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給我好好地、用心地打×2
連黑一個跨步當先,一拳捶在一個夥計的臉上。那幾個跟著商人進城的夥計當然不甘示弱,雙方頓時廝打起來。
正在此時,巷口彼端的長街上出現了一個小隊,粗粗看去也就是十人左右,他們皆是身著小吏的皂衣,手執黑白兩色長木棒。
為首那人卻是身材高大,雙臂甚長,正是信陵君府中門客梁嘯,也是城隊的隊長。此時梁嘯手中長棍一指,說道:
「城|管們,該執|法了!」
城|管們頓時就沖了過來。
藏在不遠處的鄭安平見狀,嘴角有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連黑一直都是他的對頭,若是城|管隊能讓連黑吃癟,他當然也樂見其成。
連黑此時臉都黑了,他本是仗著人多勢眾,想欺負這商人從外地剛來不懂規矩,先刮他一層油。不料這商人還頗硬氣,更沒想到城|管隊來得如此之快。
「別藏了,都出來!城|管來了!」
連黑拔出腰間銅劍,一聲大喝,又有十幾個遊俠從各個巷口角落裡沖了出來,合著剛才那些,總數已近三十人。
以三十人對十人,連黑自忖就算是躺著也能贏了。
這時,梁嘯已經沖了上來,手起一棍,將連黑手下一個帶刀的好手打翻在地。
「你們眼裡還有沒有君上啊!這規矩才立了沒幾天,都沒長眼睛嗎?」
連黑的臉色更黑,喝道:「少廢話!老子今天就要拆了你這城|管隊!」
梁嘯伸手打了個響指:「兄弟們,不用客氣,代表君上消滅他!」
梁嘯招呼手下去揍人,自己卻不參戰,悠閑地拄著棍子看戲。
遠處的鄭安平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個隊長是腦殘嗎?明明人數劣勢,還要強上,而且自己還不打?他四不四傻?
但形勢的發展讓鄭安平大跌眼鏡,梁嘯手下的九個人竟然很能打,明明手裡拿著的是鈍器,卻把帶刀帶劍帶匕首的遊俠們揍得滿地找牙。
不一會兒,包括連黑在內,那群遊俠已是大半都被放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喚著。
此時,那名商人也早就來到梁嘯身旁,敘說了原委。
「你新來的吧,商市口那塊木版沒看見嗎?信陵出新規定了,『商市十三條』!快去勘驗照身吧。」
商人聞言一愣,馬上又回去準備了。
梁嘯卻是拿著大棒來到連黑的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道:
「你除了聚眾鬥毆之外,還犯了強買強賣的禁令,罪加一等,我得打你四十棒子!」
看到梁嘯手上那根又長又粗的大棒子在太陽底下晃悠,連黑不曉得為什麼心裡一寒,吞了口唾沫,慌張地道:「你不能打我!」
「你姓天啊?在這信陵商市,總是天王老子犯了商市十三條,我也打得,為何你偏偏打不得!」
「我……我是孔氏的人!你不能打我!」
「矮油?孔氏啊。」梁嘯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
「怕了吧!還不快放開老子!」
「孔氏啊,沒聽說過!」梁嘯咧嘴笑道,「該打的一定要打,你放心,我不會少了你的。」
「給我好好地、用心地打!」
黑白拼色的大棒此起彼伏,連黑起初還在叫痛,但很快就昏死過去,沒了聲息。
城法完畢之後,圍觀群眾看到那些被車翻在地上的遊俠,都是心有餘悸。
梁嘯清了清嗓子,招呼手下離開,在經過一個巷口時,忽然扭頭往裡面看了一眼。
鄭安平悚然一驚。
梁嘯是往他所在的這個方向看的。
鄭安平雖然藏在人群中,卻感到梁嘯那一眼似乎是望向自己!
難道梁嘯早就對他的偷窺有所察覺?
想到這裡,鄭安平更加不安。梁嘯作為城隊的隊長,卻一直未曾顯露武藝。依常理而言,梁嘯的武藝強於他手下的那些人,可若是考慮到梁嘯在剛才的那番鬥毆中都未出手,是不是可以認為,他的武力要比其他人強很多?
鴻鵠不屑與燕雀爭飛,而猛獸不會低下頭去踩螻蟻。
想到自己這段時間,也不止一次地想要違反商市規定、去撈些錢財,鄭安平額上有冷汗涔涔而下。
「幸虧只是想想。」鄭安平一邊往回走,一邊思考著今後的出路。
同連黑不同,他沒有什麼後台,在信陵城的黑幫里能混成一個小頭目,完全是靠打上來的。
可信陵君一來,城隊一組建,在商市區已經沒有了他的生存空間。
生在亂世,鄭安平沒有過人的武藝,更無經世致用的才略,像他這樣的普通人,究竟要怎樣才能更進一步,出人頭地呢?
難道,真的要去當兵,把腦袋系在腰帶上去拼?
整整五天過去,鄭安平仍未找出自己的前路在何方。
他仍是循著往日的習慣,每天都到商市區轉上幾圈,雖然他早已無法從此地獲利,但不知為何,鄭安平總覺得信陵商市會有大變動!
孔氏囤積貨物,把物價炒得飛漲,至今已經半月有餘。信陵君既然出台商市十三條,還組建了城隊,沒有理由不對孔氏加以制裁啊?
到了第六天一早,鄭安平赫然發現,以商市區老街場為中心,擠滿了貨架和牛車,道路兩側,日用貨物、糧食堆得有兩人多高。
城隊也在今天加大了出警力度,他們站在路口維持秩序,小吏們則是沿著道路來回走動,高喊道:
「糧貨天天有!魚貫進市!毋得擠撞!」
「不遵號令,擠撞他人者,立馬拘押!」
因孔氏連日來控制百貨,推高物價的緣故,信陵城內城外的人們對日用品、糧食等等的需求都被壓制,他們本來聽說今天有貨了,都蜂擁而來,生怕買不到東西,多少有些恐慌的心理。但看見城隊那一根根黑白雙色的大棒之後,人們都是心有餘悸,規規矩矩得、不敢亂跑哄搶。
「進市的依次買貨,而後由西門直接出城!給後來者騰地,不許逛街逗留!」
鄭安平也隨著人潮湧入商市區,商市入口還有兩個官市吏,向每個進入市場的人發放一枚竹牌,說是憑藉此「入場券」,每人可以進市三天。
物價飛漲的半個多月里,信陵商市已經擠出了不少經營不善和本小利薄的商賈,多有商鋪空置。而就在商市幹道兩側、在那些空蕩蕩的商鋪當中,一幅幅「白」字角旗迎風搖擺。白氏門下的執事、夥計就站在貨架下,大聲吆喝:
「新年大酬賓啦!不要一萬錢,不要一千錢,只要九九八,新年大禮包買回家!」
鄭安平聽得清楚,白氏拋售貨物,價格並不算低,只能算是平價銷售。但正因連日來孔氏將物價炒得居高不下,更顯得白氏有大氣度、大手筆。
在他思考的時候,已是很多人去買白氏的粗鹽、種子、農具等等。
若是白氏貨源充足,想必不出十日,就可以填上最近一個多月的百貨缺口,穩定信陵城的物價了。
但事實真的如此?
鄭安平驀地在人群中看見了連黑。
連黑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地,屁股上的傷看起來遠未痊癒,他來商市做什麼?
鄭安平帶著疑惑,赫然發現連黑帶著一幫人,從白氏的各個貨棚買買買,買到肩挑人扛抗不完,牽來的牛車也裝得滿滿當當。
「難不成……孔氏要買白氏買空?倘若白氏貨源不足,那孔氏在買空這些貨物之後,是否會繼續把物價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