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神域（上）

  在峽谷中間，這個魔法的拱橋掛在半空中。


  兩邊的木橋都掉了下去，只剩下它在落日的餘暉中閃爍著光彩。


  橋上站著四個人影，低頭看著腳底下的一片混亂——還有對面不遠的安全之地。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四周只有完全、絕對的死寂。


  然後艾文驕傲地對羅伯特說。


  「這真是個棒極了的法術，」法師自豪地說。「有繩子嗎？」


  天黑之後好一段時間，大夥才終於離開了金色的弔橋。


  他們把繩子丟給莉娜，等著她和哈勃把一端牢靠地綁在樹上。


  然後一個接一個的，羅伯特，卡拉蒙，韋德，艾文盪過去，讓貝克萊爾把他們從懸崖邊拉上來。


  當他們都跨過去之後，立刻疲倦地倒了下來。


  他們累得沒有力氣找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而只是找了棵松樹下把毯子鋪起來，把守夜的人安排好。


  沒有值夜的人，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羅伯特全身僵硬地醒了過來。


  他第一個看見的東西是那個金色的拱橋，仍然掛在半空中，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想你大概沒辦法把那樣東西處理掉吧？」他問正在和韋德一起吃乾糧的老法師。


  「恐怕不行，」老人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金色的拱橋。


  「他今天早上已經試過幾個法術，」韋德說，他對著一個覆蓋著蛛網和另外一個被燒成灰燼的大樹點點頭。


  「我判斷最好在他把我們全部變成蟋蟀之前阻止他。」


  「好主意，」羅伯特憂鬱地看著眼前的拱橋。


  「好吧，即使我們在峭壁上劃上箭頭恐怕也沒有這麼醒目。」他搖搖頭，在莉娜和卡拉蒙身邊坐了下來。


  「我敢和你打賭，他們還是會追上來的，」卡拉蒙心不在焉地嚼著乾糧。


  「有龍可以載著他們渡過這個地方。」他嘆口氣，把大部分的乾糧塞回袋子里。


  「卡拉蒙？」莉娜問。「你吃的不夠多……」


  「我不餓，」他喃喃自語地站起身。「我想應該要先去探探路。」


  他背上背包和武器，開始沿著小路往下走。


  她的表情不是很專心，莉娜開始忙亂地整理自己的東西，以躲避羅伯特的目光。


  「是因為羅德利斯嗎？」羅伯特問。


  莉娜停頓下來。她的手放在膝蓋上。


  「他會一直都這個樣子嗎，羅伯特？」她無助地問，擔心地看著他的背影。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羅伯特靜靜地說，看著大漢消失在荒野中。


  「但是，我從來沒有過姐妹或是兄弟。」


  「我能夠明白，」貝克萊爾的聲音中有一股熱情，吸引了羅伯特的注意。


  「你是什麼意思？」


  但是，聽到他的問題之後，永恆之人臉上那熱切、渴望的神情消失了。


  「什麼都沒有——」他喃喃地說，臉上毫無表情。


  「等等！」羅伯特很快地站起來。


  「你為什麼可以明白卡拉蒙的舉動？」他把手放在貝克萊爾肩上。


  「不要煩我！」貝克萊爾惱怒地大喊，把羅伯特往後推。


  「嘿，貝克萊爾，」韋德抬起頭微笑，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


  「我剛剛正在翻我的地圖，我找到一張有很有趣故事的地圖——」


  貝克萊爾幽怨地瞪了羅伯特一眼，走到韋德盤腿坐著，地圖散落一地的地方。


  永恆之人蹲下來看著地圖，很快的就專註地聽著韋德的故事。


  「最好不要煩地，羅伯特，」哈勃建議。


  「如果你問我，他推一可以理解卡拉蒙的原因是因為他和羅德利斯一樣瘋狂。」


  「我沒有問你，反正都沒差，」羅伯特在矮人身邊坐下來，吃著自己的乾糧。


  「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運氣好的話，韋德可以找到這邊的地圖——」


  「哼！」哈勃不屑地說，「那對我們實在太有用啦。


  上次他的那張地圖，帶我們到了一個乾涸的港口去！」


  羅伯特隱藏住笑容。「也許這次會不一樣，」他說。


  「至少比跟著艾文亂跑要好一點。」


  「好吧，你說得也有道理，」矮人不情願地承認。


  哈勃斜眼看著艾文，靠近羅伯特的耳邊說。「你會不會很懷疑他，到底怎麼活過新格蘭德的那次崩塌啊？」他壓低聲音問。


  「我懷疑很多事情，」羅伯特低聲說。「像是你覺得身體怎麼樣？」


  矮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


  「很好！」他漲紅著臉說。


  「只不過，有些時候我注意到你會按摩你的左手，」羅伯特繼續說。


  「風濕痛，」矮人皺起眉頭。「你知道春天的時候我總是被這癥狀所困擾。


  躺在地上睡覺更是雪上加霜。我以為你剛剛說過我們馬上要走了。」矮人匆忙開始打包。


  「沒錯，」羅伯特嘆口氣轉過身。「韋德，找到什麼東西了嗎？」


  「有的，我想有找到一些，」坎德人迫切地說。


  他把地圖捲起來，將它們塞進地圖盒中，然後把盒子塞進包裹里，順便偷瞄一下他的金龍還在不在。


  雖然看起來像是金屬做的，但是那模型還是會不停地改變姿勢。


  現在它正蟋縮在一個戒指上。羅伯特的戒指，當他告訴羅拉娜他愛上了艾拉的時還給羅拉娜的戒指。


  泰索柯夫愣愣地看著戒指和那隻龍。幾乎忘記了羅伯特還在一旁等待。


  「噢，」他聽見羅伯特不耐煩的乾咳。「地圖，好的。沒問題。


  你知道嗎，當我還是一個小孩的時候。


  我的父母和我一起，在卡基斯山脈裡面旅遊，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在前往卡拉曼的路上。


  通常，你也知道，我們會走北方那條比較遠的路。


  因為塔曼布沙克那裡每年都有一個慶典，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都有在賣。


  但是有一年，我猜應該是他們和某個珠寶商因為誤會。而被關進監獄里之後的那一年。


  我們決定要穿過這座山脈。我的母親一直想要看看神之鄉，因此我們——「


  「地圖？」羅伯特打岔道。


  「是的，地圖，」韋德嘆口氣。


  「你看，我想這是我爸爸的地圖。


  這裡是我們所在的地方，這是我和艾文能夠想出來最接近的地方。


  這裡就是神之鄉。「


  「那裡是什麼地方？」


  「一座古老的城市。它是個廢墟，在大災變的時候被廢棄。」


  「也許裡面有很多龍人，」羅伯特替他說完。


  「不對，那個神之鄉絕不可能，」韋德繼續說，小手指指著地圖上代表那座城的小點。


  「這整個地區，也叫做神之鄉。事實上，在有那座城之前那裡就叫那個名字了，艾文是這樣說的。」


  羅伯特斜眼看了看老法師，他點點頭。


  「很久以前，人們相信有神居住在那邊，」他嚴肅地說。


  「那是個非常神聖的地方。」


  「而且也非常隱密，」韋德說，「它位在這些山脈所包圍的盆地中。


  你看到了嗎？根據艾文的說法，從來沒有人會到那邊去。


  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那條小路。


  我的地圖上不知道怎麼搞的也有一條路，至少是通到山裡面的路。」


  「從來沒有人去那裡嗎？」羅伯特問艾文。


  老法師惱怒地眯起眼睛。「沒有。」


  「除了你之外沒有別人嗎？」羅伯特繼續追問。


  「我去過很多地方，半精靈！」法師不屑地說。


  「你有一年的時間嗎？我可以告訴你這些地方！」他對羅伯特伸出一根手指。


  「你不懂得感激我，年輕人！總是那麼多疑，在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情之後——」


  「噢，我可不會提醒他這件事情！」韋德看見羅伯特的臉色一沉，急忙說。


  「快來吧，老傢伙。」


  兩個人匆忙地沿著小路走下去，艾文生氣地沿著小路，大踏步地走下去，鬍子氣得亂抖。


  「我們要去的地方真的有神住在那邊嗎？」韋德詢問他，希望他不要打攪羅伯特。


  「我怎麼會知道？」艾文惱怒地說。


  「我看起來像個神嗎？」「


  「但是——」


  「有人告訴過你，你話太多了嗎？」


  「幾乎每個人都這樣說，」韋德雀躍地說。


  「我告訴過你我發現過一頭長毛象嗎？」


  羅伯特聽見艾文，發出無奈的聲音。


  莉娜很快地越過他，試著要趕上卡拉蒙。


  「要來嗎，哈勃？」羅伯特對他喊。


  「好的，」矮人回答，突然在一顆大石旁坐了下來。


  「給我一分鐘。我把我的包裹弄掉了。你繼續往前走。」


  羅伯特邊走邊專心地看著韋德的地圖，沒有注意到哈勃倒了下來。


  他沒有聽見矮人聲音中的不同，也沒有看見他臉上，偶爾會出現的痛苦表情。


  ——


  接下來，他只記得卧室里各個陰暗的角落。


  他一動也不動沉默地躺了好一會兒，從空虛的狀態中恢復意識，明白他的病又發作了。


  當病痛一消失，他又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心，但我卻不再想擁有這些。


  一般人的體能在十五歲的時候，達到巔峰狀態。


  但我卻不再相信自己的身體，還能做最簡單的動作，反而強烈排斥這深受磨損的身體。


  他對這禁錮我的血肉之軀，懷有狂烈的惡意，企盼以某種方式表達，他無以復加的失望。


  我為什麼無法痊癒，我為什麼沒有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