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莫名境遇
什麼?
替她問師祖們要一顆築基丹?
九音懵了,小心反問:「事情還可以這樣做的?」
方庭白了她一眼,左右看看此處果真無人後,便索性拉著九音在聽音閣外坐了下來,悄聲道:「這種事雖說說出來也無人承認,但其實許多人心中都有數。不只咱們玄天宗是這樣,別的門派也是如此。什麼掌門的弟子,長老的血親中,多有象這樣的事。不然回春谷之會那樣的慘事中,為何向來少見那些真正有後台的弟子參加,可那些人卻在事後頻頻築基呢?」
聽上去似乎是這樣的,雖然她從未聽過這樣的事,但凡間也好,修真界也罷,其實很多事皆是相通的。這世間從未有過真正的公平,而且往往是利益誘惑越大,不公就越多。一條通天之路,是值得這樣的。然:「就沒人過問?」
方庭笑著戳她腦袋:「小呆瓜,修真者強者為尊,那些人是有後台方才如此,又有誰吃飽了撐得去與他們計較?低階的沒那個膽量,高階的又何必去多管閑事?」
九音抿緊了唇,臉色不佳。方庭看之悵然,其實他心裡也不舒服。然:「各有天命!九音,雖然我們修士修行,為的就是擺脫天命。但有時候天命這種東西真的是很難抗拒的。似你,似我這樣無依無靠的,只能靠自己百般努力。自然比不得那些生來便什麼也有的人,但反過來想想,咱們這樣也不是什麼也得不到的那種。我雖然去了兩次回春谷,也沒得到一枚築基丹,但對戰之術卻是進益不少的。十年後,我打算還去,介時我便不信,我得不到築基丹。那時,想必我的心性也磨厲得差不多了,介時一舉築基,不比之前心性不夠時,白浪費了那築基丹來得強?至於你……」
方庭頓了一頓,還是講了:「你是個女修,要那麼能打能殺幹什麼?遠不如有一門象樣的手藝來得強。我瞧你在築劍之術上似乎很有天份,鑽研這個比什麼都強。只要沉谷師祖看中你,收你為徒,你的前程自是一片坦途。說不準都不必沉谷師祖開口,掌門或一謹太師祖都會直接賜你築基丹的。你又何必為了這個去惹師祖不痛快?」
是嗎?
她竟是要走這樣的路了嗎?
盼望著別人賜予,努力的討好賣乖?就象曾幾何時,她對那個便宜爺爺有過的祈盼一樣?她希望他喜歡她,她會討好他,只要他帶她進入仙門就行。可結果呢?坐等別人賜予的下場便是被毫不憐惜地捨棄掉!
她已經笨過一次,絕對不會再給任何人第二次那樣的機會來羞辱她!
可是……她卻也不能離開這個玄天宗。作一個散修太難了,她好不容易才有機會進入這樣的修仙之地,能安穩的修行。那麼為了一口閑氣,就離開這裡,實在太不值得!
可她以後要怎麼過呢?
*
方庭見她許久不說話,理解地拍拍這丫頭的小腦袋便走了。他初初碰到這些不公時,亦滿腔都是憤怒,後來看得多了,反而覺得輕鬆。至於這丫頭想必在凡間吃了不少苦,相通這些是需要時間的。
方庭大步離開了,九音則一直坐在聽音閣前,坐了大半夜。這一晚上,她並不是如方庭所料的那般滿心憤怒不甘,她從來一無所有,從來不能和任何人比擁有,她早就習慣了。她要想的是她的將來!
性命與尊嚴,性命更重要。
離開和留下,留下的好處更多。
她不會離開玄天宗,也不會離開劍谷。但是,從別人手裡弄來的築基丹,她也絕對不要。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專心鑄劍!只要她能弄出一把好劍來,自然有辦法從別人手裡公平的換到築基丹。當然,路不能一條走死。在鑄劍的同時,她也得好好去練法術劍術,絕不能讓自己真活成一個空有靈氣的白痴!
她打定主意后,便沒有再耽擱,直接起步沖向谷外去了。而就在她離開后,那似乎根本無人的聽音閣內,卻是並肩走出了二人。一個臉色赤紅黝黑,一個則沉默寡言,一字不吐。而在這二人身後,則站著一名面色白皙的清俊弟子。
「師弟,我覺得那丫頭不會感激你,說不準以後連理也不理你了呢。」煅金真人一派看好戲的神情,十分自在。
明明點子是他出的,這會子卻楞是要看別人的熱鬧!對這個師弟的癖好,沉谷也是無語了,不過他倒不在意那丫頭的感激。他幫她,純粹是因為這孩子有天賦。至於她是否感激他,又有何干?不過有一點,沉谷真人倒是有些在意,轉頭便對曉嵐講:「你去看看那孩子要折騰些什麼?若是她要去醫谷那邊的話,馬上回來報我。」
曉嵐應是后便走了,煅金卻是聽得有些霧:「醫谷?你這是擔心她離開劍谷,轉而前往醫谷走醫修的道兒嗎?」這孩子以前倒是說過,她在凡間便是學醫的。若她果真生了氣,轉而要走醫修的道兒……這下連煅金也急了,他們劍谷難得碰到一個好苗子,可千萬不能便宜了別人去。
二人眼巴巴地等,卻不想足等了大半天,才見曉嵐回來。「九音師妹出去后先去找了方庭,和她打聽學習劍術的事。方庭勸了她半天,讓她好生先研習鑄劍之術,先築了基再說別的。可九音師妹卻講,她若連劍術也不會,又怎麼能鑄出好劍來?方庭說不過她,便帶她去了執枝堂。現如今,九音師妹已經在執枝堂那裡開始練劍了。」
總算松下一口氣了。不過煅金真人卻是覺得曉嵐的話怕是還沒完:「大半天的功夫,你就打聽了這些回來?」
自然不是。不過那件事要不要說呢?曉嵐思量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把這事先和兩位師祖講了比較好。「九音師妹在去找方庭前,路上碰到了掌門的弟子扶疏。他們似乎認得,扶疏師兄和九音師妹講,要她不要著急築基丹之事,便是看在她幫忙救了燦落的份上,也會幫她想辦法的。可九音師妹卻是氣得理也不理他便走了。後來當九音師妹開始在持枝堂練劍后,弟子卻又瞧見扶疏師兄去了那附近。雖說沒有再上去說話,可我卻總瞧著扶疏師兄在瞧她。」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這丫頭竟和扶疏那小子相熟?
*
不提煅金、沉谷兩位真人如何吃驚,只說九音,自從劍庫里出來后,便沒碰到一件好事。先是聽說了她誤了回春谷之會,後來又揣測出沉谷真人在其中作手腳的事,好不易等她平穩了心境,結果那個扶疏竟然一臉高高在上的臭模樣跑過來和她顯擺。
媽的!當個掌門的徒弟就這麼得意嗎?
她火大了,遂即便把一腔的怒氣全發泄到了劍術的學習之上。結果卻沒成想,被她怒氣沖沖練了一白天,練得自己腰酸背痛的下場竟然是被執枝堂的華風師叔罰拿大鼎!?
「我看你靈氣充盈得緊,既是火氣這樣大,那麼便好好在這裡倒立一晚上吧。」
一句話出,引得一堆初入門的低階小弟子全都笑了。九音雖個頭比這些人高不了多少,可年歲放在那兒,等階放在那兒,怎麼也算是這些小鬼頭的前輩了,結果卻被當眾責罰。老臉通紅,卻不得不遵從這位師叔的決定。
一晚上的倒立,惹得她心火越發繁悶。次日練劍時,雖不再如第一日那般生削硬砍,卻仍然唬著一張臉。
一個白日里,一切正常。可是當日暮西山,執枝堂要散課時,她卻是再度被點了名:「九音,你過來一下。」
又是那位華風師叔!
九音腦袋發緊,走了過去,準備聽訓。結果,半天卻沒聽到這位師叔說一個字。訝異地抬頭,結果就看到那位長得一張娃娃臉的華風師叔居然……在給她燦爛的笑?
啥意思?
九音滿心的不解,可那位華風師叔卻是笑得更加燦爛地說話了:「你笑一下會死嗎?」
啊?九音懵掉。華風卻笑得比剛才還燦爛:「會死?」
「當然不會。」
「那在執枝堂上課委屈你了?」
這……這就更沒譜了!不過九音大概明白這位前輩的意思了,悶悶低頭施禮:「弟子近日心境煩悶,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師叔海涵。」
她主動認錯,這下總行了吧?
卻不想她這邊臉色好了,那邊的華風師叔卻是突然拉下了一張晚娘臉:「心情不好來我這裡幹什麼?我這執枝堂又不是給你大小姐出手用的!滾,什麼時候心情好了再來,這執枝堂這麼多弟子,老子沒空挨個兒的哄!」
九音為止目瞪口呆!她、她這是被趕了?
不可置信,可那位華風師叔卻是已然象轟一隻蒼蠅似的把她推出來了。
九音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時,卻聽得身後一陣輕笑:「華風師叔性子古怪,你若是天天可憐兮兮的,他必會對你極好,可若是你順了他的意,他反而對你橫挑鼻子豎挑眼了!」
熟悉的聲音清越裡帶著溫柔的笑意,這世間女子聽了這樣的聲調怕都是要軟了骨頭的。可九音這會子卻是聽后火氣騰的一下便是沖了出來:「你老跟著我幹什麼?你屬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