不就是一直嫉妒我能得到公子的寵愛?姐姐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阿紫不要輸給了她。


  「如果姐姐也同意的話,就下場雨給阿紫看看。」


  阿紫沒有想到,到了第二天,還真的下起了雨,而且春雨連綿,斷斷續續地一下就下了一個月。


  轉眼間到了暮春時節,無忌和范雎並肩坐在信陵城高大的城樓上,望著城外的茫茫水色,無忌長吁短嘆。


  「這雨要是再這麼下下去,今年的麥子估計要少收至少三成啊。」


  大司農魏齊亦站在太子府後院的一條長廊里,面帶愁苦地對太子說道,「大梁城往西、往北這一片,去年打仗打了半年,本就已經民生凋敝,今年的年成又不好,如之奈何啊。」


  魏圉冷峻的臉龐微有動容,卻是淡淡地道:「我倒是不覺得,叔父你會為了庶民的饑寒而憂愁。你之所以如此,大概是因為你的食邑、田產都在大河以南、濟水以北的平陽吧。這雨下了太久,年成不好,你大概也沒多少收穫了。」


  見被太子戳破,魏齊嘿嘿一笑:「雖然今年的年成不好,但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何出此言?」


  「連著一個月下雨,是為天災。既然有天災,說明有人不在其位,這個不在其位的人,大概就是我們的丞相大人、孟嘗君了。」


  魏圉愣了愣,沒好氣地道:「你就指望孟嘗君因為天災而引咎去相?幼稚!」


  魏圉所指的,是一個歷朝以來的傳統。


  老天爺很多時候不高興,就一直下雨,或者一直不下雨,或者下冰雹,再不然地震,發洪水。


  人們以為,「天災」的本源在「人禍」,一定是因為有人做的不好,才會引起天災。因此,在天災發生的時候,常常有官員引咎去職,君王也會在這個時候祭祀天地。


  魏圉所謂的「引咎去相」,是說孟嘗君因為這次因為連綿春雨而形成的澇災而辭去丞相一職。


  魏圉當然對此一笑了之,天命之說,聽聽就可以了,現在還有誰信呢?

  對於魏圉毫不客氣的吐槽,魏齊並不顯得氣餒,仍舊眯著眼睛道:「我看啊,這事兒能成。」


  於是,到了第二天,魏齊就上書給魏王,說魏國國內連續下雨、發生澇災是因為孟嘗君這個丞相做的不好,希望可以免去他丞相的位子。


  頭一天,魏王遬對此不以為意。


  但魏齊天天都寫,不僅自己寫,還鼓動他的下屬、同僚和魏國王室的太廟令、太卜一起寫。


  魏國的雨又一直不停。


  魏王遂於四月末,召孟嘗君、魏圉、魏齊入宮,宣布了將孟嘗君丞相一職解除的決定。


  孟嘗君聽到王命后,勃然變色,怒道:「文自問為相四年,未嘗有絲毫怠慢,更無對魏國不利之舉,不曾愧對於大王。為何要這麼對我,難道大王已經忘記了,去年十五萬秦軍攻打大梁城時的艱難處境?你忘了是誰解救魏國於困厄的?」


  面對孟嘗君的咄咄質問,魏王遬的臉色一如往日般愁苦,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不等魏王有所表率,魏齊已經先說道:「孟嘗君此言大謬!君之於魏國,功勞那是很大的,但是過失也顯而易見,功不抵過,大王仁慈,沒有把你的腦袋砍下來都已經很對得起你了,你難道還想要更多?」


  「功不抵過?」孟嘗君冷笑,「我倒想聽聽,薛文到底犯下了什麼過錯,能抵得過合縱伐齊和合縱卻秦。」


  魏齊清了清嗓子,趾高氣揚地道:「你既然不死心,那我就一樁一樁地說給你聽。四年前,你初至大梁,不思為賓客之道,反而向大王討要相位,是為目無法紀、藐視王上。之後,你擅權專橫,搞得大梁的朝堂之上以你為尊,甚至當面呵斥王上的決定,是為擅權弄法。五國伐齊之後,你挑撥太子和信陵君的關係,搞得他們兄弟不睦,信陵君如此傑出的人才,竟然被你排擠到了信陵去,此為操弄人心,有欺瞞大王的罪行。」


  聽見魏齊這般誇大其詞,孟嘗君氣得一條手臂都微微顫抖,他瞪著魏齊說道:「魏齊,你如此嫉賢妒能,詆毀於我,就不怕遭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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