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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青山綠水(四十九)

  「我不是說人們不能反抗,他真的只是不想讓你身陷其中。給我機會讓我用自己的方式對抗吧!」我說道。菲林知道血已經流到下巴來了,也順便讓她看看。


  「相信菲林,假以時日我一定用自己的方式找出他們,讓他們付出代價。現在,告訴菲林這些人穿著什麼樣的服飾?騎馬的樣子如何?馬兒長什麼樣子?

  他們說話的方式像公鹿公國的人還是內陸人?有留鬍子么?你看得出來他們的頭髮和眼睛的顏色么?」


  菲林看著她嘗試回想,思緒也因此轉向。「棕色。」她終於說了出來。


  「棕色的馬,鬃毛和尾巴是黑色的。他們說話的方式很普通,就像這裡的任何一個人一樣。我想,有一個人蓄著深色的鬍子。我臉朝下面對地上的泥巴,實在很難看得清楚他們。」


  「很好,這樣我就知道了。」菲林這麼告訴她,儘管她等於什麼都沒告訴菲林。只見她低頭避開菲林臉上的血。「艾莉安娜,」菲林平靜地說道,「我不會……到你的房間,而且不是只有一陣子,因為——」


  「你怕了。」


  「沒錯!」菲林嘶吼著。「沒錯,他是害怕,他怕他們傷害你,怕他們會殺了你以便傷害我,而我不找你的原因也是不希望讓你陷入危機。」


  她靜靜地站著,讓菲林無法確定她是否把菲林的話聽了進去,只見她雙手交叉在胸前環抱著自己。


  「我太愛你了,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連我自己都覺得這番話聽起來過於無力。


  她轉身走遠,離菲林愈來愈遠,依然環抱著自己,好像深恐自己會四散紛飛。


  她看起來非常孤寂,一身髒兮兮的藍裙,原本驕傲的頭此時低了下來。「艾莉安娜紅裙……」菲林望著她的背影輕聲說道,卻再也看不到那個艾莉安娜。當前的一切都是菲林一手造成的,包括現在的她。


  麻臉人是五大公國傳說中的災難前兆,只要看到他在路上昂首闊步,就知道疾病和瘟疫即將來到;倘若夢到他,則是死亡將至的警告。


  關於他的故事總是提到他會出現在該受懲罰的人面前,但他有時(多半是在傀儡戲中)代表災難的預兆,而懸吊在舞台上的麻臉人偶,則警告觀眾他們即將親眼目睹悲劇發生。


  漫漫冬日真令人覺得痛苦,每一刻菲林都在防備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我一定在進房之前先仔細觀察,也只吃親眼目睹製作過程的食物,更親自從井裡打水來喝。


  菲林睡不好,不斷保持警覺,令菲林感到疲憊。我對那些偶爾跟我說話的人露出火氣,在探望博爾赫斯時悶悶不樂,和王后在一起時沉默無言,而菲林唯一能坦然以對的艾特羅卻沒召見菲林。


  菲林真是孤獨到悲慘的地步。


  菲林不敢去找艾莉安娜,和博爾赫斯的會晤也盡量簡短,深怕把自己的麻煩帶給他。


  菲林無法公然離開公鹿堡和夜眼在一起,而且深恐別人發現人們的秘密走道。菲林等待和警戒,卻什麼事情也沒再發生,這提心弔膽的感覺成了一種複雜的折磨。


  菲林天天都去探望克里克國王。菲林看著他在菲林眼前日漸萎縮;僕人也愈來愈陰鬱,他的幽默感也愈來愈尖酸刻薄。菲林企盼符合菲林心情的酷寒冬日,但窗外依舊是一片風和日麗的藍天。


  公鹿堡夜夜都因慶祝活動和狂歡而嘈雜不已,一場場的化裝舞會接踵而來,有錢人也比闊似的不斷傳喚吟遊詩人前來表演。內陸公爵和貴族們與陛下共進好酒好菜,一起飲酒作樂直到深夜。


  「就像垂死狗兒身上的虱子。」有天菲林幫博爾赫斯更換腿上的敷藥時憤怒地說道。他表示夜晚看守芙蘿婭的房門根本不用刻意保持清醒,因為這些尋歡作樂的噪音令人很難入睡。


  「誰快死了?」他問道。


  「人們都是。總有一天人們都將如風中殘燭,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么?不過你的傷倒是復原得出乎意料地快,尤其以你之前對待傷口的方式。」


  他低頭看著自己光溜溜的腿,然後謹慎地彎曲它,肌肉組織不均勻地拉開,但也沒有迸裂。「或許傷口表面快癒合了,但菲林感覺傷口內部還沒痊癒。」


  他說道,而這可不是在抱怨。他舉起酒杯將白蘭地一飲而盡,他也勉為其難地看著他喝酒。


  他現在的生活依照一定的規律進行,當他一大早離開芙蘿婭的房門之後,就到廚房吃早餐,然後回房開始喝酒,接著在菲林幫他更換腿上的包紮之後,就一直喝酒喝到就寢為止,然後在晚上起床吃東西之後便到芙蘿婭的房門前看守。


  他不再進馬廄工作了,把所有的責任都移交給阿發,阿發做這些工作時彷彿覺得這是個不應有的懲罰。


  星彩差不多每隔兩天就會派艾莉安娜來整理博爾赫斯的房間。菲林僅知道這些探訪確實有發生,其他就不太清楚了;博爾赫斯也出乎意料地容忍這樣的安排,這對我來說真是百感交集。


  無論博爾赫斯喝了多少酒,他總是和藹親切地對待女性,但一整排空的白蘭地酒瓶卻只會讓艾莉安娜想起她的父親,不過菲林還是希望他們能彼此認識。有一天,他告訴博爾赫斯艾莉安娜因為和菲林交往而遭威脅。


  「交往?」他突然問道。


  「只有少數人知道我關心她。」菲林極為謹慎地承認。


  「一個男人不會把他的問題帶給他所關心的女人。」他嚴正地告訴菲林。


  菲林沒有回答,反而告訴他一些有關艾莉安娜所能回想起的攻擊者的細節,可是這些細節也無法讓他聯想到什麼。有好一會兒,他出神地瞪著房裡的牆壁,然後拿起酒杯把酒喝光,小心謹慎地開口。


  「菲林會告訴她你很擔心她的安危,也會告訴她如果她害怕遭遇危險,就一定要來找菲林,這由我來處理比較恰當。」他抬頭看著菲林的雙眼。


  「菲林會告訴她你不接近她是個明智的抉擇,這是為她好。」


  他又倒了一杯酒,接著平靜地補充道:「星彩是對的,派艾莉安娜到菲林這裡來是很明智的。」


  菲林臉色發白地思考那句話中所有的暗示,難得地懂得適時保持沉默。他喝下那杯白蘭地,望著桌上的酒瓶,然後慢慢地順著桌面把它滑到菲林這裡。「你能幫他把它放回架子上么?」他這麼要求。


  牲口和冬季存糧持續從公鹿堡流失,有些以賤價賣給內陸公國,而上好的獵馬和坐騎則由駁船從公鹿公國運往接近塗湖的地區。


  陛下宣布這是防止紅船掠奪人們最好的育種動物之計,但阿發卻告訴菲林,城裡的人們抱怨如果連國王都保不住他自己的城堡,那他們還能指望些什麼?

  當一艘船將古董織錦掛毯和傢具運往上游時,這些咕噥就演變成致遠家族連仗也不打,甚至也不等對方攻擊,不久就要遺棄公鹿堡的謠言,而菲林不安地懷疑這些傳言都是真的。


  菲林在公鹿堡中過著形同拘禁的生活,讓菲林無法直接獲悉城裡人們的談話內容;而當他進入守衛室的時候,迎接菲林的卻是一片沉默。因為菲林的活動範圍僅限城堡里,所以又引發了閑言閑語和猜測。


  竄流在菲林身邊的閑話,讓那天菲林沒能從被冶鍊者手中救出那位小女孩的話題起死回生。


  而另一些守衛只和菲林聊著天氣或其他輕鬆幽默的話題。雖然他們並沒有完全排斥菲林,不過菲林已被排除在守衛室里慣有的閑聊和口角之外了。


  和菲林交談可成了厄運,而菲林不希望讓菲林所關心的男男女女遭受那種劫難。


  菲林在馬廄仍是挺受歡迎的,只是菲林盡量避免和他人深談,也不怎麼接近裡面的動物。馬廄里的人手最近可成了一群鬱鬱寡歡的人,因為實在沒什麼事情可忙,所以他們愈來愈常起爭執。


  馬廄的夥伴們一向是菲林主要的信息和謠言來源,但目前得知的可沒有一個是好消息。


  維洛特魯城鎮遭劫掠的傳聞早已混淆不清,公鹿堡城的酒館和碼頭上也時有爭吵,甚至聽說有人儘可能往南方或內陸遷徙。赫爾墨斯的任務也遭貶損甚或嘲笑,原先所抱持的希望都消逝無蹤。


  和菲林一樣,公鹿堡的群眾提心弔膽地等著災難找上門。


  人們度過了狂風暴雨的一個月,而公鹿堡的歡慶活動可比之前的緊張時期更具破壞性。


  一家位於岸邊的小酒館在一次異常狂野的夜間狂歡中失火,之後火勢蔓延,只有隨著一股陣風而來的雨水才能讓火勢不至於蔓延至碼頭的倉庫。


  要是倉庫失火了,可會讓災情更加慘重,因為陛下已經把城堡倉庫中的穀粒和補給品都消耗掉了,而人們也覺得似乎沒必要保存剩下來的東西。


  儘管劫匪從不曾攻打過公鹿堡,他仍受命在冬天結束前縮減口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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