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叫梁嘯,梁嘯的梁,梁嘯的嘯
水位暴漲后的漯水,堪稱天險。
但僅僅是一條河,還不足以將齊軍前後兩部完全隔開。
但就在這天中午,一支船隊順流而來,橫在了漯水之上。
這支船隊上打著「趙」、「魏」的旗號,顯然是趙國和魏國的兵力。
可是,船隊雖然船隻眾多,但是以漁船、渡船、商船為主,戰船都是少數,又何來「巨艦」一說?
芒卯仍在疑惑的時候,已有傳令兵過來,說是上將軍召魏無忌、芒卯二人軍議。
樂毅又要開大會了,但芒卯沒想到的是,這次的軍議竟然是在船上!
上船的時候,芒卯才看到,這些大大小小的船隻,竟然是用麻繩、鐵索、鉤鐃相互連接,在主要的節點上鋪設木板,儼然水上平陸。
魏無忌將芒卯的震驚和詫異看在眼裡,笑眯眯地問道:「上大夫現在該是明白,巨艦橫江的意思了吧。」
「高!實在是高啊!」
未幾,諸將在艦隊旗艦中聚齊,樂毅先是對從觀津趕來相助的趙將賈偃表示了感謝。
原來,趙國在武靈王時代不僅倡導胡服騎射,還組建了全天下唯一一支水軍。
這支水軍規模兩萬多人,在大河沿線的觀津屯駐,其將軍乃是武靈王時代的老將賈偃。
賈偃和所部水軍本不在此次出征之列,但樂毅在魏無忌獻上水攻之計后,思前想後,終於還是讓人快馬加鞭,分別向邯鄲、觀津傳書,把賈偃這支水軍調了過來。
兩日前,賈偃所部盡起船隻,開拔啟航,到靈丘一帶又裝載晉鄙所部魏軍,終於在今日趕到戰場。
由於這支水軍的任務並不是開展水上作戰,而是要在漯水天險的基礎上,形成一個更加牢固的屏障,遂有大小船隻連鎖之舉。
如此一來,由這大小數百餘船隻構成的「巨艦」,徹底隔斷了田章所部齊軍。
田章敗亡,已成定居。
四日後,田章所部齊軍在聯軍的連續進攻之下,終於全軍覆沒,主帥田章下落不明。
與此同時,魏無忌早先派出的獒衛阿五,也終於抵達大梁城,進入了太子府。
當晚,太子魏圉、大司農魏齊連夜進宮,求見魏王。
雙方會面之後,太子魏圉開門見山地道:
「稟父王,無忌從濟西前線傳來消息,聯軍已於五日前發動水攻,齊軍敗亡已成定局!」
魏王精神一振,說道:「如此一來,我們也可以開始征討宋地了。」
「不錯,趁現在楚國還未知悉濟西之戰的結果,我們正可發動大軍,搶奪淮北之地。」
魏王「嗯」了一聲,馬上又問:「無忌呢?他怎麼樣。」
大司農魏齊答道:「據那名獒衛說,無忌很安全。而且無忌先後用反間計離間齊王、田章的關係,又獻策水攻齊軍,可謂功勞甚巨。」
魏王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卻沒注意到對面太子的臉色微有尷尬,他自顧自地說道:「無忌這孩子,長大了啊。」
良久,太子才輕輕咳了一聲,說道:「父王,既然濟西之戰勝局已定,接下來便是框定領軍征淮北的主將人選了。」
魏王反應過來,點了點頭,說道:「你可有人選推薦?」
魏圉此時神色有些忸怩,支支吾吾地道:「暫時還沒有。」
魏王看穿了他的窘迫,扭頭望向魏齊,問:「你覺得呢?」
魏齊忙不迭應道:「太子自立儲以來,威望日隆,已經可當大任。只不過,太子還欠缺領軍的經歷,沒有戰功,畢竟難以服眾。」
魏王見狀,敲了敲桌案:「此番略地淮北,就由太子領軍,讓老將魏賁為副將輔佐。你們覺得如何?」
太子面露喜色,連忙俯身感謝。
魏王打了個呵欠,擺擺手道:「很晚了,差不多就該去睡覺了。」
不料太子又道:「還有一事。」
「嗯?」
「是無忌的事!」
魏王立刻來了精神:「你說。」
「無忌對舊宋國城池陶邑十分看重,但此地,本是許諾給秦國丞相穰侯的。」
「你的意思是……」魏王那兩條花白的眉毛皺到了一起。
「無忌很可能會冒險!」
寬大的書房裡頓時安靜下來。
是夜,魏王書房裡的燈亮了很久,到天明時才堪堪熄滅。
無忌的獒衛阿五在確認了阿二並未抵達太子府後,又去詢問了大梁夷門監,得知在當日白天有個身材瘦長、神色剽悍的漢子進入了大梁城。
夷門監之所以對那漢子有印象,乃是因為那漢子就像阿五一樣,風塵僕僕,騎著一匹快要累死的馬。
得到這個消息后,阿五便已確認了那名漢子正是阿二。
可阿二既然進入了大梁城,為何沒有去太子府?
他被誰攔截了?他此刻是生是死?
想到這裡,阿五又驚又怒,開始仔細在大梁城搜索起來。
在城南的商市區周邊,有一座破院子,院子里栽了棵樹,住了一名武藝高強的俠客。
但那名俠客似乎現在不在,院子里只有一群被關起來的狗、兩匹栓在樹下的戰馬,和一個斜倚在樹上,神色悠閑的青年。
青年雖然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卻是十分地邋遢,衣服、頭髮都臟污不堪。
但他自己卻不以為意,甚至說十分愜意。
樹上吹風,樹影納涼,再夾雜著偶爾的一兩聲犬吠,這本是一個很適合睡覺的上午。
但青年的睡眠卻被打擾了。
雜訊源來自狗窩,那裡有個被繩索捆縛的瘦長漢子,被青年用臭襪子堵住嘴還不消停,在那裡「嗚嗚嗚」地叫。
如果阿五找到了這裡,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那瘦長漢子竟然是阿二!
阿二怎會落到這個青年的手上?
這時,那個青年已經輕輕地從樹上跳下來,叉著腰站到狗窩旁,俯視著阿二道:
「你叫什麼啊,叫再大聲,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還不如好好保存體力,你安安靜靜地,說不定我就給你吃的東西了呢。」
阿二:「嗚嗚嗚。」
青年見狀,賤兮兮地笑了:「差點忘記了,你沒法說話。那麼我來說吧,先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把你攔下來呢?」
他轉過身,邁出幾步,將手放在了樹下的一匹馬的脖子上,眼中似有惋惜地道:
「馬兒是有靈性的,但你這麼粗暴,完全不去體會它的心情,結果快要把它給累死了,要不是我出現得及時,這匹馬的命估計都保不住了。」
阿二在狗窩裡仍不在瞪大了雙眼,「嗚嗚嗚」地發出聲響,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傢伙竟然以這種可笑的理由把他攔下來!
「還有這一匹。」青年伸出另一隻手,撫摸著另一匹馬脖子上的鬃毛。
「它本來是孟嘗君府中的馬,被什麼勞什子『孟嘗十八騎』騎著出城,但是它的原主人一點也不懂得跟馬好好相處,搞得它很累,為了幫它脫離苦海,我就把它的原主人一掌打翻在地上,帶著回大梁來了。」
阿二仍是「嗚嗚嗚」,至於什麼孟嘗十八騎,什麼相馬不相馬的,他根本不關心,他此刻只覺得,這個年輕人多半是個瘋子!
這時,這個瘋子對著阿二露出人畜無害的笑,指了指自己說道:
「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梁嘯,梁嘯的梁,梁嘯的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