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根 誰都不想死(四更)
陰鬱的表情,渾濁的眸子,佝僂的身軀,無一不顯示著這人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血姬自嘲式的「呵」了聲,似自言自語般說道:
「修道成仙,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按部就班的修行,可這修行之路又豈是說能修成便能修成的。
你可有嘗過修為停滯不前的感覺?
你可有嘗過臉上爬上一絲絲皺紋的感覺?
你可有嘗過死亡的氣息就籠罩在你頭上的感覺?
你不懂!你們所有人都不懂!」
血姬的聲音開始變得不穩而激動,指著眼前所有人,「你們才多大啊,自然是不懂的。
身上就像是個破了口子的袋子,我百年辛勤修鍊的修為隨著風就颳了,一團團黑色的代表死亡的氣息全都往你身上鑽。
力量、美貌、甚至生的資格都如掌中沙一點一點的消逝,那種無力感就像是有無數條深入骨髓的水蛭一般吞噬著你的血肉,讓你在絕望中等待著自己的末日到來。」
血姬看了眼那群被自己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的人們,她傲然的昂起了頭,挺直了佝僂的身軀,眼神堅定而不屈:
「無人助我,我便靠自己,天不順我意,我便逆天而行。
要我死,我偏要活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皆為我力。
要我蒼老不堪,我偏要重獲美貌,吸人血又如何,食人肉又如何,我血姬無—怨—無—悔!」
這話說的字字鏗鏘,雖是由一耄耋老人嘴中說出,但卻如晨陽初升的少年般有力。
雖有遺憾,但血姬並不後悔她的選擇。
無人再反駁血姬,每個人都被血姬的這番話給震住了,白小墨也趴在地上直愣愣的看著血姬。
直到血姬對著空氣大喊了一聲:「青花蛇,將這些人帶走,好生看著!」
時間靜默了一瞬,血姬這才想起,那青花蛇早就死成灰了,哪還會來給她看著人呢。
想起之前青花蛇對她說的,是一個身穿白衣的奇特女子打傷了了她,血姬眼眸一轉,看向白小墨。
「是你殺了青花蛇?」
聽著血姬漫不經心地問道,白小墨的表情卻一下子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青花蛇死了?這麼不抗揍?
不就是把她砍成兩半了么,怎麼說死就死,那是誰說的蛇不論被砍成幾截兒都不會死的來著?
……不論被砍成幾截兒都不會死的那是蚯蚓!
「既然青花蛇都死在你手裡,恐怕黃毛豺也沒從你手裡逃脫吧?」
血姬嘴中淡淡說道,但心中卻對白小墨暗暗戒備了起來,雖然她並不認為白小墨能對她造成什麼傷害。
但是畢竟她受傷了,而且還擁有一手很是厲害的冰法,她不能不小心。
黃毛豺沒回來?
想起黃毛豺那張猥瑣的樣子,白小墨就嘔得慌。
血姬瞥了眼跟在白小墨身旁的黑霧骨頭,眼中閃過一道血芒,「你殺我得力幹將,又奪我法寶,我必是不能留你的!」
白小墨急速提高警惕,右腳尖輕旋,隨時準備逃跑,嘴中卻輕描淡寫:
「誒,青花蛇的死是跟我有關係,可黃毛豺我可沒弄死他,不過你要是非要說他死了,並且按在我頭上,那我也認了。
但這骨頭……它的主人原本就是我,我還沒怪你私自動我骨頭,支使它胡亂害人,沾染了一身的邪氣呢!」
說到最後,白小墨也是忿忿不平,好好的骨頭,就這麼給弄得黑不溜秋的,還不認她,擱誰身上不生氣上火?
血姬蒼老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但聲音卻降了下來,說道:
「是么……既然如此,那還是我的不對了,你走罷,順便將外面那群修仙者也一齊帶走罷。」
白小墨有些愣,這血姬方才還是一副要殺了她的樣子,可現下怎的說放她就放她?
白小墨有些驚疑不定,但想了想,腳邊還是往外走了,人家都讓她走了,難不成她還要非留在這裡過節?
白小墨感覺到了不對,但也沒辦法,她只能走。
不過恐防有詐,她虛握右手,掌心中暗浮著一顆森白的牙齒,正對著血姬往通道處緩緩向上飛去。
白小墨一點一點的往上浮著,可突然一個年輕女子沖著她跑過去,「求你帶我一起走吧,我不要死……」
這一個人沖了過去,剩下的人也都沖了過去,哀求著白小墨也帶她們走。
這一下白小墨可就苦了,那群女子擋住了她的視線,看不到血姬正在做什麼,她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這,血姬也皺了眉,似是沒能想到這般情況。
原本她是打算趁白小墨不備,攻擊她的,卻沒想到那群腦抽了的女子竟不知死活衝上前。
既然這樣……
血姬想了想,還是出手了,將所有的女子都聚在一起,迅速的送到了通道口上方,並且打上了一道類似防護罩的透明水波。
直到看到那群女子沒有一個受了傷,血姬這才微鬆了口氣,反身又對付白小墨。
白小墨只覺眼前一花,就感覺到一股極兇悍的殺機湧來,她條件反射般的向旁邊躲去,並且反手將牙齒揮了過去。
白小墨旋轉了幾個回身,剛站定,就又看到對面的血姬雙袖展開,黑色底衣上面刻綉著的血色絲線猶如活了過來一般。
一條條蠕動著,像是蛇遊動了起來,只見血姬雙手一揮,那一條條血色小蛇便張著大嘴,吐著蛇信朝白小墨攻擊而來。
打了個空的牙齒又回了個旋兒往白小墨這裡飛過,但她並沒有將牙齒收回,反而手指微動,指揮著牙齒將那一條條的小蛇從中一下子劃了過去。
只見一道白色寒光閃現,那一條條血色小蛇都被牙齒劃成了兩半,白小墨趁機又指揮著牙齒對這些小蛇七劃八斬,將小蛇全都劃成了寸許長大小。
就在白小墨以為這些被化成一段一段的小蛇的時候,血姬又雙手掐訣,對著那些小蛇一指。
一道血色光芒閃過,那些小蛇渾身一震,原本手指粗細的身軀急劇縮小,化成了繡花針般粗細,針尖兒閃著閃閃亮的血色,順著勢又沖白小墨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