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引子

  九音記不大清前世的事了，但是她依稀間覺得夢遊這種極品愛好，她上輩子應該不會有這樣高雅的品味才是。但如果這樣一來的話……眼前這情形算是什麼？

  黑壓壓的天，睜手不見五指。密密麻麻的樹枝樹葉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遮天蔽日的，將這片本就星月全無的夜擋得更加一絲光線也無。初初睜開眼時，九音差點以為她做夢夢到自己瞎了。可後來才發現，她似乎不是在做夢。可這片林子的光線實在是太暗了，哪怕她坐在此地已經老半天了，還是什麼也看不清。只朦朦朧朧地看到這是一片密林。但是，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呢？

  九音上輩子的事記不清了，可這輩子的事她記得很清。也是，從她睜眼到現在為止，也不過半個月的時間。


  她這次醒來的身體是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叫九兒。父母不知道在哪裡，跟著一個六旬左右的糟老頭子生活。那老頭喊她九兒，別人說她是他的孫女。可從這半個月來，她隨著這位祖父淌過了兩條小河，爬過了一座高山，這老頭卻沒有和她說過十句話的情形來看……那老頭也未必便是她真真的祖父。他對她相當冷漠，全無親情。那麼，這個小姑娘很有可能是被他拐來的，或者乾脆是擄來的。


  但這那老傢伙似乎也不是太壞的人。因為他既不打她，也不罵她。他只是……有很多的心事。每日里除了坐在一邊發獃，便是帶著一個小丫頭漫天遍野地摘草藥。他們這對祖孫身無長物，除了兩三套換洗的衣衫外，只有那一隻破里溜丟的藥箱。到處替人看病，賺些糊口的錢罷了。


  九音初時對這種生活到也並不反感，畢竟她對這個世界完全不了解，這個身體又還太小，暫時蟄伏也是好的。可是……好好的，搞什麼離奇？

  九音記得很清楚，她睡前似乎是在李家村一個叫王老漢的家裡，那王老漢被蛇咬了，他祖父路過此地救了他。那老頭家裡沒錢，只好留他們睡一晚算是報答。因那王老漢還下不得地，所以連晚飯都是他們祖孫做的，紅苕和著半碗粗米煮的粥，十分粗糙。飽倒是吃飽了，可味道真不怎麼樣。但她走了一天的路已經很累了，腦袋一沾枕頭便睡著了，睡以前九音還關緊了房門。


  關於這一點，她記得很清楚。


  可是為什麼？待再醒來時，居然到了這樣的地方？

  掐掐大腿，有點疼。


  不是做夢的話，那就是夢遊嘍？

  可她一個這樣小的小姑娘再夢遊也不可能大半夜的跑到這麼座林子里來吧？


  九音思量了一下后，決定走出去。她不知道這是哪裡？也看不到邊際，但沖著一個方向一直走，總有一天會走出去的吧？打定主意，左右看看后，便朝著一個相對比較光亮的方向走過去了。


  深一腳，淺一腳，隔一會兒便不知道被什麼絆倒了，會摔上一個大跟頭。撞到不知名的樹榦上或者跌到不知什麼樣的坑裡，摔得全身都痛。可是不管她摔成什麼樣，卻楞是周圍一直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安靜。


  沒有人來找她！


  這讓九音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雖然她心裡懷疑那個祖父的來歷，可是作為她在這個世上第一個睜眼看到的所謂親人，平時不覺得什麼，真正遇到危險時她還是第一個想到了他。可惜，那個祖父沒有出現。


  是沒發現她夢遊並且走丟了嗎？

  還是……九音揉著摔得生疼的膝蓋暗想：或許，眼前的這一切根本不是夢遊！她被什麼樣的人抓來這裡了，為了不知名的目的。


  黑暗中的這條路，漫長的沒有邊際。九音不知道她走了多久，摔了多少跤。她只知道她要一直走下去，走出這片鬼林子。她要到有人煙的地方去，哪所被賣做賤口奴婢也行。總比要這野地里餵了不知名的野獸強。所以她咬緊牙關，哪怕身體再痛，也堅持著一直往下走。一直一直地往下走……


  直到，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一個失重，她摔進了一片無盡的黑暗……


  *

  「九兒，九兒，快醒醒。天都亮了，我們該上路了。」


  蒼老的聲音帶著怒意在耳邊響起，九音機靈一下便睜開了眼睛。然後……看著眼前的情景，完全懵掉了。


  為什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她現在居然會在李家村那個王老漢家的破柴屋裡？


  更為什麼……她身上的衣服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胳膊肘膝蓋哪兒哪兒都沒有一點擦傷？

  「你幹什麼呢？還不快起來吃飯？」


  蒼老的聲音里怒意不淺，九音嗯了一聲后，趕緊爬了起來收拾衣服。到院子里汲了水，略略洗漱了一下后，九音總算是找回了一些神智。但越是這樣，她便對昨晚之事越發在意。那不是一個夢，可為什麼和眼前的事就是對不上呢？


  慢慢摸到廚下。鍋里，有給她剩的一碗苕米粥。味道與昨夜的一模一樣。看來她的記憶沒出問題。可若是這樣的話，昨天晚上，她到底算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