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黑法師（上）
羅德利斯！這只是個念頭，沒有說出口。卡拉蒙試著要出聲，卻發不出聲音來。
「是的，好兄弟，」羅德利斯如往常一樣回應他哥哥的思想。
「是我我是最後的守衛，如果號角聲響起，黑暗之後命令我必須要到這裡，阻止任何想要接近目標的人。」
羅德利斯露出險惡的微笑。「我早就應該知道只有你，會笨到觸發我的魔法陷講……」
「小雷！」卡拉蒙一開口就嗆住了。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沒辦法說話。卡拉蒙因為大量失血和恐懼而感到虛脫，他在冰冷的水裡發抖，覺得眼前的一切，非常難以接受。
讓黑色的水掩過他的頭，讓幼龍的牙齒將他撕裂，都會比這樣輕鬆得多。
那絕對比不上現在痛苦。然後他感覺到貝克萊爾在他身邊扭動著。
那人迷糊地看著羅德利斯，不明白這一切。他拉拉卡拉蒙的手。
「安琪拉在叫我，我們得走了。」
卡拉蒙啜泣著把手臂從那人的手中抽開。貝克萊爾生氣地看著他，然後轉身準備自己往前走。
「不對，朋友。沒有人可以離開這裡。」
羅德利斯伸出細長的手指，貝克萊爾突然間停了下來。
永恆之人看著那對金色的眼眸，看著站在岩石邊緣的法師。
他口中發出無意義的聲音，不停地扭攪雙手，渴望地看著那鑲滿了寶石的柱子。
但是他沒有辦法移動。一個強大的力量檔住了他，一道無法撼動的障壁，成了他和妹妹之間的溝壑。
卡拉蒙忍住突然冒出的眼淚。他感覺到弟弟身上的力量，試著不要放棄希望。
他什麼都不能做……除非試著殺死羅德利斯！他害怕得發抖。
不行，他寧願自己死。
卡拉蒙突然抬起頭。就這樣吧。
如果我要死，我也要轟轟烈烈的死——這不就是我一直的期望嗎？
即使這代表著死在自己弟弟的手中。
卡拉蒙的視線慢慢地和雙胞胎弟弟交觸。
「你現在穿著黑袍了嗎？」他顫抖著雙唇說。「在這樣的光線下……我看不清楚……」
「是的，老哥，」羅德利斯舉起了瑪濟斯法杖，讓光芒照在他的身上。
柔軟的天鵝絨所製成的抱子掛在他的肩膀上，在光線下反射著光芒，看起來比周遭的永恆黑夜還要黑暗。
卡拉蒙渾身發抖地想到他該怎麼做，他繼續問，「你的聲音，更有力量，不同了。很像你……但又不大一樣……」
「那是個很長的故事，卡拉蒙，」羅德利斯回答。
「以後有時間的話我會告訴你的。但是哥哥，你現在處在一個非常糟糕的狀況下。龍人守衛們已經趕過來了。
他們的命令是要抓住永恆之人，將他帶到黑暗之後面前。
那時他就完了。他不是永生不死的，我可以向你保證。
她有能夠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化成飛灰的法術。然後她會殺了他的妹妹，最後黑暗之後終於可以真正的進入坎德拉。
她會統治整個世界，包括天堂和地獄。沒有東西可以阻止她。」
「我不明白——」
「當然，你當然不懂，親愛的哥哥，」羅德利斯話聲中帶著舊有的惱怒和不屑。
「你身旁站著的是永恆之人，全坎德拉上惟一可以趕走黑暗之後，結束整場戰爭的人，而你不明白。」
羅德利斯走近他站著的石塊邊緣，靠著拐杖彎下身。他示意哥哥走近些。
卡拉蒙渾身發抖，沒有辦法動彈，害怕羅德利斯會對他施展法術。
但是他弟弟只是專註地看著他。
「永恆之人只要再走幾步路，哥哥，他就可以和他自願在這麼多年中，承受無比痛苦和折磨的妹妹團聚了，他將可以終止她的這些磨難。」
「然後呢？」卡拉蒙給巴地說，他弟弟銳利的眼光，用比任何法術更強的力量握住他。
金色的雙眼眯了起來，羅德利斯的聲音變得柔和。
他不再需要沙啞地說話，但是這已經變成他喜歡的說話方式。
「阻礙門關上的東西將會被移開，親愛的哥哥，大門將會緊緊地關上。
黑暗之後將只能在地獄中獨自憤怒地嚎叫。」羅德利斯細瘦的手比了個手勢。
「這……這座重建的伊斯塔神殿，被邪惡所控制……將會崩潰。」
卡拉蒙吃了一驚，接著他皺起眉。
「不對，我沒有說謊。」羅德利斯回應他哥哥腦中的問題。
「如果有必要的時候我會的。但你會發現，親愛的哥哥，我們已經太靠近，我沒有必要對你說謊。
而且，無論如何，我都沒有必要撒謊——讓你知道事實對我比較有利。」
卡拉蒙反應不過來。他一點都不能理解。但是他沒有時間發獃。
他可以聽見在他身後，龍人們的腳步聲開始在樓梯上響起。他的表情變得冷靜，露出了堅定的決心。
「那麼你一定知道我要怎麼做了，小雷，」他說。「你也許力量很強，但是你依然要集中注意力才能使用你的法術。
如果你花時間對付我，貝克萊爾就有時間可以逃開。你沒辦法殺了他，」卡拉蒙只希望貝克萊爾這個時候，能聽懂他的暗示，在時機來臨的時候行動。
「我猜只有黑暗之後可以辦到。這樣一來——」
「是的，親愛的哥哥，」羅德利斯柔聲說。「沒錯，我可以殺了你……」
他站直身體，舉起手，在卡拉蒙來得及大吼或是抓住他的手之前——一顆巨大的火球像是太陽般點亮了這黑暗的空間。
在卡拉蒙的頭上爆了開來，震波把他壓進黑暗的水中。
卡拉蒙被那陣閃光所燙傷，眼前金星亂冒。他被衝擊力撞得昏昏沉沉的，發現自己倒在水中快要失去意識。
然後，鋒利的牙齒咬住他的手臂，撕去一塊皮肉。這刺骨的疼痛讓他醒了過來。
卡拉蒙瘋狂地大喊，試著要從致命的水流中站起來。
他渾身發抖地站起來。已經嘗到了血腥味的幼龍瘋狂地攻擊他，不停地撞著他的靴子。
卡拉蒙握住手臂，惋惜的發現貝克萊爾竟然連動都沒動。
「安琪拉！我在這裡！我要讓你自由了！」貝克萊爾大喊著，但是他站在原地，被法術給固定住。
他狂暴地敲打著眼前阻擋他的隱形牆，幾乎快要陷入完全的瘋狂。
羅德利斯冷靜地看著哥哥站在他面前，鮮血汩汩地從裸露的手臂上不停流下。
「我的力量很強，卡拉蒙，」羅德利斯冷冷地看著，雙胞胎哥哥痛苦的眼神。
「借著羅伯特無意中的幫忙，我已經解決掉了坎德拉大陸上惟一有可能超越我的人。
現在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魔法師了。我將會越來越強大……在黑暗之後被趕走之後——卡拉蒙愣愣地看著弟弟，聽不懂他說的話。他可以聽見背後有龍人涉水而過，勝利的呼聲。
他整個人傻住了，獃獃地看著弟弟。
當羅德利斯對著貝克萊爾比了個手勢之後，卡拉蒙才依稀了解了他的意思。
那個手勢一比，貝克萊爾就恢復了自由。永恆之人很快地回頭看了卡拉蒙，和拿著刀劍進逼的龍人一眼。
最後他看著穿著黑袍，站在岩石上的羅德利斯，發出了一聲在隧道里不停迴響的呼喊聲，貝克萊爾跳向那點綴著珠寶的柱子。
「安琪拉，我來了！」
「記住，哥哥！」羅德利斯的聲音在卡拉蒙的腦中迴響，「這一切都是我的選擇！」
卡拉蒙回頭看見龍人怒吼，眼睜睜地看著獵物從他們的眼前逃脫。
幼龍不停地咬著他的靴子，手臂上的傷口非常疼痛，但卡拉蒙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切。
他再度轉過身，彷彿做夢似地看著貝克萊爾跑向那個鎮滿寶石的柱子。事實上，看起來比夢還要不真實。
也許是他的幻覺，但是當永恆之人跑近柱子時，他胸口綠色的寶石發出了，比羅德利斯的火球還要眩目的光芒。
在那道光芒中，蒼白，模糊不清的女人形體出現在柱子中。
她穿著簡單的皮褲，看來十分柔弱、美麗，就如同貝克萊爾那雙——看起來太過年輕的眼睛。
然後，當他跑到柱子旁時，貝克萊爾在水邊停了下來。
一瞬間一切都停止了。龍人們站著不動，手中握著致命的武器。
他們依稀知道，不知道為何，他們的命運正在轉折點，一切都要看這個人的了。
卡拉蒙再也感覺不到冰冷的空氣，或是冰冷的水，或是傷口的痛楚。
他再也感覺不到恐懼、絕望或是希望。淚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轉，喉嚨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燃燒。
貝克萊爾面對他的妹妹，他親手殺死的妹妹，她犧牲了自己讓他和這個世界，保有了希望。
不行，不能讓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化作烏有！卡拉蒙堅定了心中的信念，似乎又恢復了一些勇氣。
羅德利斯在大圖書館究竟看到了什麼古老的魔法書籍，竟然會直接成為了一名象徵著邪惡的黑袍法師。
「我一定要阻止那個傢伙，就算他是我的弟弟！」卡拉蒙內心發瘋似的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