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城主
一 「多走一點點路而已，看看底下是什麼東西嘛。
你也知道羅拉娜叫我們四處看看，觀察它的房子房門房什麼東西來著。」
「防衛系統。」哈勃不情願地跟在坎德人後面，喃喃自語。
「這裡根本不可能有什麼防禦工事，你這個豬腦袋。這裡是城市的正中心！她是指城牆之外的配置。」
「城外面又沒有城牆。」韋德一險勝利地說。
「反正新城旁邊沒有、如果這裡是正中心，那麼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空曠？我覺得我們應該找出原因來。」
哈勃哼了一聲。坎德人說得話也有些道理，這個念頭讓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昏了頭，應該找個地方躺下來好好休息。
兩個人靜靜地走了幾分鐘，越來越深入這座城的正中心。
在另外一邊，只不過幾個街口的距離，就是帕蘭薩斯城主的宮殿。
他們從這裡就可以清楚看見它豪華的尖塔。但他們眼前的東西反而一點都看不清楚，一切都被陰影所掩蓋……
韋德往窗戶裡面打量著，經過每一個房子都要探頭探腦一番。
在坎德人開口之前，他和哈勃已經走到下一個街口。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哈勃——」韋德不安地說，「這些房子全是空的。」
「被廢棄了。」哈勃壓低聲音說。矮人一隻手放在戰斧上，緊張兮兮地看著韋德話聲的方向。
「這個地方感覺有點奇怪，」韋德推推矮人。
「我可不害怕，可不可以麻煩你——」
「我很害怕，」哈勃特別加強語氣：」們快點閃人吧，」韋德看著他們左右兩邊的高大建築。
它們都保存得很好。帕蘭薩斯城對自己的內部景觀感到很驕傲，甚至還花錢去維修這些廢棄的建築。
這裡有各式各樣的房子，有店鋪，有住家，結構都還很完整。
街上沒有任何的垃圾和廢物。但所有的房子都空無一人。
這一定曾經是個很繁榮的區域，坎德人想，位置就正好在城的正中央。
為什麼現在不是了，為什麼每個人都離開了？
這讓他覺得有些「不大對勁」，而克萊思上很少有東西能夠讓坎德人覺得「不大對勁」。
「這裡連老鼠都沒有！」哈勃自言自語道。他握住韋德的手臂，用力拉他。「我們已經看夠了。」
「噢，拜託，」韋德把手拉開，他硬是壓下那種「不太對勁」的感覺，直起他的小肩膀再度沿著人行道繼續走。
還沒走幾步，他便發現只剩自己一個人。
他惱怒地停下腳步，往回看。矮人站在人行道上瞪著他。
「我只會走到這條街底的那些樹那邊，」韋德指著說，「你看只不過是普通的橡樹嘛。也許是個公園還是什麼的。我們搞不好可以在那邊吃午餐——」
「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哈勃頑固地說。
「這讓我想起……想起……暗黑森林——那個羅德利斯和一群鬼怪聊天的地方。」
「噢，你才是這裡唯一的怪胎！」韋德惱怒地說，故意不去想這的確讓他聯想起那個地方。
「天色還亮得不得了。我們是在一座城市的正中央，看在李奧克斯的份上——」
「那為什麼這裡冷得要命？」
「現在還是冬天耶！」坎德人揮舞著手臂大吼。
他立刻安靜下來，因為他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用一種很奇怪的方式迴響著。
「你要來嗎？」他壓低聲音說。
哈勃深吸一口氣。他皺著眉頭抓起戰斧，走向坎德人，一路上不停地用擔心的眼光看著四周，彷彿那些幽靈會突然從房子里跳出來。
「現在才不是冬天，」矮人抿著嘴說。「只有這裡像冬天。」
「還要好幾個禮拜才會到春天，」韋德回嘴，正高興著有事可吵，讓他忘了自己胸口在作怪：裡面好像開始打結了。
但是哈勃不肯接下去拜嘴，這是壞預兆。
兩個人靜靜地走在太行道上，直到抵達了下一個街口為止。
從這裡開始，房子都被濃密的樹林所取代。
就像秦斯說的，看起來不過是普通的橡樹叢。
雖然它們可能是矮人和歡德人在克萊思上四處遊歷這麼久，所看過最高的樹。
但是當兩人越走越近的時候，他們感覺到那股讓人牙齒打顫的寒意，開始越來越濃。
甚至比他們在冰河所經歷過的，還要咄咄逼人。
感覺起來這麼強烈的原因是它從體內往外冒，而其點道理都沒有！
為什麼城裡的這個地方會變得這麼冷？陽光普照，天上一絲雲朵都沒有。
可是他們的手指很快就變得僵硬、麻木。
哈勃再也握不住他的戰斧，被迫要用顫抖的手把它放回背上。
韋德的牙齒開始打顫，他的尖耳朵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全身上下劇烈地發著抖。
「我——我們——我們快——快——快離離離——離開這——」
矮人發育的嘴唇中冒出這幾句結結巴巴的話。
「我——我們——不過是站在——站在陰——陰影下面。」韋德差點咬到舌頭。「我我我——們只要曬到太——太陽就——就會暖起來。」
「坎——坎德拉上沒——沒有——沒有火可以——可以逐退這——這種寒意！」哈勃咆哮，雙腿不停地踱步，想要恢復腳部的血液循環。
「只——只要再——再走幾步……」韋德堅持搖搖晃晃地往前走，雖然膝蓋開始不聽使喚，但他還是繼續往前走。
他轉過身，看見哈勃似乎被凍僵了，無法動彈。
他的頭垂得低低的，鬍子不停發抖。
我應該回去，芬斯想，但是他辦不到。
那種不停驅使他的好奇心是坎德人——人口急速減少的重要原因。
韋德走到樹叢的邊緣，就在這裡他的心跳差一點就停住了。
坎德人通常對恐懼免疫，所以只有坎德人能夠走這麼遠。
但現在韋德也開始發現自己，變成了某種毫無道理，沒有原因的恐懼俘虜。
一切的根源都在那樹叢中。
它們只不過是普通的樹，韋德發抖地告訴自己。我和暗黑森林裡的幽靈說過話。
我面對過三隻還是四隻的龍。我打破過一顆龍神的秘寶。
不過是一叢普通的樹而已，我曾經被一個巫師關在城堡里。
我看過地獄來的惡魔，而這不過是叢普通的樹。
韋德慢慢地，自言自語地，一寸寸靠近橡樹。
他並沒有走很遠，甚至沒有越過那樹林外圍的那圈樹木。因為他現在可以看見樹林中心了。
韋德吞了口口水，轉過身，拔腿就跑。
看見坎德人沒命地跑回來，哈勃知道一切都完了。
某種可怕的東西，正要從那樹林里冒出來。
矮人急忙轉身，卻因為太匆忙而跌到自己的腳，在人行道上跌了個狗吃屎。
韋德跑到他身邊，抓住他的腰帶把他拉起來。兩人瘋狂地在街道上奔跑著，矮人幾乎可以聽見身後怪獸的腳步聲，因此特別拚老命地跑。
流著口水的怪獸影象讓他絲毫不敢停歇，直到心臟快從胸口跳出來為止。
最後他們終於跑到了街道的盡頭。
天氣很溫暖。陽光燦爛。
他們可以聽見從附近街道傳來的活人聲音。
哈勃停下來，精疲力盡地喘息著。害怕地回頭看著那條街，他驚訝地發現上面空無一物。
「你看到什麼怪獸？」他心臟砰砰地跳著，好不容易找到空隙開口。
坎德人的臉色死白。「一座——座——一座塔……」韋德吞咽著，氣喘吁吁地說。
哈勃張大眼。「一座塔？」矮人復誦。
「我跑了這麼遠差點累死，竟然只是為了一座塔！我不認為——」哈勃眯著眼睛打量著他，「那座塔在追你？」
「沒——沒有，」韋德承認。
「它——它就是站在那邊。但那是我這輩子看過最可怕的東西了。」坎德人情緒低落地說，渾身不停地打顫。
「那應該是虛無師之塔，」帕蘭薩斯城的城主告訴羅拉娜，兩人那天傍晚正在位於小山丘上的宮殿，可以俯瞰帕蘭薩斯美景的地圖室中。
「難怪你的小朋友會那麼害怕。我很驚訝他竟然可以走到蒲羅亞樹林那個地方。」
「他是個坎德人。」羅拉娜微笑著回答。
「噢，難怪。」這解釋了一切。
「有件事是我以前沒有想到的，僱用坎德人去那邊工作。
我們每年都必須付出驚人的費用，來僱用人類進人那個地方維修建築。
不過——」城主看來突然有些失望，「我不認為市民們會很高興看到一大群的坎德人。」
城主是一個英明的人物，他守護這座城市已經有十二年了，深受市民的愛戴。
帕蘭薩斯城一片祥和，與外界少有來往，可謂是最後一片凈土。
坎德人雖然是大陸上最古老的人類種族之一，但他們普遍都有著古怪的脾氣與性情，所以城主往常並不會選擇坎德人來修繕建築。
羅拉娜比起之前那個畏縮的小姑娘，已經成長了太多太多。如今的她，在史東死後變得堅強而穩重，這是命運給羅拉娜帶來的恩賜。
在大陸徹底恢復和平之前，她身為皇族的一員，必須要擔負起保護這片土地的責任。
儘管這是他父親的願望，然而現在由羅拉娜自己來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