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日入體
一聲，兩聲，三聲，四聲……那鐘聲悠長宏亮，明明可能是在千萬里之外，入得其耳卻是萬般清晰。而這鐘聲每傳來一次，九音便覺得她的神魂跳動一下。那鐘聲上的塵埃似乎已經積了千萬年，一次動蕩便是一次傾落，而那些灰塵傾落的同時，九音也覺得她身上的什麼東西鬆脫了。她說不清楚是什麼樣的東西，只是感覺到身體起了一些變化。象是她原本的身體上有一層無形的束縛，可隨著那鐘聲的衝擊，那些束縛開始鬆脫了。
一次又一次，一聲又一聲，直到第九聲鐘鳴落地之後，九音竟然聽到了『叮』的一個聲音。不知從哪裡而來，卻扎紮實實聽得無比清晰。
然後這屋內的氣息一下子便變得森冷起來。象是從夏日一下子到了寒冬臘月一樣，她只穿著簡簡單單的夏衣，凍得渾身直打哆嗦。可是這種哆嗦似乎也不只是因為溫度。或許和那些不斷湧入她體內的靈氣也有關係。
照師父所說，靈氣入體的過程是很緩慢的，先開始時只會有一點點的靈氣。等到後來逐漸熟悉了靈氣入體的程序，並藉由體內靈氣引導之後會快上一些。可是……她現在感受到的情況卻根本不是那樣！那些靈氣不用她引導，便一個勁地往她身體里鑽。鑽進來后橫衝直撞，撞得她四肢五臟全在發疼。她不知道要怎麼辦？只能一遍一遍地照著那圖上的氣息運轉。
初時，那些靈氣根本不聽她的，可後來隨著她的逐漸堅持，那些靈氣卻好象漸自感受到什麼了。開始一絲絲的鑽入經絡之中，順著她的氣息在體內循環，最終匯聚在了丹田之處。而就在第一絲靈氣衝進丹田的時候，九音聽到了第十聲的鐘鳴……
眼前一片白光，咣的一下昏倒在地上。
*
隨後，便有兩名男修推門走了進來。這二人一人二十三四模樣，溫和從容；另一人卻已過三旬，神情端肅。正是此間掌事的兄弟二人。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女，兄弟二人的臉上滿滿的全是鄭重。
這孩子真是古怪！
居然在第一天行功時便能做到引靈入體。雖然在這孩子眼中，她已經修行了半月，可這兄弟二人卻知，在前半個月中，他們在這個院子外設下了封靈陣。靈氣無法進入院中，這孩子自然吸收不到半分靈氣。可今天他們才收了陣，便感覺到周遭的靈氣大量的湧進了這間小屋。那種濃度竟差不多是築期修士才能引來的程度了。可這個孩子卻只是剛入門而已！她怎麼做到的？更為何前後不過半個時辰，這孩子便引氣入體成功了？
「你不是說她沒有靈根嗎？」
常青山不悅地看向二弟，常青城本是一直深信這一點的，因為他在之前已經檢驗過了好幾次。可眼前的事實在太奇怪了，讓他本來堅定的心志也動搖了起來。趕緊快步行到這孩子身邊，探入靈氣檢驗。
因之前便有被這孩子吸走靈氣的前事，所以這次常青城早有準備。卻不想：這次他的靈氣在才入這孩子體內時，便一下子被吸走了。而且他的手居然被緊緊地吸在了這孩子的身上，他足費了七成以上的功力才算是拔下來。而再看地上，那個吸走他靈氣的孩子則是周身浮出了一層濃郁的靈光？
大駭！「大哥，這是靈光？」
修士不是只有晉階時，才會身現靈光嗎？為何這孩子……
「她晉階了！」常青山不可置信地看著那靈光閃現后的少女，居然……居然只是一天的時間就進入了鍊氣一階？這孩子到底是個什麼來歷？他們兄弟也在世上活了二百年了，卻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但不管她是如何來歷？如今，她在他們的地盤上！更何況，奇遇這種事是每個修士盼都盼不來的仙福。以往他們兄弟雖也小有運氣，卻沒有哪一次是象這回這樣特別的。若是這孩子果真先天便有吸取別人靈氣的本事，那麼，便是他們兄弟真正揀到寶了！
但是：「這孩子晉階太快對我來說，未必便是好事。大哥，我覺得還是把她的修行速度想法子減下來才是正經。」常青城的這個憂慮頗得常青山的心意，但：「不能讓她發現端倪才行。」
這是自然的！他們誠然不想讓這孩子的能力提升太快，免得不服管教。但若是為此讓這孩子與他們兄弟離心，卻是更不合算的。為此，兄弟二人商量了一白日後，終於有結果了：「從此你那院子在白天便設下封靈陣，到了晚上再開。你若白天修行，便到別處去。」
「可若只將她限在一個院中，怕這孩子會起疑吧？」當初吸引常青城的便是這孩子的聰慧，可如今常青城卻覺得這孩子還不如笨一些來得更好。
對於此事，常青山也頗為難。若是將封靈陣再擴大，所費必然不小。可就象二弟說的，若是一直把這孩子困在那個院子里，又必會惹其生疑。既是如此：「不如你選些不打緊的書給她，讓她白日里有事可做，便不會亂想了。」
「這倒是個法子，可是，也不能總不帶她出去。」
「那就白天給她派點事。就算到別的地方去，只要不行功，又怕什麼？」
兄弟二人商量妥當，便在次日，由常青城將五本古書交到了九音手中：「你初入仙門，修行雖然誠為要緊，但常識也不可落下。這五本均是修士入門必要讀的，從今日起，你便把白日的時間全部用來看書，到了晚上再行功。」
九音聽得莫名其妙，她記得昨天她昏過去了，睡了飽飽一覺起來后，也沒覺得身體有任何變化。入門是什麼樣的具體徵兆，其實她並不清楚。但她昨天行功時確實是有感覺了。原本她還打算著從今以後把時間全都拿來修鍊的，可是……為什麼這個師父竟會要求她白日里的時間全部用來看書？
關於修真界的常聞驛事，她自然也想知道。可這個師父突來的怪異舉動卻實在是令人起疑。但如今她身在別人的地盤上，又才從這人口中聽到了一些以前她打聽不到的事。權且從之又如何？所以她雖困惑了一小下，卻仍然聽了。恭順地將書接了過去。
對此，一直在側屋監視此中情形的常青山自然是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叫來院中管事，仔細吩咐了一番。對於兄長這樣的安排，常青城自然全都看在眼中。
他這個兄長自恃靈根比他出眾，修為又總比他高一節，所以行事素來霸道。往日種種也便罷了，可這次居然連他找來的大機緣也想分上一杯羹便讓常青城十分不滿了。但他修為不如兄長，硬扛是不行的。更何況修真者恃強凌弱者比比皆是。他們兄弟在一處，總算是兩個戰力。不管是對付怎樣的對手，總算是多一成勝算。可若死了一個的話，雖然這份家產是他一人的了，但若是碰上對手可就不妙了。他們兄弟可以在百歲便築基成功，一方面是託了靈根的福，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二人下手狠辣，奪了不少寶貝的緣故。為此惹下的仇家自然不只一星半點。
不管怎麼說，對付自家兄長總比應付外面那些餓狼來得強一些。所以，常青城在這件事上並不曾對兄長的決定有什麼異議，相反還主動提供了不少點子。但是，在兄長偶爾閉關和出門的日子裡，他卻會時不時在無人看到的時候，丟一兩顆養氣丹給這丫頭。
九音初初接到這些丹藥時還很奇怪，因為她並不認得這丹藥是什麼東東。可是當某一天，她壯著膽子將一粒吞了進去后，從胃袋中噴發而出的靈氣卻是讓她突然間明白這是什麼了！
她之前看過的那些書上有一本便是記載著這樣的東西。似乎叫養氣丹。鍊氣弟子若想快速提高修為，便要吃這樣的丹藥。原因書上也講得很清楚：這世間萬里江山，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靈氣都一樣濃郁的。在靈氣濃郁的地方修行，能吸入體內的靈氣自然會多一些。反之，自然要少很多。可那些靈氣濃郁的靈山名秀，大部分都讓大的修真門派或家族所佔據，平常低階弟子要想進去，只有投身入派才可。可以她如今的水準，怕是無人會要她。所以只得和大部分低階散修一樣，想辦法多賺一些靈石，也就是修真界的錢來買這種丹藥增進修為。
往日她雖看到這樣的事了，但是因她身上一塊靈石也無，所以也就沒動過這樣的心思。可如今……這個師父給她丹藥，幹什麼要背著人給？
初時九音真的是不太明白的，可是幾次三番這個師父都是這樣的作派后，她倒漸自有些明白了。看來這對兄弟之間並不算和睦。而那個師父的兄長，似乎……對她有些什麼不一樣的打算嗎？
這樣一來的話，之前那個不讓她白日里練功的古怪行徑就有了解釋了。
可是，那個所謂的大師伯對她有什麼樣的打算呢？
爐才？
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