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群山王國（四十四）
芙蘿婭嘆了一口氣，決定放棄菲林。
「製作這些蠟燭的女孩有很靈敏的嗅覺，幾乎可以把菲林整個花園的芳香帶進房裡圍繞著菲林。
陛下給了菲林她的一些忍冬燭芯，後來菲林就親自尋找她製作的蠟燭。
她是這兒的一位女僕，沒有多餘的時間或資源製作很多蠟燭，所以菲林覺得自己很幸運得到她的贈禮。」
「陛下！」菲林重複。陛下和艾莉安娜說過話，也很清楚她會做蠟燭，種種預感讓菲林心頭一緊。「
吾后，他恐怕打擾了您，而這不是菲林所願意的。
請允許菲林離開，當您需要陪伴時再回來好么？」
「這個練習需要有同伴，卡茲銀輝。」她憂愁地看著菲林。
「你能不能再試著放輕鬆？菲林本來還覺得……不？喔，好吧，他讓你走。」菲林聽到她語氣中的懊悔和寂寞，只見她坐直了身子，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讓他又感受到她的意識在那張網上輕彈著。
她擁有智力本源，他如此想著。不怎麼強烈，但她的確有這能力。
菲林安靜地離開她的房間，不禁略微欣喜地納悶如果博爾赫斯知道了會怎麼想。
不過當他想起她如何機敏地察覺菲林向外開展的一切，可就沒這麼有趣了。菲林想起了和小狼的夜間狩獵。
這會讓王后很快就抱怨起自己做了奇怪的夢么？
當他認清這事實后，一股冷冽的感覺湧上心頭。
菲林知道自己遲早會因為長期疏忽而被發現，也知道博爾赫斯感受得到菲林在運用智力本源。
萬一還有其他人呢？菲林恐怕將招致野獸魔法的指控。於是，他堅決地下定決心。明天，他將展開行動。
僕人將一直是公鹿堡最難解的謎之一，幾乎可以說沒有人確切知道他的身世。
他的出身、年紀、性別，還有血統等都是人們猜測的話題。
最令人吃驚的是，如此一位公眾人物竟然可以依舊籠罩在神秘之中，而關於僕人的種種問題總是比答案來得多。
他真的具有神秘的力量、預知能力或魔法？
還是他僅靠著機智和伶牙俐齒，讓人認為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如果說他不像表現出來那樣的知道未來，憑他一副先知樣，也支配著人們許多人協助打造他心目中的未來。
白雪襯托著白毛，一隻耳朵正抽動著，此時小小的動作就泄露了行蹤。
你看到了么？菲林立刻問它。
菲林聞到了。
菲林看到了。
我對著獵物輕輕眨了眨眼，不再有任何動作。這樣就夠了。
菲林看到了！它縱身一躍，兔子嚇了一跳，小狼就奮力追趕它。這兔子輕盈地跑過鬆散的積雪，小狼也只得奔騰跳躍地撲向它。
只見兔子閃閃躲躲地飛奔，跑到這裡又跑到那裡，繞著樹又繞著灌木叢，然後跑進刺藤堆里。
它還在那兒么？小狼滿懷希望地嗅著，但密密麻麻的刺讓它把敏感的鼻子給縮了回來。
跑掉了。菲林告訴它。
你確定么？你為什麼不幫忙？
菲林不能在鬆散的雪地上追逐獵物。我一定得偷偷靠近，必要時才跳躍。
喔。原來如此。深思熟慮。
人們是兩匹狼，一定要成對地打獵。菲林可以把獵物趕到你那兒，讓你準備好跳出來咬住它的脖子。
菲林緩緩搖著頭。你一定要學習獨自打獵，小狼。菲林不會總是陪著你，無論是在心裡或在你身旁。
狼不會單獨狩獵的。
或許不會，但許多狼確實如此，你也將是。但菲林不是有意讓你從獵兔子開始。過來吧！
它伏在菲林的腳跟旁，想讓菲林帶領它。人們在天際的光線黯淡之前離開公鹿堡，然而此時此刻只見天空一片開闊的藍，純凈而清冽。
人們踏上的這條小徑只不過是深雪裡的一道淺溝，他每走一步就陷入深及小腿的雪中。對人們來說，森林是一片冬季的寧靜，偶爾傳來小鳥飛過或是遠方的烏鴉叫聲。
這是個開放的森林，大多長著樹苗，只有幾棵僥倖逃過火燒山丘的大樹，在夏天就成了放牧山羊的好地方。
它們的蹄在地上留下足跡。人們走著走著就來到一棟儉樸的石屋，還有破敗不堪的畜欄和山羊的庇蔭處，這裡只在夏季時才有人使用。
當他早上去找小狼時，它高興地帶我來到一條可以躲過守衛的迂迴小徑，用磚頭封起來的牛欄柵門就是它的出路，石頭和灰泥因土壤略微鬆動而搖搖欲墜，形成了一個可以讓它滑出去的寬闊缺口，而菲林從踩掉的雪可以看出它常常使用這通道。
人們鬼鬼祟祟地溜出牆外遠離城堡，像影子般在黯淡的星光和映在白雪的月光中走著，等到人們安全離開城堡之後，小狼把這探險當成了狙襲練習。
它衝到前方伏下等待，跳起來用張開的爪子或用咬的來捉菲林，然後跑得遠遠地繞著大圈再從菲林後面攻擊。
菲林讓它這麼玩著，欣然接受這讓菲林感到溫暖的練習，和毫無心機的嬉鬧。菲林總是讓人們保持行動，所以就在日出時已遠離公鹿堡幾里遠，到了一個
冬季人煙罕至之處。菲林在一片白雪中看到那隻白兔純屬偶然，原本還想找容易點的獵物讓它初試身手。
人們為什麼來這裡？它在人們一看到小石屋時問菲林。
來打獵。菲林簡短回復，然後在不遠處停下，小狼就在菲林身旁俯低身子等待。
那麼，就開始吧！菲林告訴它。去看看有沒有獵物。
喔，這可真值得狩獵，就是這個。在人類的窩嗅出殘肴碎屑。它輕蔑地想著。
不是殘肴碎屑。去看看。
它向前跑，然後從另一個角度朝石屋前進，他就看著它走。人們在夢中一同狩獵，而我也教過它了，所以現在菲林希望它完全不需要菲林幫忙就能單獨行動。我對它獨自狩獵的能力深信不疑，於是責怪自己現在要求它證明這能力，只是多耽擱時間。
它儘可能藏在積雪的灌木叢中，然後小心翼翼地接近石屋，豎起耳朵保持警覺，鼻子也不停地嗅著。熟悉的味道。是人類。山羊。冷冰冰的死了。
它靜止了一會兒，然後謹慎地前進一步。它現在可學會了預先計劃且精準地邁出步伐，伸直尾巴並且保持全神貫注。
老鼠！它跳起來抓住獵物，甩甩頭猛地一咬讓這小動物飛起來，落下來的時候又把它接住。老鼠！它歡喜地宣布，然後將獵物拋向空中抬起前腿跳躍，接著又高興地用小小的前齒接住再丟向空中。
菲林則露出了引以為傲和讚許的神情。等它玩夠了，這老鼠可成了一團濕透的破毛球，它就一口吞下獵物然後跳回菲林身邊。
一群老鼠！這裡滿是老鼠。石屋周圍都有它們的味道和蹤跡。
菲林想這裡一定有大量的老鼠。牧羊人都在抱怨這兒老鼠過剩，在夏天時糟蹋糧食。菲林想它們也會在此過冬。
吃驚地肥，在這時節。小狼表示完意見就跳走了。
它興緻高昂地打獵，直到肚子餓了才罷休，接著就輪到菲林走向石屋。雪堆積在搖晃的木門上，但菲林還是用肩膀把它撞開。
石屋內部很陰暗，積雪從屋頂漏下來呈斑點條紋狀凍結在布滿塵埃的地板上，屋內有簡陋的壁爐和附水壺掛鉤的煙囪，凳子和木頭長椅就是僅有的傢具。
壁爐旁邊還有一些柴火，剛好讓菲林用來在發黑的石頭上生火。
菲林保持火勢微弱，足夠菲林取暖和保溫隨身攜帶的麵包和肉。
小狼這時也來嘗嘗食物，與其說肚子餓了，倒不如是和菲林分享這美味，然後它就悠閑地探索石屋內部，好多老鼠！
菲林知道。菲林遲疑了一下，然後強迫自己繼續說道，你在這兒不會挨餓。
它在角落嗅著嗅著，突然間揚起鼻子朝菲林這裡前進了幾步，然後停下來僵硬地站著。人們四目相對注視著彼此，黑暗中一片荒涼。你要把菲林遺棄在這裡。
是的。這裡有充足的食物，而菲林過一陣子就會回來看看你是否安好。
菲林相信你在這兒會過得挺好的，也會教自己打獵。先是老鼠，然後是更大的獵物……
你背叛了菲林。你背叛了同一個狼群。
不。人們不是同一個狼群。菲林讓你自由地生活，小狼。
人們太親近了，這對彼此都不好，他老早就告訴你了，他將不會和你有牽制。
人們的生活毫不相干，你最好還是獨自度日，成為你天性該成為的狼。
菲林天性就該屬於狼群。它抬頭瞪著菲林。你能告訴菲林這附近的狼群能接受入侵者侵犯它們的地盤，進而接納菲林成為它們的一分子么？
菲林只得別過頭去不看它。不。這裡沒有狼群，要走上好幾天才能到達狼群自由奔跑的荒野。
那菲林在這裡有什麼？
食物。自由。你自己的生活，一種沒有菲林的獨立生活。
孤立。它對菲林露出牙齒然後突然轉身，繞著圈子經過菲林身邊走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