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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龍影(上)

  「訊號來了!」韋德尖聲叫,跳回哈勃背後的位置。


  他用兩隻小腿不停踢著龍的兩側,大喊著——「快走,快走!」


  「沒那麼快,」哈勃冷靜地測試屠龍槍。


  「嘿!我要怎麼操縱方向?」


  「你可以用韁繩告訴我,你想要往哪個方向轉,」克薩看著起飛的訊號,終於來了。


  「噢!我明白了。」哈勃彎下腰。「看來是我當家的時候了!」


  「當然了,閣下!」克薩撲向空中,追上他們所在的小山丘,邊上的上升氣流。


  「等等,韁繩——」哈勃大喊著,手上的韁繩滑了出去。


  克薩竊笑著,假裝沒有聽見。


  善良巨龍和騎士們,在頤加山脈東方的丘陵上空集結。


  在這裡,北方的暖風取代了冬天的寒風,融化了地面的寒霜。


  空氣中充滿了新生和氣象一新的香氣,龍群們開始結成弧形的攻擊隊形。


  那景象讓人終生難忘。


  韋德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也許死了之後也不會。


  銀色、黃銅、青銅、紅銅色的翅膀在晨光中伸展開來。


  裝在龍鞍上的超巨大屠龍槍,反射著耀眼的目光。騎士的盔甲閃閃發光,由金線綉成的翠鳥旗幟,在藍天中顯得十分醒目。


  過去幾周是由勝利的音符所譜成的。正如同哈勃說的,看來勝利女神終於開始向他們招手。


  黃金戰將:羅拉娜的屬下們這樣稱呼她,幾乎是從一無所有的狀況下,組成了這支部隊。


  雷克羅斯人興奮地回應她的號召,她以大膽的戰術,果決的行動,贏得了索蘭尼亞騎士團的尊敬。


  羅拉娜的地面部隊,從雷克羅斯城中湧出,快速地通過大平原,將被稱作暗之女的龍騎將尚未站穩腳步的部隊,給嚇得落荒而逃。


  現在,在獲得不斷的勝利之後,惡龍軍團在他們的眼前逃竄,人們幾乎認為這場戰爭已經獲勝了。


  但是羅拉娜比其他人更清楚:他們尚未和龍騎將的飛龍部隊交過手。


  它們原本躲在哪裡?

  又是為了什麼不出面,這點羅拉娜和她的軍官都想不透。


  經過一天又一天,她讓騎士們和飛龍都作好迎擊的準備,準備隨時起飛。


  決戰的日子終於來臨。


  龍群的目擊報告已經經過確認:紅龍和藍龍的混合編隊正在往西飛,準備徹底擊潰那不自量力的將領,和她的烏合之眾。


  被稱作聖白石飛龍部隊的龍群結成一串銀色和青銅色的長鏈,飛越索蘭尼亞平原。


  雖然每名騎士都在時間允許的狀況下,儘可能接受飛行的訓練(堅決不屈服的矮人除外)。


  不過腳底下的雲朵,和撲面而來的強風對他們而言,仍是非常新鮮的體驗。


  他們的旗幟在空中飛舞著。地面的山丘在他們看起來不過是草地上的小蟲。


  對某些騎士來說,飛行是次讓人興奮的經驗。


  對其他人而言,這是測驗他們每一分勇氣的考驗。


  羅拉娜騎著兄長從巨龍列島,所帶來的巨大銀龍,始終身先士卒地在最前面,帶領著他們。


  陽光也只能勉強和她頭盔底下露出的金髮爭輝。對所有的人來說,她和屠龍槍已經變成了一種圖騰,苗條而精緻,美麗而致命。


  他們願意跟隨著她,哪怕是通往地獄的大門。


  韋德從矮人的肩膀往前看,可以看見前頭的羅拉娜。


  她騎在領頭的位置,有時回頭確定每一頭龍,都保持在隊形中,有時低頭和座騎討論。


  看起來她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所以韋德決定他可以放輕鬆,好好的享受這次飛行。


  這真的是他生命中最難得的經驗。當他滿心愉悅的看著地面時,眼淚不禁流下雙頰。


  熱愛這片土地的坎德人,看到了一幅完美的地圖。


  他腳下的景象細微,但卻絕對精確;

  河流和樹木,丘陵和山谷,城鎮和農田。


  韋德希望用他擁有的一切,來換取這個景象,永遠保留下來。


  為什麼不行?他突然想到。


  用雙腿夾住龍鞍,他放開哈勃,開始忙亂地翻找自己的包裹。他掏出一張紙片,開始在矮人的背上,用木炭將這一切都描繪下來。


  「不要亂動!」他對仍然試著要抓住韁繩的哈勃大喊。


  「你在幹嘛,大笨頭?」矮人大喊,他覺得韋德像是背後抓不到的癢處,不停地拍打他。


  「我在畫地圖!」韋德忘形地大喊。「一張完美的地圖,我會成名的!你快看!


  這裡是我們自己的部隊,看起來像是小螞蟻。


  這裡是敏加堡,說了別亂動!你讓我的地圖一團糟。」


  哈勃發出無奈的哀號,放棄了抓住韁繩和擺脫坎德人。


  他決定還是專心抓牢龍鞍,以及別把早餐吐出來。他犯了往下看的錯誤。


  現在他直直地看著前面,身體僵硬地發抖,頭盔上獅鷲獸的鬃毛,不停拍打著他的臉。


  鳥兒在他的腳底下飛舞著。哈勃決定在他不計一切代價,避免的物品列表上,除了船和馬之外,再加入龍這一項。


  「噢!」韋德興奮地倒抽一口氣。「底下是惡龍軍團,在打仗呢。


  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坎德人從龍鞍上彎身向下看。


  斷斷續續的,在高空的風聲之中,他可以聽見底下武器和盔甲撞擊的聲音。「喂,我們可以飛近一點嗎?我,哇噢,糟糕,我的地圖!「


  克薩突然俯衝而下。


  風將紙片從韋德的手中吹走。他心疼地看著地圖,像片樹葉般越飛越遠。


  但他沒有時間哀悼,因為突然間,他感覺到哈勃的身體,變得比之前更為僵硬。


  「什麼?怎麼搞的?」韋德大喊。


  哈勃大喊著什麼東西指著前方。韋德迫切地想要看清楚,可是就在那一刻他們飛進一團低懸的雲中。


  就像溪谷矮人常說的一樣,讓坎德人看不見自己的鼻子。


  然後克薩從雲中飛出,韋德看見了。


  「噢!天哪!」坎德人敬畏地說。在他們腳下,一群又一群的惡龍飛向剛剛看到的部隊。


  他們紅色和藍色的翅膀像是邪惡的旗幟,毫不留情也撲向沒有防備的黃金將軍的部隊。


  韋德可以看見,底下嚴密的陣形,在面對惡龍時也不堪一擊地,開始潰散。


  可是在平原上無處可逃,因為這片廣大的草地上,並沒有任何的掩蔽物體。


  韋德突然明白,這才是那些飛龍們遲遲不出擊的原因;他腦中開始浮現閃電和火焰,落在部隊身上的可怕景象。


  「我們得要阻止——哇!」


  克薩突然盤旋而下,韋德差點把舌頭給吞了下去。


  天空開始在他的四周旋轉,有一瞬間,坎德人興奮地以為,自己在往上掉落。


  韋德來不及思考,他單純地靠著本能行動,抓住哈勃的腰帶,突然間想起他應該要像哈勃一樣把自己綁在龍鞍上。


  好吧,下次他會記得的。


  如果有下次的話。強風在他身旁怒吼,克薩盤旋落下時,地面不停地旋轉。


  坎德人很喜歡刺激的體驗。這當然是難能可貴的經驗,不過韋德希望下次地面不要逼近得那麼快,「我的意思不是說要馬上阻止他們!」韋德對哈勃大喊。


  往上看去——還是往下?

  他可以看見許多隻龍在他們頭上,不,腳下。韋德感到自己的方向感開始混淆。


  現在所有的龍,都變成在他們的後面!他們變成在最前線,單槍匹馬!哈勃在幹什麼?

  「不要這麼快,慢一點!」他對弗朗西斯科喊。「你已經跑到隊伍的最前端了!連羅拉娜都在你後面!」


  矮人也想把龍慢下來。


  最後一次俯衝,讓韁繩落到他的手中,他現在正用盡全力拉住韁繩,大喊著「駕,龍,駕!」他只記得這對馬好像有用。


  但照這樣看來,對龍恐怕是沒什麼用處。


  對嚇壞的矮人來說,發現他並非唯一無法駕馭龍的騎士,然而這並沒有讓他因此放心。


  在他身後,銀色和青銅色的隊形,彷彿在無聲的訊號下分裂了,龍群分散成許多小隊;

  兩隻或三隻形成一個小組。


  騎士驚慌地拉著韁繩,全力試著將龍拉回原先整齊的騎兵編製中。


  但是龍在這方面可是老手,天空是他們的地盤。在空中戰鬥和地面戰鬥,有著天壤之別。


  他們會讓這些騎馬的傢伙,學會要怎麼樣在龍背上戰鬥。


  克薩優雅地旋轉著,衝進另一朵雲中,當濃密的霧氣掩蓋住他的時候,韋德立刻失去了一切的方向感。


  當龍衝出雲層時,陽光燦爛的天空,立刻出現在他眼前。


  現在他知道哪個方向是天空,哪個方向是地面了。地面是在更為靠近的那個方向!

  然後哈勃開始大吼。


  韋德吃了一驚抬頭往上看,發現他們正直直地沖向一群,正準備要追趕恐慌的步兵的藍龍,而且對方並沒有發現他們。


  就是趁現在!對敵軍發起突襲。巨龍軍團所組成的隊伍,衝破了厚重的雲層,朝著邪惡的龍騎將陣營發起進攻。


  青銅龍等在羅拉娜的指揮下,開始形成一個錐形的衝鋒陣勢,在龍騎將率領的紅龍隊伍中左衝右突。


  一場異常艱難的戰鬥,正在如火如荼地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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