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艾文
正當他覺得自己可以接受飛行這種生活方式的時候，韋德已經到了隧道的頂端。
風輕輕地將他放在石頭地板上。韋德等了幾分鐘，看看自己會不會再飛起來。
甚至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但什麼都沒有發生。看來旅程已經到了盡頭。
我也許可以看看這個地方，坎德人嘆口氣想。他跳出那陣氣流，輕鬆地著地，開始打量著四周。
牆上插著幾支火把，照亮整個房間。這個房間顯然比陵寢要來得大！
他站在一個巨大階梯前，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每一階的石塊和房間里的其他部分，都是由純白色的石塊所組成，跟底下純黑色系的陵寢形成鮮明的對比。
樓梯通往右方，似乎直達另外一層的大廳。他可以看見頭上的空間有一排欄杆，應該是某種陽台。
韋德伸得脖子都快斷了，卻只能夠看見在火把的照耀下，對面上方的牆上有各種不同的顏色。
是誰點亮了火把？他想。這裡是哪裡？修瑪陵寢的一部分嗎？
或是我已經飛上了巨龍山脈呢？
誰住在這裡？因為，火把是不會自己點燃的！
一想到這一點，韋德為了預防萬一，立刻伸手進口袋裡，掏出了一柄小刀。他爬上了許多階的樓梯，終於到了陽台。
這是個很大的空間，但他只能借著閃爍的火光看清楚其中一部分。
巨大的柱子支撐著頭上寬大的屋頂。另外一道巨大的階梯又伸往另一個樓層。
韋德轉過身，靠著欄杆看著他身後的畫。
「李奧克斯的鬍子！」他低聲說。「看看這個！」
牆上有一幅壁畫，它剛好從韋德站著的地方正對面開始，延伸了整片陽台的長度。
坎德人對美術雖然沒有什麼涵養，但他印象中，從不曾看過如此驚人的作品。
有嗎？不知怎麼搞的，他覺得這些有點眼熟。
是的，他越仔細看，越覺得熟悉。
韋德看著這些壁畫，試著要回憶起是在哪裡看過的。牆上在他正對面是一幅恐怖的，描繪各種各樣的惡龍降臨大地的景象。
就像塔西斯一樣，城鎮陷入烈焰，建築物崩坍，人們四散奔逃。這是個恐怖的景象，坎德人很快地就跳過它。
他繼續沿著陽台走。當他走到了壁畫正中央，他大吃一驚。
「巨龍山脈！就是這裡——就在牆上！」他對自己小聲說，卻驚訝地發現有另一個迴音應和著他。他遲疑地看著四周，小心地靠近欄杆，繼續欣賞這些壁畫。
另一面的確就是他現在所在的巨龍山脈。只不過這張壁畫上顯示的好像是巨龍山脈被一支劍給從中剖成兩半！
「太棒了！」酷愛地圖的坎德人說。「難怪，」他說。「這是張地圖——我們現在就在這裡！如果沒有差錯的話，我們已經進了這座山脈。」
他打量著四周，像是突然間明白了什麼。「我就在龍的喉嚨裡面。難怪這個房間形狀會這麼奇怪。」他回頭繼續看著地圖，自言自語道。
「這就是這些壁畫，那裡就是我現在站著的陽台。這些柱子……」他轉了一圈看著四周。
「是的，這就是那個樓梯。」他轉過身。「這條路通往龍頭，這就是我來的地方，某種風天然形成的通道。
這一切到底是誰建造的……又是為了什麼？」
韋德繼續繞著陽台踱步，希望能夠在這些壁畫中找到一些線索。
在陽台的右手邊，壁畫顯示的是另外一場戰鬥。
但這張不那麼可怕，沒有之前的那麼震撼人心。
裡面有吐出火和冰的紅龍、藍色以及白色的龍。
不僅如此，還有另外的龍類和它們作戰，銀色的龍和金色的龍……「我想起來了！」韋德大喊。
坎德人開始跳上跳下，像只野獸般地大喊。「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那個時候我在新格蘭德。
艾文給我看的，世界上有善良的龍。
它們會幫助我們和惡龍作戰！我們只需要找到它們，還有那些屠龍槍！」
「天哪！」坎德人腳底下傳來一個聲音。
「難道就不能讓我好好睡覺嗎？這些吵鬧聲是怎麼搞的？你都可以把死人吵醒了！」
韋德手中高舉著小刀，警覺地轉過身。他幾乎可以確定這裡沒有其他人。
但他錯了。在火把照不到的陰暗角落，一個穿著袖子的黑影從石凳上站起來。
他搖搖身體，伸個懶腰，然後快速地走上樓梯，向坎德人逼近。
雖然時間仍然充裕，但韋德仍不打算逃開，他只是好奇著究竟是誰。
他正準備要開口問這個奇怪的傢伙，為什麼他要在這裡睡午覺？之後，那人走到火把的光芒之下。
是個老人，身影顯得格外孤單。那是——韋德的小刀掉到地上。
坎德人抖嗦著往後退，靠在欄杆上。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韋德說不出話來。
「艾——艾——艾……」他喉中發不出其他的聲音。
「嗯，什麼？說大聲一點！」那老人低頭看著他，大聲吼著，卻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
「你一分鐘前還吵得跟什麼一樣。現在怎麼了？有東西哽住了么？」
「艾——艾——艾……」韋德結結巴巴地小聲說。
「啊，可憐的小孩。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傳染了？難不成得了失語症？實在是可憐。
來——」老人伸手進袍子里，打開許多內袋，泰索何夫則仍然不停地發著抖。
「拿著，」那人說。他拿出一枚硬幣，放進坎德人毫無知覺的手中，並且替他將冰冷的手指閣上。
「快點去，找個牧師…。」
「艾文！」泰索柯夫終於說出口。
「哪裡？」老人轉過身。舉起手杖，他害怕地看著黑暗之中。後來似乎突然想起什麼。
他轉過身，壓低聲音問韋德，「我說啊，你確定你看到了這個艾文么？
他不是死了？我知道我以為……「韋德難過地說。
「那麼他就不應該到處亂跑，隨便嚇人才對！」老人生氣地說。
「看來我得和他溝通溝通。啊嘞，那個人不就是你嘛！」他開始大叫。
韋德伸出顫抖的小手，拉拉老人的袍子。「我——我不是很確定，但——但是我覺得你應該就是艾文。」
「不是在開玩笑吧？真的嗎？」老人往後退。「這幾天的天氣讓我覺得不太舒服，我不知道這天氣已經糟到了這個地步。」他垂下肩膀。
「原來我已經死了？萬事俱休。一笑泯恩仇，一切付諸東流。」他頹喪地走到一個矮凳旁邊，一屁股坐下來。
「喪禮還算隆重嗎？」
他問。「有很多賓客前來么？有沒有三十六響禮炮？說實話，我一直都想要見識一下三十六響禮炮。」
「我——呃，」韋德遲疑了一下。不知道禮炮是什麼東西。「這樣噴，那……應該可以說是.……只有某種象徵性的紀念儀式。
你知道的，我們——呃——找不到你的——我應該怎麼說？」
「我的屍體？」老人熱心地補充了一句。
「呃……是的，屍體。」韋德臉紅了一下。「我們很努力地找過了，但滿地都是雞毛……還有一個黑暗精靈……羅伯特說我們能夠平安離開就是走狗屎運了……」
「雞毛？」老人不顧形象地大喊。「我的喪禮上為什麼會有雞毛？」
「我們——呃——你和我還有賽斯頓。你還記得溪谷矮人，那個賽斯頓嗎？
噢，還有新格蘭德那裡一個巨大的鐵鏈。還有那隻可怕的大紅龍。
我們抓著那隻鐵鏈，那隻紅龍對著鐵鏈吐火，然後我們就掉了下去。」韋德想來已經熱身完畢。
開始進入他最喜歡的部分了，「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們一定會死了。大概要掉個二十米才會到底（韋德每回說這個故事的時候，這段距離的長度都會逐漸增加）。
那時你在我下面，我聽見你念了句咒語——」
「沒錯，你也記得，我的確是個厲害的法師。」
「呃，對，」韋德結巴了一陣子，然後繼續說。
「你念了個法術——羽落術還是什麼的。不論如何，你只來得及說出第一個字『羽——』，突然間——」
坎德人伸出手，臉上帶著驚訝的神情，因為他回想起後來的事情。
「出現了成百上千的雞毛……就那樣漫天飛舞在空中。」
「等等，雞毛是什麼鬼？」艾文一臉汗顏地問道，他攤開雙手，顯然無法理解對方話中的意思。
「就是你之前用來對抗紅龍的魔法啊，難道你忘了么？」坎德人心頭一驚，這下反倒是他不知所云了。
「是不是我之前釋放的落羽，就是還未釋放成功的那次？」艾文恍然大悟，他終於理清了來龍去脈，現在只需要略微一思考就回憶起之前的場景。
「這麼說，你們都覺得我已經死了？」艾文佯裝生氣地道，他的視線飄向了遠處的啊沙里瓦娜，眼中閃著別樣的光。
「她是誰？」艾文臉色明顯變得不那麼好看，手指似乎在微微顫抖。
「她……她是我們的朋友，是幫助我們逃出精靈聚集地的人。」坎德人咽了一口唾沫，緊接著將聲音壓到最低，道：「只不過遺憾的是，她是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