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號角

  「但我說的將人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不過是個最接近的說法。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所謂安全的地方。


  戰士們必須留在那裡保護我的人民。我單槍匹馬前來，希望能夠找到勇士和我一起去西瓦那斯提。


  依據慣例，我前去謁見這城的領主和議會——」


  羅伯特搖搖頭，面色凝重地皺著眉。


  「這真是夠愚蠢，」他直言不諱地說道。「即使在龍人大舉入侵之前，你也應該知道這座城對精靈的印象！他們只有把你趕出城是你的狗運好。」


  阿爾伯特的臉色變得更加的蒼白。她那雙黑色的雙眸閃爍著光芒。


  「我只不過是遵循傳統，」她冷冷地回答，強自壓抑住心中的憤怒。


  「不這樣做的話，跟野蠻人並無兩樣。


  當領主拒絕提供幫助的時候，我告訴他我會靠自己的力量來找到幫手，若不是這樣，人家會覺得我失了禮數。」


  雖然哈勃只聽到他們片段的談話，但他推推羅伯特說，「她和那個騎士可真是天生一對。」他不屑地說。


  「當然，那得他們沒先被禮節和榮譽整死才行。」在羅伯特來得及回答之前，史東走了回來。


  「羅伯特！」史東興奮地說，「騎士們找到了古代的大圖書館！

  這也是他們來此的目的。他們在帕蘭薩斯城裡面找到一些資料，記載著古代龍的相關記錄是存放在塔西斯的圖書館里。


  騎士評議會派他們來這邊，調查這座圖書館還存不存在。「


  史東以手勢請求那三位騎士走向前。「這是布萊恩·多那，位階是聖劍騎士。」


  他說。「亞蘭·桃博，位階是皇冠騎士，這位是德瑞克·克朗加，位階是玫瑰騎士。」騎士們向他們鞠躬為禮。


  「這位是半精靈羅伯特，我們的領袖。」史東說。半精靈看見阿爾伯特半信半疑地打量著他，彷彿要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史東介紹了吉爾賽那斯和哈勃，然後面向阿爾伯特。「阿爾伯特女士，」他開口，隨即紅著臉說不下去，發現自己對她一無所知。


  「阿爾伯特·星光，」吉爾賽那斯替他說下去。「星辰詠者的長女，同時也是西瓦那斯提的精靈公主。」


  騎士再度行禮，不過這次鞠躬的角度更大。


  「諸位拯救我於困境之中，請接受我衷心的感謝。」阿爾伯特冷冷地說。她的目光環視眾人，但在史本身上停留最久。


  她由德瑞克的位階玫瑰騎士，知道他是這群人的領袖。「你找到評議會派你們來找的資料嗎？」當她說話的時候，羅伯特好奇地打量著已經卸下斗篷的騎士們。


  他從觀察中知道，索蘭尼亞騎士的統治階層騎士評議會派出的，是他們最精銳的騎士。


  他特別注意德瑞克，三人中最年長，同時也是最高階的騎士。只有極少數的騎士可以升到玫瑰騎士的位階，因為必須要接受漫長而危險的考驗。


  而且只有血統純正的騎士，才有資格接受這樣的考驗。


  「我們找到了一本書，女士。」德瑞克說。「是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古文書寫而成的。


  但裡面有許多龍的圖畫，所以我們計劃把它抄寫一份帶回聖奎斯特，希望那裡的學者能夠解讀裡面的內容。


  但我們不久前找到了一個可以翻譯的人。那個坎德人——」


  「韋德？！」哈勃再也忍不住了。


  羅伯特嘴巴張得大大的。「韋德？」他不可置信地重複。


  「他只能勉強看懂通用語，根本不可能看懂古代文字的。


  我們之中唯一有可能看懂那些記載的人，只有羅德利斯。」


  德瑞克聳聳肩。「坎德人有一付眼鏡，他說那是『魔法的真知眼鏡』。


  他戴上它之後就可以讀懂書裡面的記載。上面說——」


  「我可以想像他說些什麼！」羅伯特插嘴說。「有關機器人、傳送戒指、飄在空中植物的故事。他在哪裡？我要和他好好談一談。」


  「韋德有魔法眼鏡？」哈勃嘟噥著。「那我就是溪谷矮人了！」


  眾人進入了一棟頹記的建築。他們爬過一堆瓦礫，跟著德瑞克來到一道低矮的拱門前。青苔和塵埃的味道十分濃厚。


  裡面非常黑暗，大夥剛從正午的陽光下走進來，一時之間什麼都看不見。


  德瑞克點起一根火把，他們看見一道通往更深處的狹窄、迴旋的樓梯。


  「圖書館是建造在地底下的，」德瑞克解釋。「也許這就是它能逃過一劫的原因。」


  眾人快步走下樓梯，很快地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巨大的房間。


  羅伯特深吸了口氣，連阿爾瀚娜都睜大了眼睛。這個巨大的房間從地板到頂端都是一望無際的高大木製書架。


  書架上滿滿的全是書，各種各樣的書，有用皮革當封面的，有用木片當封面的，有用某種早已絕種的樹葉當封面的。


  有些根本沒有裝訂的文件，用黑色的緞帶綁在一起。幾個書架倒了下來，弄得滿地都是及膝深的文件。


  「這一定有上千個書架！」羅伯特讚歎地說。「你們是怎麼找到哪本書的？」


  德瑞克搖搖頭，「這並不簡單。」他說。「我們花了很久的時間在這邊搜索。


  當我們最後找到它的時候，我們比原先更加地失望，因為很明顯的那本書不能隨便移動。


  甚至連我們翻頁的時候，每一頁都開始化成飛灰。


  我們擔心將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夠抄寫完這本書。但那個炊德人——」


  「是的，那個坎德人，」羅伯特陰沉著臉說。「他現在在哪裡？」


  「在這裡！」一個尖細的聲音說。


  羅伯特尋著聲音的來源，看見這黯淡的房間中點著一枝蠟燭。


  韋德坐在一個高腳椅上，正彎身閱讀著一本書。


  當眾人走近他的時候，可以看見他鼻樑上掛著一副小小的眼鏡。


  「好吧，韋德，」羅伯特說。「你是從哪裡弄來這樣東西的？」


  「弄來什麼？」坎德人無辜地問。


  他看見羅伯特眯起眼睛，一付即將發作的樣子，他一手摸著那副細邊的眼鏡。「啊，喔，是這個嗎？


  我把它放在我的袋子里，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我是從矮人的地底王國——「


  哈勃哀號著用雙手捂住臉。


  「它正好放在一張桌子上盧韋德看見羅伯特皺眉，抗議道：」真的！附近沒有人，我以為有人不小心忘了它。


  我只不過是代為保管一下而已，也是做件好事嘛！說不定會有賊把這寶物偷走，這可是很有價值的東西，我本來是要把它還回去的。


  但在我們和黑暗矮人、還有龍人作戰，奪回那把神錘之後，我就一不小心給忘了。


  等到我想起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往塔西斯的路上，離矮人王國已經很遠。


  我想你不會為了還一個眼鏡就走回去，所以——「


  「它的功能是？」羅伯特趕快打斷坎德人，知道如果不趕快轉移話題，這個故事可能會一直到後天都說不完。


  「它棒透了！」韋德很高興羅伯特沒有對他大吼大叫，興奮地說：「我有一天把它放在一張地圖上。」韋德拍拍他的地圖盒。


  「你猜猜我看到了什麼？透過這個眼鏡我可以閱讀地圖上的字！不，這樣聽起來沒什麼了不起的。」


  韋德見羅伯特又皺起了眉頭，趕忙說：「但這張地圖上面寫的字我以前從來都沒看懂過。所以我用它來試了每一張地圖，我都可以看得懂。


  羅伯特！每一張！甚至連非常非常古老的都可以行得通！」


  「你從來沒對我們提過這件事？」史東瞪著韋德。


  「這個，因為沒有人提起這件事嘛！」韋德抱歉地說。「如果你們直接問我，像這樣——


  『韋德，你有一副魔法眼鏡嗎？』——我一定會立刻對你們說實話的。但你們從來沒有啊，所以，史東。


  布萊特布雷德，不要那樣看我。無論如何，我反正可以看懂這本書。


  讓我告訴你們裡面說些什麼——「


  「你怎麼知道它是魔法眼鏡，而不是某種矮人的儀器？」羅伯特感覺到韋德似乎有所隱瞞，於是問道。


  韋德咽了一口唾沫。他本來希望羅伯特不會問這個問題的。


  「喔！」韋德結巴地說，「我——我想我曾經，呃，碰巧，在你們都忙著的時候跟羅德利斯提過這檔事。


  他說這也許是有魔法的，為了證明給我看，他施展了某個法術，眼鏡就開始發光，表示它的確是有魔法的。


  他問我這個眼鏡的功能，我示範給他看，他記起來古代有所謂的『真知眼鏡』，是很久以前的矮人法師為了要閱讀其他語言所寫的書所製造出來的物品，還有——」韋德停了下來。


  「還有？」羅伯特追問。


  「還有——呃——它們也可以用來閱讀法術書。」韋德的聲音越來越小。


  「羅德利斯還說了什麼？」


  「他還說如果我膽敢偷看他的法術書，不管正著看還是倒著看，他就要把我變成蟋蟀，一口一口把我——我吃掉。」


  韋德結巴地說道，他睜大眼睛看著羅伯特。「我相信他會這樣做的。」


  羅伯特搖搖頭。他也相信羅德利斯可以編出這種足以嚇退坎德人好奇心的恐嚇來。「還有說什麼嗎？」他問。


  「沒有了，羅伯特。」韋德無辜地說。事實上羅德利斯還有提到別的事，但是坎德人一直不能理解那句話。


  他說過那付眼鏡看事情看得太過真實了，這沒什麼道理，所以他覺得這也許木值得提起。


  而且羅伯特也已經夠生氣了。


  「好吧，那你到底發現了什麼？」羅伯特不情願地問。


  「喔，羅伯特！好有趣喔！」韋德很高興拷問終於結束了。


  他小心地翻過一頁，甚至連這樣都足以讓那張紙在他的小手指下開始破裂。他傷心地搖搖頭。


  「幾乎每次都是這樣。你可以看看這裡。」其他人圍攏到炊德人身邊，看著歡德人指著的部份。


  「描繪龍的圖畫。有藍龍、紅龍、、綠龍。我本來不知道有這麼多種龍的。你們看看這個東西——」他翻到另一頁。


  「噢！你們現在看不見了，但那是個巨大的玻璃球。


  書上記載著，如果你有這樣一個玻璃球，你就可以控制各種龍類，並且讓他們聽從你的命令！」


  「玻璃球！」哈勃吸吸鼻子，打了個噴嚏。「別相信他，羅伯特，這副眼鏡唯一的用途，大概只是讓他所吹的牛更誇張而已。」


  「我說的是實話！」韋德自豪地說。「這樣東西叫做龍珠，你可以去問羅德利斯！他一定會知道的，因為根據上面的記載，這些東西是古代的魔法師製造出來的。」


  「我相信你就是了。」羅伯特眼見韋德一付沮喪的樣子，無可奈何地道。


  「但這對我們來說恐怕沒有什麼意義。也許這些東西在大災變時便已經被摧毀了，我們也不知道要上哪去——」


  「不，我們知道。」韋德興奮地說。「上面有一份保存這個東西地點的列表。你看——」他突然停下來，小心地傾聽著。


  「噓！」他專註地聽著。其他人也跟著靜了下來。


  片刻間，他們什麼也沒聽見，接著，他們逐漸聽到坎德人敏銳的耳朵早已聽見的聲音。


  羅伯特感到雙手變得冰冷；口中一陣乾澀。現在他可以聽見，在不遠的地方，數百隻號角一起吹響的聲音——一種他們都曾聽過的聲音。


  那低沉、用以宣告龍人大軍及惡龍，即將前來的銅號角聲。


  這是代表死亡的號角聲。


  第一波惡龍開始攻擊塔西斯后，眾人才剛好趕到市場邊。


  一伙人不甚愉快地與騎士們告別，騎士們勸他們一起逃進山脈里。


  在遭到眾人拒絕後，德瑞克要求韋德跟著他們一起走，因為坎德人是世上唯一知道龍珠藏放地點的人。


  羅伯特很清楚坎德人一定會先逃之夭夭，只好無奈地拒絕。


  「史東，把坎德人帶來，和我們一起走。」德瑞克不顧羅伯特命令著。


  「長官，我不能這樣做。」史東把手放在羅伯特的手臂上回答。


  「他是我們的領袖。我必須要優先照顧我的朋友。」


  德瑞克冷淡的聲音中夾雜著憤怒。「如果這是你的決定。」他回答，「我不能阻止你，但這將成為你人生中的一個污點。


  史東·布萊特布雷德，不要忘記，你還不是一名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