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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在下即墨人陳慶之是也

  孟嘗十八騎進入城門后,就漸漸放緩了速度。【零↑九△小↓說△網】


  對於他們射殺了門監一事,士兵們都是敢怒不敢言,縱使他們只有區區十八人,卻沒有哪個有血性的什長、百夫長想要把這十八人截下來。


  魏無忌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心道連「孟嘗十八騎」都有如此威勢,孟嘗君能夠把持魏國朝政不奇怪。


  今後他若是要輔佐太子魏圉奪權,恐怕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


  田夕等人往城中的驛館方向走馬而行,魏無忌則是牽了馬,遠遠地跟在後面。


  不一會兒,一個官員模樣的人帶著幾個隨從出現了。


  魏無忌離得雖遠,但也看到那名官員對著田夕點頭哈腰,恨不得趴到地上去舔田夕的鞋子。


  這名官員很可能是陶邑的執政官,按照齊國的官制,應稱其為「陶邑大夫」,而緊隨在陶邑大夫身側的那名武官,極有可能是陶邑尉了。


  就這樣,陶邑大夫親自帶領田夕等人來到了驛館,還特地清空了所有的房間,專供孟嘗十八騎一行人使用。


  魏無忌無奈之下,只好住進驛館對面的一間民宿。他吩咐耳聰目明的阿三緊盯著驛館的動靜,自己先洗了個澡。


  泡在溫水裡的時候,魏無忌仍在苦苦思索奪城的策略。


  因為大部分兵力都被徵召到濟西戰場的緣故,陶邑城此時的守軍只有三百多人。


  三百多人的確不多,但只要給陶邑尉半天的時間,就能立刻徵召城中的數千青狀。陶邑作為中原腹心之地的商業城市,人口在十萬以上,即便是十人抽一,也能夠最多召集一萬民夫。


  所以……無忌根本不可能使用強攻的辦法。


  強攻即是死路一條,他必須從城內著手。


  可是,田夕帶著孟嘗十八騎也在此時入城,究竟是好是壞?

  田夕是會阻撓自己,還是回作壁上觀?


  又或者……她仍然想殺了自己?

  一想起冬獵時她那驚寒一瞥,無忌就剋制不住地一陣心慌。


  那個時候,她真的想殺了我嗎?


  每每捫心自問,無忌就陷入了恐懼的煎熬。他知道自己怕死,卻也從未怕到這種程度。因而無忌不明白這種恐懼究竟從何而來。是田夕練成了什麼攝魂的邪術嗎?

  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魏無忌終於能再次沉下心來思考。


  想起日暮時陶邑大夫對田夕點頭哈腰的醜態,魏無忌心中,一個大膽的計劃漸漸形成了。


  對啊!陶邑大夫既然是阿諛奉承之輩,想必擔生怕死。


  只要他能夠將田夕等人拉到自己這一方,藉助孟嘗十八騎的力量……


  以孟嘗十八騎的能力,猝然發難,控制陶邑大夫和陶邑尉並非難事,難得是如何取得孟嘗十八騎的援助。


  無忌至今仍然記得,那十七名江湖俠客對田夕是聽話的很。所以……此事成敗的關鍵,仍然在田夕身上。


  他默默計算著這些,知道水桶里的熱水變成了涼水,仍不自知,直到一陣夜風穿堂而入,吹得他打了個噴嚏,無忌這才醒悟,連忙從水桶里站出來。伴著嘩啦啦的水聲,阿三特有的瘦小身影出現在了屏風之外:

  「稟公子,陶邑大夫、陶邑尉已經離開驛館,陶邑尉安排了二十名士兵守住驛館周邊,似乎是在監視孟嘗十八騎。」


  「這個陶邑尉還是挺有心眼的,讓兩個機靈的去查查他的底細。」


  「是。」


  「我馬上去驛館求見田夕,你和我一起去。」


  「公子,孟嘗十八騎敵友莫辨,此行……」阿三抬起了頭,兩道淡淡的眉毛皺成一團。


  魏無忌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但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


  「秦軍總計三萬八千人,只比我們晚一個時辰從歷下出發。倘若蒙驁所部騎軍也輕裝急進的話,最早明日便可抵達陶邑城下,時間不等人,我們最遲明天就要奪下城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倘能得到孟嘗十八騎的幫主,奪城便大增勝算,這一把,我只能賭!」


  「屬下誓死保護公子!」


  一刻鐘后,無忌仍舊扮作遊學士子,讓阿三背著竹簡,兩人來到驛館外。


  守門的士兵將銅戈一橫,氣勢洶洶地道:


  「驛館有貴客,閑雜人等不許接近!」


  「哎呀哎呀,兩位大哥辛苦辛苦。在下乃是『十八騎』之首、田夕公子的舊識,即墨人陳慶之是也,勞煩兩位大哥通傳一下。」


  魏無忌笑眯眯地湊了上去,從錢袋裡摸出兩顆金豆子,遞到兩人的是手中。


  一個士兵扯了扯嘴角:「算你識相,在這裡等著!」


  不一會兒,他就急匆匆地跑了出來:「跟我來吧。」


  兩人魚貫而入,但阿三要跨過門檻的時候,卻被攔住:


  「公子說了,只見你一個!」


  阿三低著頭,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無忌悄悄伸出手按了按,示意他莫要打草驚蛇。


  「既然是公子吩咐,在下哪有不從之理啊?阿三,你就等在這裡。」


  他笑呵呵地跟著士兵穿過驛館的第一進庭院,經過了兩名俠客的搜查后,才來到防衛森嚴、裝修精緻的後院。


  驛館的院子本是坐西朝東,最中間的一間屋子外,此刻站著一名青衣老者。


  老者並未佩劍,而是撫著長須輕聲道:「人言魏無忌一表人才、智計百出,如今觀之,果真如此。」


  魏無忌對青衫老者道破自己的身份並不驚訝。畢竟,他曾用陳慶之這個名字在臨淄活動了半個多月。孟嘗十八騎隸屬於手眼通天的孟嘗君,當然也可以獲得這份情報。


  因此,他向老者欠身一禮:「小子只是有些小聰明罷了,登不得大雅之堂。」


  「若你只有些小聰明,那魏國公室之內,便再無聰明人了,公子不必過謙。」


  魏無忌還要客套兩句,忽然聽見房間里有個女聲傳了出來:

  「侯伯,帶他進來。」


  是田夕的聲音!


  木門嘎吱打開,等到無忌邁進房中,侯伯又哐當一聲關緊了門,竟然守在門外,並不參與無忌和田夕的對話。


  這讓無忌有些驚訝。這個青衫老者,看起來並不簡單啊。但更讓人想不到的,是田夕一一介女子之身,竟然被他們如此尊崇。


  「你來了。」


  田夕背對著無忌開了口。


  「往日里多有唐突,請公子見諒。」


  無忌恭恭敬敬,停在了一丈之外。


  他看見田夕披著一頭長發,看見她瘦削的身影隨著搖曳的燭火而抖動。


  他還看見,田夕竟轉過身來,沒有蒙面也沒有什麼裝飾,只用那澄澈如秋水的眸子望了過來。


  「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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