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指引
坎德人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包圍。他只能憑著感覺來攀爬，正當他感到非常疲累時，一陣涼風吹拂過他的臉頰。
他感覺到（而不是看到）他應該已經到了鐵鏈和整個防衛系統相連之處。如果能看得見就好了！
接著他突然想起，他身邊就有一個魔法師。
「我們可能需要點鋼。」韋德喊道。
「鋼？哪裡？」艾文差點一個重心不穩、掉了下去。
「不是框！是光！」韋德攀著鏈條，耐心地說道。「我想我們應該已經快到頂了，最好把四周的環境看清楚。」
「喔，當然。我想想，光……」韋德看見法師伸手在袋裡不斷摸索。
他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東西，發出一聲勝利的低呼后，法師念了幾個字，帽子旁立刻出現一枚小小的黃色光球。
發光的小光球飄上來，繞著泰索柯夫打轉，彷彿是在打量著他，然後回到了自豪的法師身邊。
韋德簡直完全著迷了。他有著一籮筐有關這枚小光球的問題，不幸的是，他的手已經開始發顫，老法師看來也撐不了多久。
他知道自己最好趕緊找出離開這條鐵鏈的方法。
他往上瞧去，果然如他所料，兩人已經抵達要塞的頂端。
鐵鏈盤繞在一個巨大的木製齒輪上，齒輪中心則是另一個同樣巨大的鐵制軸心，牢牢地釘在岩石中。
鐵鏈則緊緊地咬合在有如樹榦股碩大的輪齒上，整條鐵鏈延伸到炊德人右手邊的一個管道里。
「我們可以爬上那個齒輪，然後沿著鐵鏈爬進那個通道。」坎德人指著那頭說。
「你可以把光照到那邊去嗎？」
「光，去輪子那邊。」艾文下了指示。
小光球在半空中漂浮了一陣子，以一種顯然不願意的態度搖晃著。
艾文皺起眉頭。「光，去輪子那邊！『他斬釘截鐵地重複道。
小光球飛快地沖向法師的帽子后躲藏。艾文氣得用手去抓，差點讓自己掉了下去，無奈中只得繼續用雙手緊抱著鐵鏈。
小光球在他身後快樂地舞動著，似乎愛上了這樣的遊戲。
「喔，我猜我們已經有足夠的光了。」韋德說。
「年輕一代真是連點規矩也沒有！」艾文咕噥道。「他的父親才稱得上是枚真正的光球……」老法師越爬越高，聲音也逐漸變小，小光球則繼續漂浮在他破爛的帽尖。
韋德很快地攀達了齒輪的第一齒。確定這些齒都很堅固而且好爬后，韋德便一個接一個地爬過，直到了頂端為止。艾文將袍子卷到臀后，用令人佩服的矯健身手眼了上來。
「你可以請那位照亮前面的通道嗎？」韋德問。
「光，去通道。」艾文枯瘦的雙腿夾住鐵鏈，命令著。
小光球似乎在遲疑著。它慢慢地飄向通道的邊緣，就在那兒停了下來。
「進通道去！」法師命令者。
小光球拒絕照做。
「我猜它大概是怕黑吧。」艾文愧疚地說著。
「天哪，真特別！」坎德人驚訝地說。「好吧！」他想了一會兒。
「如果它可以停在現在所停的這個位置，我想我就可以沿著這道光爬過去。看起來這邊離那通道只有十五尺左右的距離。」
距離地面還有幾百尺，更別提那個堅硬的岩石地面了，韋德這樣想。
「真該有人上來潤滑這玩意兒才對。」艾文不滿意地看著軸承。「時下都是這樣，大家都不願意常常檢修。」
「他們沒這樣做反而令我覺得高興呢！」韋德朝鐵鏈爬去，邊輕聲說著。爬到一半時，韋德開始幻想起掉下去的滋味，一直掉一直掉，最後撞上底下的地面。他很好奇究竟全身砸爛在地面會是什麼感覺……
「快走啦！」艾文趴在鐵鏈上，從坎德人身後大喊。
韋德連忙爬進通道口，小光球在等待著他們的地方，跳到那邊的地上。
小光球也飛快地跟了進去，艾文這時才終於抵達通道口。就在最後一刻，他竟然滑了一跤，幸好韋德抓住他，救了他一命。
他們終於可以坐在地板上休息，突然間，老人的頭猛地一抬。
「我的拐杖！」他說。
「怎麼了？」韋德打著呵欠，正猜想著現在幾點了。
老人掙扎著站起來。「忘在底下了。」他喃喃自語，回頭朝鐵鏈走去。
「等等！你不可以回去！」韋德如夢初醒般跳起身來，阻止了他的愚蠢行為。
「誰說的？」老人生氣地說，鬍子跟著科動起來。
「我是說……」韋德頓了一下，「會很危險的。但我和你感同身受：我的胡帕克杖也留在底下了。」
「嗯！」艾文滿心不情願地坐回去。「它有魔力嗎？」韋德一會兒之後問道。
「我向來不確定。」艾文說。
「那麼——」韋德豁達地說，「或許等我們事情全部了結后，可以回頭再找找看。現在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四處打量著通道。從地板到天花板大概有七尺左右。巨大的鐵鏈從頭頂上延伸出去，旁邊系著許多小鐵鏈，直伸進盡頭一個幽暗的洞穴里。
韋德往裡面看去，可以依稀看見巨大的石塊。
「你猜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韋德問。
『午餐時間。「老人說。」我們可以就在這邊休息。這裡看來沒什麼不妥的地方。
「他又坐了回去。拿出了些乾糧，大聲地咀嚼著。小光球在四處遊盪，最後停在法師的帽緣。
韋德坐在老法師身邊，開始吃起自己的乾糧來。沒多久，他聞到了一股怪味，好像是燒舊襪子的味道。抬起頭，他不禁嘆了一口氣，拉拉法師的袍子。
「呃，艾文——」他說，「你的帽子著火了。」
「哈勃！」羅伯特嚴肅地說道，「我只說最後一次。韋德不見了，我和你一樣的難過，但我們不能夠回頭！他和艾文在一起，這兩個人你很清楚！他們會設法渡過任何難關的。」
「還得先假設他們不會把整座要塞弄垮才行。」史東喃喃道。
矮人把眼淚擦乾，瞪著羅伯特，猛然轉身，找了個角落，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
羅伯特也坐了下來，他知道哈勃的感受。雖然這感覺很奇怪，但不知道有多少次，羅伯特會覺得只要有機會掐死這個炊德人，他會十分樂意這樣做。
但失去了他，羅伯特又開始懷念起他所做的種種蠢事。韋德渾身上下所溢散著的那種打從心底、毫無畏懼的快樂氣息，讓他成了一個寶貴的夥伴。
沒有任何危險可以讓韋德退縮，所以他也從來不會放棄。危急的時刻，他總不會忘了自己該做什麼。
雖然不見得每次都做對，但至少他隨時隨地準備好要行動，羅伯特苦笑著。
只希望這次不會是他此生最後一道難關，他心中如此想著。
大夥休息了大約一個鐘頭，吃著乾糧，喝著方才發現的深井井水。
羅德利斯終於恢復了意識；但卻什麼也吃不下。他啜了幾口水后，便又軟癱了下去。
卡拉蒙遲疑地告知羅德利斯艾文的事，擔心他可能會受到太大的打擊。但羅德利斯只是聳聳肩，隨即沉沉睡去。
恢復了精力后，羅伯特站起身來走向吉爾賽那斯，注意到精靈正在全神貫注地解讀一張地圖。經過羅拉娜身邊時，他禮貌性地報以微笑，但她卻裝作沒看見。
羅伯特只得嘆口氣離開。他已經開始後悔當初那些粗魯的責備，但他不得不承認在各種突如其來的狀況下，她的表現的確很好。她毫不遲疑地將交代給她的事情辦好。
羅伯特覺得自己應該道個歉，不過這一切得等到和吉爾賽那斯商量過之後才行。
「你有什麼計劃？」他在一個木箱上坐下來，問道。
「對啊，我們現在在哪裡？」史東問。很快地，每個人都擠往精靈身邊，一同看著那張地圖，只有羅德利斯似乎是睡著了；但羅伯特還是從他理應合上的眼皮間看到一絲金色的閃光。
吉爾賽那斯把地圖攤開來。
「這裡是新格蘭德要塞和周圍的礦區，」他指著說。「我們現正在最底層的地窖里。沿著這條走廊大約五十尺的地方是他們囚禁婦女之處。
這裡則是守衛的房間，正對著婦女的囚房，這是——」他輕輕地點著地圖，「是一頭巨龍的巢穴，就是那頭猛敏那管它叫烈焰的紅龍。
因為龍的身軀非常巨大，所以他的巢穴一直延伸到地面的建築，通到第一層猛敏那的房間，穿過第二層，一直連通到外面的天空。」
吉爾賽那斯無奈地笑著說，「在第一層，猛敏那的房間後面，就是關著小孩子的地方。龍騎將很聰明，他把人質分開，知道這些母親不會拋下自己的小孩，男人則不會拋棄自己的妻兒。
小孩子們被另一隻紅龍看守著。大約有三百多名男人在外面山裡的礦坑工作。礦坑裡面還有幾百個溪谷矮人在工作著。」
「你看來很了解新格蘭德。」依班說。
吉爾賽那斯猛然抬起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可是什麼都沒說。」依班回答。「只不過你既然對這裡這麼了解，怎麼說從來沒進來過呢？
在斯拉莫瑞里，我們會不停地遇到差點宰了我們的怪物，不也是怪事一件嗎？」
「依班——」羅伯特靜靜地說，「我們已經聽夠了你的懷疑。
我不相信我們之中有任何的叛徒。就像羅德利斯說的，如果有的話，他早就背叛我們了。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為了要把我和白金碟引誘到猛敏那大王面前。」緋月柔聲說。
「他知道我在這裡，羅伯特。我和他所信仰的力量十分接近。」
「真可笑！」史東不屑地說著。
「不，這不好笑。」緋月說。「記得嗎？天空中有兩個星座不見了。一個是黑暗之後。我只能從白金碟上獲知少許的線索，黑暗之後也是古老真神之一。
善神和惡神的力量彼此相對，中立之神則努力要維持雙方的平衡。猛敏那把奉黑暗之後，我則是敬拜米莎凱；這就是米莎凱所說過的恢復平衡。
我所帶來的光明希望正是他所害怕的，所以他正盡了全力要找到我。我在這裡待得越久……」她沒有把話說完。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更不該互相猜忌下去。」羅伯特接下去，他的眼光投向依班。
戰士聳聳肩，「大家也說夠了。我還是站在你們這邊。」
「你的計劃呢？吉爾賽那斯？」羅伯特問道，同時有點生氣地發現史東、卡拉蒙還有依班正飛快地交換著眼色。
這三個人打算合作對抗精靈，他想；或許他自己也是半斤八兩，之所以相信吉爾賽那斯，只因為他是個精靈。
吉爾賽那斯也看見了他們交換眼色的樣子。他目不轉睛地瞪著他們許久，然後以一種小心翼翼的語氣講話，似乎不願意揭露任何非必要的內幕。
「每天傍晚，會有約十到十二名婦女離開她們的牢房，送食物給在礦坑工作的男子。龍騎將用這種手段讓男人們確定他沒有背棄承諾。同樣的，婦女們因此可以每天探視她們的子女一次。
我和我手下的計劃是假扮成女性，到礦坑裡通知這些男人我們釋放人質的計劃，提醒他們預先作好攻擊的準備。
其他的則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內了。我們的間諜還回報了一件特別的事情，那隻看守孩子們的花似乎有些異樣，但詳細的情形我們無從得知。」
『什麼特——？「卡拉蒙正準備要問，卻看見羅伯特的眼神，便立刻改口道，」
我們什麼時候攻擊？那隻叫烈焰的龍該怎麼對付？「
「我們明天一早就突擊。猛敏那大王和那隻惡龍一定會加入那時已經抵達威靈頓外圍的軍隊。這一次的攻擊他已經籌劃很久了。我相信他不會輕易的錯過。」
所有的人繼續討論著這個計劃，並略作修改，使它更加完善，最後大夥一致同意這個看來還算合理的計劃。
他們將東西收拾完畢，卡拉蒙叫醒自己的弟弟。史東和依班將通往外面的大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