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是福還是禍
一月的旅程在飛劍上刷然而過，回到玄天宗后，長空先將這兩個小女娃放進了自己的洞府，然後便抱著扶疏衝到坤宮峰去了。燦落本也想跟去的，可是九音卻緊緊地拉住了她：「不要亂走。你身上沒有本門的令牌，在這仙家重地，多少禁制都是看不到的。你若傷了，豈不是讓你哥更加操心？且放心，門中有許多醫家聖手，定有辦法治好他的。」
燦落並非蠢鈍之人，聽到這裡不能亂走，只能應下。只是心情到底牽挂，每日里不是抹淚便是發獃。九音只得對她講：「這仙家之地並非世外桃源，你哥因是天靈根的資質，所以一步登天，進門就被掌門收為弟子。可你雖是他妹妹，卻不過是四靈根。門中象你這樣的弟子上萬，你若不能自強，那麼便是連你哥哥也保不了你。」
燦落讓這話嚇得臉色蒼白，姨母早便對她說過：「你哥一直不回來，說不定也有他的難處。且不說修仙之路哪是那麼容易走的，就算你哥資質出眾，也得防著別人嫉恨。」到底有沒有嫉恨，燦落還未親眼得見。她自進入仙門，看到的這個叫九音的小姐姐和那位叫長空的仙長都對哥哥極好。但……出身帝胄，風雨飄搖了二十年的她又怎會不知人心險惡？當下便咬了牙，再不委屈，在這洞府之內苦修起來。九音又讓將那虎妖的一半肉乾全給了她，天天吃著這肉乾竟是比吃養氣丹還管用。於是，當三個月內，扶疏終是可以下地，走著過來看小妹時，竟發現燦落已經有鍊氣二階的修為了。
「是你教她的？」扶疏驚喜地看著妹妹的修為，不住地向九音道謝。九音沒好氣地直接將那兩枚乾坤袋扔了回去：「給你。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狐狸。我說不要就不要，少在這裡打主意。」
「那……你還要出門去？」
這個問題啊？九音嘆了一口氣：「那就算了，外面日子實在艱難，我又不是真找想死。不過坤宮峰我是不回了，麻煩走個後門，給我在春谷找個地方住唄。」
春谷是玄天宗外門弟子群居之地，一般能分到九峰的都是資質出眾的，春谷那裡只剩下了最一般的。在那裡七成以上的弟子終生築基無望，但也不凡有些心性堅韌之輩能從中搏出一條路來。扶疏見她意志堅決，便不再說什麼了。但燦落這裡，他實是捨不得小妹去那些地方。所以當第二天他再來時，便帶來了兩塊不同的令牌。一枚是乾宮峰外門弟子的令牌，一枚則是春谷弟子的令牌。
九音將這玄天宗的令牌再次握在掌心時，竟是說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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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有了身份令牌，可到了春谷卻還是得到春谷的執事堂報備。卻不想，她一進執事堂門，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執事堂主位上坐著。臉皮直接抽抽，她和這人犯沖是不是？真是一看見他就蛋疼。
但淡藤兄並不這樣以為，看見她進來了卻和根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裡便撇嘴：「你在那裡發什麼楞呢？不是過來報到嗎？」
「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真不知道她上輩子是不是挖了這家祖墳，竟是不管走到哪裡都要受這人的管制。
「你很不高興看見我？」淡藤兄掃掃這丫頭的臉色，直接批下定語。九音卻給他撐起了一臉假嘻嘻的笑：「師叔哪裡的話？師叔如此天人資質，那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月亮見了都悲哀。弟子怎會不喜歡呢？」
旁邊有執事弟子聽了這樣的話，憋笑憋得身上一抖一抖的，淡藤兄表情也不怎樣，但他和這妮子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不是個省油的燈。所以便在春谷地域圖上划拉了一下后，直接指了其中一處給她看：「你從今以後就住這兒了。」
一處看著毫不起眼的小院。九音嗯了一聲便要走，卻冷不防後面淡藤兄說了這樣一句話：「這是你那小情人特意求了人給你安排的。小丫頭，你艷福不淺啊！」
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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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院子到底有什麼異樣？竟值得扶疏特意求人安排？九音很是好奇。可是她住到那裡三天了，才發現這一院三間的屋子裡竟是只有她一個人。另外兩間屋子裡主人都不在。據左右鄰居講，這兩個一個鍊氣九階叫雙弈，一個鍊氣八階叫方庭，二人如今都在外遊歷未歸。
可這二人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九音本來還是略有好奇的，可後來又想，別人如何又關她什麼事？如今的她還是先把境界提上來再說吧。她如今囊中羞澀，兜里除了問扶疏要來的那五十塊靈石，竟只有那虎妖身上的東西了。雖說一隻六階虎妖的軀體肯定能賣不少錢，但……九音卻不太想賣。一是她到現在為止都搞不明白這隻六階虎妖的死因。二來，以她的修為若拿了這樣的東西出來，也未必便是好事。所以，她只好潛心苦修，反正之前她修行時也從未使用過丹藥。如今春谷雖靈氣不如坤宮峰，但比之門外之地卻是好上不知多少了。於是，便一門心思地修鍊起來。
白天在院中練劍，晚上則回屋打坐。照著以前的速度來看，九音覺得她要再晉一階，進入鍊氣大圓滿，怎麼也得差不多三四年的時間。卻不想，在她第三天晚上打坐修鍊時，本來安靜柔順的血脈中卻是突然間迸發出了一股極強的靈力。它們衝出血脈，直入筋理，完了瘋顛了似的自己便往筋脈中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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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音讓嚇了一大跳，這，這到底是怎麼了？可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只能調動靈息，將這些靈氣按著功法所序，一點點的引導前行。可這股靈氣不知是從哪裡來的，竟似無窮無盡一般。這一引導循環，便是不知歲月。而當九音終於把這些靈氣全都納歸丹田為已所用后，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鍊氣大圓滿了！
而且，不知何故，周身的筋理竟是比之前強韌了許多。尤其在氣力上更是如此。她不過隨便扶了一下桌腳，整張靈檜木所做的桌子竟然咔的一下碎成了好幾塊！隨便全聽起一塊木塊來一握，都沒感覺自己用力，那木塊便碎成了渣渣。後來她又試著用手指戳了一下地面上的青石，結果……從來沒練過一陽指的她竟然沒用靈力，就輕輕鬆鬆就將那塊石塊上戳出來了一個深坑。
我的奶奶？
這就是晉階大圓滿的好處了嗎？
九音先是心花怒放，可後來卻覺得事情好象哪裡不對。她之前從未聽人講過鍊氣大圓滿還會有能力提升的事，看過的醫書玉簡上也無此項。更何況她之前和扶疏出去半年，並未發現他身上有任何異樣。再加上那股莫名奇妙出現的靈氣……之前那隻六階虎妖不明原由的猝死……九音此時此刻的心情，真是無比的沉重。
經歷了之前坤宮峰的事後，已讓她明白：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雖一時吃得香甜，卻很有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讓你傾家蕩產。她之前不過看了些醫書，賺了一些靈石便差點身敗名裂。現在莫名其妙的得了這樣的好處……真不知道在未知的將來，這些事會給她帶來什麼？
於是，九音便越發堅定了不將那隻虎妖的東西賣出去的決心。而關於在她身上發生的這些異事，她是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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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的規矩，弟子晉階都是要到執事堂做記錄的。之前除了她少年幽居在谷底時不曾那樣，後來自打她走出坤宮峰，每晉一次階都會到執事堂去做紀錄。聽楊瑾說，門中這樣規定是為了從中挑選出資質出眾的弟子，從而進行特別培養的。是個好方法沒錯！以往九音也都是那樣做的，心情平靜，並無不妥。可這次，她在去執事堂的路上卻是心事重重。
可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卻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若連她自己都覺得此事有異，滿心忐忑，那麼這樣的情形若是落在別人眼裡，會成什麼了？普通弟子若在她這個年紀修到大圓滿，怎樣也會是高興得跳起來吧？雖然以如今她的心情很難做到那一點，但平穩從容也自是一種風度。
於是，九音從從容容的到了青谷執事堂去登記自己晉階之事。淡藤兄今天不見，可執事弟子卻還記得：「九音師姐，你半個月前來時還只是九階而已，怎麼這麼快就大圓滿了？」這速度，簡直逆天了有沒有？執事弟子剛才看這位師姐從外面進來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
而對於這個事的解釋，九音用的理由是每本修真小說里都用過的：「此次出外得到了一些機緣。」
原來是這樣啊！執事弟子總算是明白了。不過在心底卻更是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機緣才能讓一個鍊氣九階的弟子，在半個月時間內直接衝到大圓滿，甚至再仔細一看，竟然是大圓滿頂峰啊？這位師姐的命真是太好了有沒有？
不過機緣這種東西，雖然羨慕，卻是羨慕不來的東西。那弟子接過玉牌，準備在這位師姐的身份令牌上記載好時間，標明她鍊氣大圓滿的時間，可記錄時卻是突然發現上面所記載的這位師姐的年紀，竟然只有二十四歲！
我的天吶！
執事弟子受驚過度，一道傳訊符便是當著九音的面發出去了。
九音一下子警覺了起來：「你這什麼意思？」
那位弟子興奮得都結巴了：「師姐，你……你今年二十四歲？」
「是啊，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那位弟子看她還是一臉不明白的樣子，急得都跳起來了：「師姐，你可知咱們修仙史上最早築基的年紀是多大？」
天吶！她怎麼把這個事兒給忘了？
據說史上記載，曾有一位天靈根的修士花了十三年的時間便成功築基。築基那年二十三歲。玄天宗因是劍宗，所以在道法上並不十分推崇，但也有一位前輩在二十六歲時便築基成功了，至於中間花費了多少時間，據說是十五年左右。至於如今門中諸修士，屬一謹真君的天資最高。他是單系火靈根，七歲被師祖自凡間收入山中，二十四歲便築基成功了。
她今年也是二十四歲，豈不是算得上玄天宗史上第三快的弟子了？
不對不對！
事情不能這麼算。幾歲築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幾歲開始修鍊的！她這個身體，五歲時候醒過來的，之後兩年時間用來成長，七歲時正式修鍊，如今算下來……十七年！
不算很短，但也絕對不算很長。再仔細撥拉一下的話，扶疏身為天靈根修士，也是花了將近十八年的時間才築基成功的。她身為三靈根，居然比人家天靈根混得還好了？這還得了？
九音覺得此事予她來講，可能並非一件好事。所以，當淡藤兄歸來后，頗不悅地瞅了一眼那著急忙慌，急著向淡藤師兄報告情由的執事弟子一眼后道：「師叔你莫聽他講，弟子怎的便能與一謹真君相比？弟子七歲便開始修鍊，這次又是因為得了機緣，才一舉躍成大圓滿。期間又因為一直養在門中，不曾花時間出外修鍊，中間種種取巧，自慚形穢還來不及，怎的還可自傲宣揚？還望師兄，莫要仔細聽這位師弟吹捧，這中間之事，並不值得一講。」
她態度堅決，自以為找的理由也不錯。卻不想這位淡藤兄卻是輕瞟瞟的直接扔給她一句：「七歲怎麼了？你可知一謹真君也是七歲進入仙門的？」
啥？
也是七歲？
這世上怎的還有如此湊巧之事？
九音下巴都要掉的時候，這位淡藤兄已經走了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便往外扯去了：「哪怕你說一千道一萬，出了這樣的事，還是要去掌門面前回一聲的。丫頭，這乾宮峰，你是必得去的，休想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