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曲終人散（中）
「誰？羅伯特嗎？」卡拉蒙急迫地說。
羅德利斯看了韋德一眼——坎德人還沒有從那點光上移開視線，愣愣地看著。
「艾文……」他低聲說。
「沒錯。」羅德利斯回答，「現在我得走了。」
「什麼？」卡拉蒙結巴地說。
「但是跟我們一起來……你……一定得一起來！見見艾文——－」
「我和他之間的會面不會很愉快的、」羅德利斯搖搖頭，黑色的兜帽跟著他的動作移動著。
「他們怎麼辦？」卡拉蒙指著龍人。
羅德利斯嘆口氣，舉起手，念出幾句奇異的咒語。
龍人們往後退，爬蟲類的臉上露出畏懼的表情——卡拉蒙大喊，羅德利斯的手上，這時剛好射出無數道閃電。
那些龍人痛苦的哀號，爆出一團火焰，焦黑的倒在地上、他們很快地變成石像。
「你不需要這樣做的，羅德利斯，」莉娜的聲音顫抖著。「他們會自己離開的、」
「戰爭已經結束了，」卡拉蒙沉重地加上一句話。
「是嗎？」羅德利斯嘲諷地問，從袍子里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袋子。
「就是這種多愁善感，婦人之仁，我親愛的哥哥，才會讓戰爭繼續下去、這些——」
他指著眼前正像一般的屍體。「不屬於坎德拉。
他們是用最黑暗的邪術所製造出來的。我知道。我目睹了他們的誕生他們才不會『自己離開』。「
他的聲音變得尖細，模仿莉娜的聲音。
卡拉蒙紅著臉，試著要說話，但是羅德利斯冷冷地放意忽略地，看見弟弟專心地施展魔法，大漢最後終於閉上嘴。
羅德利斯再一次的，把龍神的秘寶握在手中。
他閉上眼，開始柔聲的念頌。
水晶中的顏色開始不斷地旋轉，然後開始發出一道奪目的光芒。
羅德利斯睜開眼，看著夜空等待著。他沒有等很久。
很快的，月亮和星辰就被一個巨大的黑影掩蓋了。莉娜警覺地往後退。
卡拉蒙抱住她安撫，雖然他自己也在發抖，武器下意識的已經到了手中。
「一隻龍！」韋德驚訝地說。「可是他好大。我從來沒看過那麼大……還是我看過？」他眨眨眼。
「不知道怎麼搞的，看起來很眼熟。」
「你的確看過。」羅德利斯冷冷地說，邊把黯淡下來的龍神的秘寶，放進黑色的袋子里，「在那場夢中。
這是湛藍·血紅之怒，那隻虐待精靈王羅拉克的龍。」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卡拉蒙驚訝地說。
「他是回應我的召喚。」羅德利斯回答。「他是來帶我回家的。」
飛龍盤旋著落下，巨大的翅膀隱藏著黑暗的氣息。
即使是韋德（稍後他否認了這件事）也發現自己抓著卡拉蒙，渾身發抖地看著巨大的綠龍降落。
湛青看著眼前這兒可悲的人類縮成一團。他紅色的眼睛亮起，舌頭不斷地吞吐著，用仇視的眼光看著他們。
然後，在更強大的意志力控制下，湛青的視線被強迫著移轉開來，畏懼、憤怒地看著黑袍的法師。
羅德利斯比了個手勢，巨大的龍頭往下趴到地面。
羅德利斯疲倦地價靠著瑪濟斯法杖，走向湛藍·血紅之怒，爬上他細長的脖子。
卡拉蒙看著那隻龍，努力地和恐懼搏鬥著，莉娜和韋德都抓著他，害怕得全身發抖。
然後，地沙啞地大喊一聲，推開這兩個人，跑向那隻巨龍。
「等等！羅德利斯！」卡拉蒙斷斷續續地大喊。「我跟你一起走！」
湛育警覺地轉過頭，眼睛輕蔑地打量著眼前的人類。
「你要嗎？」羅德利斯柔聲說，邊安撫著跨下的龍。「你願意和我一起踏上黑暗的道路嗎？」
卡拉蒙遲疑了一陣子，他的嘴唇變得乾燥，恐懼在他的喉中跳躍。
他沒辦法說話，只能點了兩次頭，痛苦地聽見莉娜在他身後啜泣。
羅德利斯打量著他，他的眼睛在夜空中看起來像是兩池金色的水潭。
「我相信你真的會，」法師驚訝地自言自語。羅德利斯坐在龍背上思考了片刻，然後堅決地搖搖頭。
「不，我的哥哥，我去的地方，你不能夠跟隨。即使像是你這麼強壯的人，也只會面對死亡。
我們最後終於變成了兩個完整的個體，卡拉蒙，我們的道路也從此分成兩條。
你必須得要獨自走自己的路，卡拉蒙，」羅德利斯被瑪濟斯法杖照亮的臉上，突然泛起了詭異的微笑，「
或是跟那些選擇願意和你一起走的人共同邁步。再會，哥哥。」
湛藍·血紅之怒在主人的一個手勢之下，張開翅膀，飛進夜空中。
法杖發出的光芒在翅膀散發出來的黑暗之中，像是一個小星星。然後，它也熄滅了，黑暗吞沒了一切。
「你們一直在等的人來了，」老人溫柔地說。羅伯特抬起頭。
在老人升起的火光中，出現了三個人影：一個高大壯碩的戰士，穿著惡龍軍團的盔甲，和一個滿頭捲曲紅髮的年輕女子手牽著手走著。
她的臉色因為疲倦而蒼白，上面還有著血跡，當她看著旁邊的男子時，眼中有著深深的遺憾與傷悲。
最後，在他們背後拖著疲倦步伐的，是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穿著破爛衣裳和破爛藍色綁腿的坎德人。
「卡拉蒙！」羅伯特站起來。
大漢抬起頭，臉色一亮。張開雙臂，他便咽地抱住半精靈。
莉娜站在旁邊，看著兩人團聚，眼中閃著淚光。然後她看見了火光邊還有別的動靜。
「羅拉娜？」她遲疑地問。
精靈女子跳進火光中，她金色的秀髮像是太陽一般的耀眼。
雖然穿著破爛、沾血的盔甲，她還是有莉娜很久以前，在威靈頓遇見她時的那種高貴氣質。
莉娜下意識的摸摸自己髒亂的頭髮，感覺到上面都是凝固的血。
她白色泡泡袖的美麗衣裳破破爛爛的，勉強掛在她身上；
她不合身的盔甲，是惟一讓它沒有掉下來的原因。
醜陋的疤痕留在她修長圓潤的雙腿上，露出來的部份也實在太多了些。
羅拉娜笑了，莉娜也笑了。這都不重要。羅拉娜奔向她，緊緊地抱住她。
只有一個人，泰洛柯西獃獃地站在火光進，看著站在旁邊的老人。
在他身後，一隻巨大的金龍趴著睡覺，身軀跟著鼾聲起伏。老人示意韋德走近些。
韋德嘆了一口長長的氣，彷彿是從腳底冒出來的。
他低下頭，拖著腳不情願地走到老人身邊。
「我叫什麼名字？」老人伸出手去撫摸著坎德人的馬尾巴。
「你不叫艾文。」韋德傷心地說，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老人摸著馬尾巴，笑了。然後他試著把韋德拉近，但坎德入僵硬地拒絕了。「直到剛剛之前我一直都不是。」老人柔聲說。
「那麼你叫什麼名字？」韋德躲避著他的目光問。
「我有很多名字。」老人回答。「精靈們叫我愛力；矮人們叫我達克，人類叫我天力。
但是我最喜歡的名字是索蘭尼亞騎士的說法——龍神帕拉丁。」
「我就知道！」韋德哀號著撲向地面。「一個神！我失去了所有的朋友！所有的朋友……」他開始傷心地哭泣。
老人憐愛地看著他一陣子，甚至用老態龍鐘的手揉揉濕潤的眼睛。
然後他蹲在坎德人身邊，輕拍著他。
「你看，孩子。」他說，把手指放在韋德的下巴上，導引他看向天空，「你看見我們頭上的那顆紅色的星星么？你知道那是屬於哪位神的么？」
「李奧克斯——」韋德便咽地小聲說。
「那顆星紅得有如他熔爐里的火。」老人看著它說，「它紅得像是當他在鐵鑽上敲打這世界時所噴出的火星。
在李奧克斯的火爐邊是一棵樹，無比美麗的一棵樹，沒有幾人見過那麼美的東西。
在那棵樹下有一個不停嘟味著的老矮人，在辛勤的工作許久之後終於可以休息了。
他的手邊有一杯冰涼的麥酒，火爐的火供得他周身舒暢。
他整天都待在樹下，雕刻著他喜愛的木頭。每天都會有路過的人在他身邊這棵美麗的樹下坐下來。」
「矮人厭惡地看著他們，眼光嚴厲得讓他們立刻站起來。」
「『這個地方有人要坐，』矮人會嘟噥著說。
『還有一個豆腐腦袋的蠢坎德人在外面四處亂跑，替自己和那些倒霉的和他在一起的人，惹上各種各樣可怕的麻煩。
記住我說的話。
有一天他會到這邊來，他會欣賞我的這棵樹，他會說：」哈勃，我累了。
我想我要在你身邊休息一下。』然後他會坐下來說：「哈勃，你聽過我最近的冒險故事了嗎？
好吧，有個黑袍巫師和他哥哥還有我，我們一起在時光裡面旅行，遇到了超級精彩的事情——
『然後我就必須忍受那些胡說八道的故事——』他繼續嘟噥著。
那些本來要在樹下坐下來的人，會隱藏住微笑，悄悄地離開。」
那些過去了的往事，或許讓人悲傷、或許讓人絕望，到最後都會成為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縱使以往有再多的苦痛，未來依舊充滿了希望，給人繼續前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