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追
摸出鑰匙，艾拉打開門，很快地掃視了房間一眼。
空蕩蕩的。
龍人站在她後面，耐心地靜靜等待著。
艾拉暴怒地扯掉面具，把它丟到床上，回頭說。
「把門關上走進來！」
龍人照著命令走進來，輕輕地把門關上。
艾拉沒有轉身面對龍人。她手插著腰，肅殺地看著亂糟糟的床。
「他走了。」這是個陳述，並不是問句。
『堤的，大人。「龍入嘶嘶地說。
「你遵照我命令跟蹤他了嗎？」
「當然，大人。」龍人向她鞠躬。
「他去了哪裡？」
艾拉一隻手撫摸著她的黑色捲髮。她仍然沒有轉過身。龍人看不見她的臉孔，因此也不知道地隱藏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一家旅店，大人。在城市的邊緣。叫做黑炭。」
「另一個女人？」龍騎將的聲音十分緊繃。
「我想不是，大人。」龍人掩飾住笑容。「我想他在那邊有朋友。
曾有報告指出有陌生人住在那間旅店裡！不過因為他們並不符合綠寶石之人的外型，所以我們並沒有進一步調查。「
「有人在那邊監視他們嗎？」
「當然，大人。如果他或是裡面的任何人離開，您會馬上知道。」
龍騎將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
雖然有些過於蒼白，但表情仍十分冷靜。
有很多可能的原因今她面無血色，龍人想。
從法王之塔飛來很遠，據說她的部隊在那裡遭到嚴重的挫敗——傳說中的屠龍槍又出現了，還有龍神的秘寶。
以及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找到綠寶石之人的挫折，此人是黑暗之後正迫切在找尋的人，目前據說出現在福羅參。
龍騎將有許多事情要擔心，龍人饒有趣味地想：何必為了一個男人如此大費周章？
她有很多愛人，其中多得是比他更有魁力的人，比這個陰鬱的半精靈更急著要討好她。
比方說，巴卡利斯……
「你做得很好。」艾拉最後終於說，打斷了龍人的思緒。
她粗魯地扯下盔甲，心不在焉地揮揮手，幾乎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你會得到你的獎賞，快去忙你的吧。」
龍人再次鞠躬，離開房間，眼睛只看著地板。
他並沒有被矇混過去。
當他離開的時候，龍人瞥見了龍騎將的目光投向桌上的一張紙片。
龍人一進去就看見了那張紙。龍人注意到上頭是精靈的細緻字跡。
當龍人關上門之後，裡面傳來轟然巨響，盔甲被全力丟向牆壁的聲音。
第二天一早，暴風就停息了。
水由屋檐滴下的聲音，讓羅伯特疼痛的腦袋雪上加霜，幾乎讓他暗自祈禱那陣強風再度回來。
天空晦暗，烏雲低垂，像是鋁塊壓在半精靈的心中。
「今天的風浪會很大。」卡拉蒙煞有其事地說著。
在仔細聽過了所有巴力佛港，豬和哨聲旅店的主人威廉，說過有關海的故事後，卡拉蒙以為自己成了潮汐問題的專家了。
沒有人和他爭辯，因為他們對海也一無所知。只有羅德利斯對哥哥露出輕蔑的笑容；
卡拉蒙只有坐過幾次小船，現在卻用老水手的語氣說話。
「也許我們不應該冒險出去——」莉娜開口。
「我們今天就要走。」羅伯特面色凝重地說。
「就算用游的也得要遊離開福羅參。」其他人面面相覷，回頭看著羅伯特。
他站在窗邊向外看，並沒有看見他們疑惑的表情和聳動的肩膀，雖然他心裡明白。
大夥集合在孿生兄弟的房間里。
再過一個小時天才會亮，但羅伯特一見強風已停息，便立刻叫醒大家。
他深吸了口氣，轉身面對眾人。「我很抱歉，我知道我聽起來有點蠻橫，」羅伯特說。
「但是我知道一些，此刻難以對你們啟口的危險。時間很急迫。
我只能這樣跟你們說過去我們，從不曾陷入這樣的危機中。
我們一定得離開，一定得馬上離開！」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中帶著歇斯底里。
眾人一陣沉默，然後，「當然，羅伯特。」卡拉蒙不安地說。
「我們都已經打包好了。」緋月說。
「只要你準備好了我們就走。」
「我們現在就走！」羅伯特說。
「我要收拾我的東西。」莉娜遲疑了一下。
「快點，動作快。」羅伯特跟她說。
「我——我來幫忙。」卡拉蒙低聲說著。
大漢穿著和羅伯特一起搶來的盔甲，同莉娜迅速地離開，也許他們想要多找些時間獨處，羅伯特滿心不耐煩地想。
緋月與河風也到一旁，去收拾他們的行李。羅德利斯留在房中，沒有行動。
他需要的東西都帶在身上——裝著珍貴法術藥材的包裹、瑪濟斯法杖、以及價值難以估計的龍神的秘寶，塞在它專屬的平凡袋子里。
羅伯特可以感覺到，法師銳利的雙眼穿透了他，彷彿羅德利斯金色的雙眸，已看穿他靈魂深處的黑影。
但法師仍舊一語不發。
為什麼？羅伯特生氣地想。
他很樂意麵對羅德利斯的質問、以及羅德利斯的指控。
他幾乎是期待著，得到一個能讓他坦白的機會、一個放下心中重擔的機會——雖然他深知如此一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但羅德利斯依然沉默，除了間斷的咳嗽聲外，他緊抿著雙唇。
幾分鐘之後，其他的人回到這個房間。
「我們好了，羅伯特。」緋月低聲說。
有一瞬間，羅伯特開不了口。
他想要告訴他們。他下定決心，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
他看見他們的臉，他看見了信任！
他看見對他的信賴。他們毫不懷疑地服從他的指示。
他不忍心讓他們失望，他不能動搖這樣的信念。這是唯一支持他們的力量。
他嘆了口氣，咽回到嘴邊的話。
「走吧。」他模糊不清地說，走向門口。
瑪爾斯特爾·卡西，被她門上的撞擊聲吵醒。
她早就習慣在任何時候被吵醒，她幾乎是立刻便醒了過來，穿上靴子。
「什麼事？」她大喊。
對方還沒回答，她已經感覺出這艘船目前的狀況。
她從舷窗往外看，知道暴風已然停息；她可以從船身的搖晃程度中知道，今天的風浪很大。
「乘客已經到了。」她認出是大副的聲音。
陸地上的土包子，她不悅地想著，嘆著氣，將剛穿上去的靴子脫掉。
「叫他們回去。」她命令，又躺了回去。「我們今天不出航。」
外頭似乎起了些爭端，因為她聽見她的大副正提高音量生氣地大喊，另一個聲音喊了回來。
瑪爾斯特爾疲倦地站起來。她的大副，巴斯·昂可拉夫是個牛頭人，是一個以暴躁易怒出名的種族。
他非常的強壯，而且殺人不眨眼；
這也是他為什麼到海上來的原因。在一艘像派里丘號這樣的船上，沒有人會問他的過去。
阿奎把船艙的門打開，快步走上甲板。
「發生了什麼事片她用最嚴厲的聲音問，眼光從她大副的獸頭轉到一個，看來像是惡龍軍團軍官的大鬍子身上。
但她認出了那雙褐色的眼睛，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我說我們今天不開航，半精靈，我是說真的——」
「瑪爾斯特爾。」羅伯特飛快地說，「我現在得和你談談！」
他把克拉夫推開，要到她身邊，但是克拉夫抓住他，把他往後摔。
在羅伯特身後，另一名較為強壯的軍官低吼著走上前。
牛頭人目露凶光，從色彩斑斕的腰帶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卡拉蒙！」羅伯特警告他，安撫性地抓住他的手。
「克拉夫！」瑪爾斯特爾對她的大副投以憤怒的眼光，提醒他這是付錢的客人。
不可以得罪，至少在看得見陸地的時候不行。
牛頭人皺著眉，匕首和拔出時一樣迅速地消失。
克拉夫轉身氣沖沖地走開。船員們失望地低語著，但情緒仍然高昂。看來這將會是一次有趣的航行。
瑪爾斯特爾將羅伯特扶起，用幾近於審核應徵船員時的銳利目光打量著他。
她立刻發現半精靈跟四天前大不相同，那時她才跟這名大漢完成這筆交易。
他看來像是剛從地獄回來一般。也許惹上了什麼麻煩吧？
她直覺地想。我才不必幫他的忙！
絕不讓我的船冒險。不過，他和他的朋友已付了一半的船費。
她需要這筆錢。這年頭干海盜要和龍騎將競爭實在很困難……
「到我的艙房來。」阿奎粗魯地說，帶路走下去。
「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卡拉蒙。」半精靈告訴他的夥伴。
大漢聞言點點頭，不悅地看著牛頭人，卡拉蒙走回其他人身邊，眾人擠在寒酸的行李旁。
羅伯特內心陷入無限的糾結，他不想辜負他們對自己的信任——緋月、河風是那樣相信他。
而另一方面，他又想告訴他們真相，隱藏在和平表面下的殘酷事實，然而他卻沒有這個勇氣，他怕從此以後永遠失去朋友們的友誼。
羅德利斯的反應更令他感覺到不安，畢竟魔法師的直覺一向都很敏銳。
結合羅伯特的語氣和神情，羅德利斯不可能看不出他在說謊。不過他似乎在觀望什麼，並沒有打算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