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苦澀(上)
羅伯特深深地倒吸一口涼氣。夜晚看來十分的寧靜。他們在慌亂逃離庫里的過程中沒有遇上任何的龍人或地精。
就像羅德利斯說的一樣,龍人攻擊這部落不是為了部署戰爭,而是單純地為了尋找水晶杖。他們一擊不中就已經全面撤退。森林之王所說的期限還沒有到,羅伯特推測。兩天之內抵達沙克·沙羅斯,目前已經過了一天了。
半精靈顫抖著走到河風處。「你知道我們要往那個方向走多久嗎?」
「是的,」河風點點頭,揉著發紅的眼睛。「我們朝東北走,朝著新海走。那裡是傳說中沙克·沙羅斯的所在地。我從來沒有去過那裡——」他皺起眉,搖搖頭。
「我們明天可以到達那裡嗎?」羅伯特問道。
「新海據說離奎蘇有兩天的距離。」野蠻人嘆了口氣。「如果沙克·沙羅斯真的存在,我們應該能在一天之內抵達。雖然聽說從這裡到新海的路沼澤遍布。非常難走。」
他閉上眼睛,心不在焉地撫摸著緋月的秀髮。羅伯特安靜下來,希望平原人能夠睡一覺。半精靈靜靜地坐在一棵樹下,看著夜空。他想天一亮便得問問看韋德有沒有這裡的地圖。
坎德人確實有地圖,但卻沒有多大幫助,因為這張地圖又是大災變之前的古物。地圖上沒有新海,因為它是在大地被撕裂之後,特皮德斯洋的海水灌入形成的。但是地圖上仍然標示著沙克·沙羅斯,它離東賢路並不很遠。如果路不是太難走,當天下午便可以抵達。
大夥悶悶不樂地用了一頓早餐,毫無食慾地吞下這些食物。羅德利斯在營火上煮著難聞的葯汁,奇異的眼睛看著緋月的水晶杖。
「現在它變得價值連城。」他柔聲說。「它變成一件以無辜者的鮮血換來的禮物了。」
「值得嗎?這值得用我族人的鮮血換取嗎?」緋月問,獃獃地看著手中不起眼的褐色手杖。她看起來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眼睛下方有了灰色的眼袋。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每個人都笨拙地瞧向它處。河風突然站起來,獨自一個人走進林中。緋月抬頭看著他,接著把頭埋在雙手中哭泣起來。「他覺得都是他的錯。」她搖著頭。「我沒能幫上忙,這不是他的錯。」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羅伯特慢慢地走向她。他把手放在她肩上,輕輕揉捏著她肩上緊繃的肌肉。「我們無法理解。所以我們只能不停地前進,希望能夠在沙克·沙羅斯找到答案。」
她點點頭擦乾淚。深吸了口氣,用韋德遞給她的手帕擦了擦鼻涕。
「你說的沒錯。」她吞咽著口水說。「我父親會因為我感到羞恥的。我一定記得——我是酋長的女兒。」
「不,」河風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的森林中傳出來。「你就是酋長。」
緋月吃了一驚,她奮力站起來,瞠目看著河風。「也許我是,」她說道,「但這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全族都已經——」
「我看到了足跡,」河風回答。「有些人還是逃了出來,他們也許躲進山裡。他們會回來的,而你就是他們的領導者。」
「我們的族人……還活著!」緋月臉上閃著光芒。
「活著的不多,也許此刻已經一個不剩。這得看龍人有沒有跟他們殺進山裡去。」河風聳聳肩。「但你仍然是唯一的領導者。」他的聲音中開始帶著憂傷——「我將是酋長的丈夫。」
緋月退縮了,彷彿被打了一巴掌。她眨眨眼睛,搖了搖頭。「不,河風,」她柔聲說,「我……我們以前討論過——」
「我們有嗎?」他打斷道。「我昨天晚上想著這件事。我已經離開那麼多年,我一直都單純地把你當作我的女人——我忘了……」他吞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我離開緋月,回來卻只看到酋長的女兒。」
「我有什麼選擇?」緋月氣惱的哭出來。「我父親身體不好,我得要統領整個部落,不然部落就會落入長老們的把持中。你知道當個酋長的女兒是什麼滋味嘛?懷疑每一口食物到底有沒有被下毒!
每天努力開掘財源存入庫房,好讓戰士有錢可領,不給長老任何把持的機會!
不管任何時候我都得以一個酋長的女兒的身份出現,父親只會在一旁流著口水嘟囔著。」她泣不成聲。
河風傾聽著,臉上毫無表情。他看著天空,「我們該走了,」冷冷地說。「就要天明了。」
大夥只在這條老舊的路上走了幾里就發現自己陷入了沼澤之中。他們發現地面越來越鬆軟,高大、牢密的針葉林開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變形的植物。一團迷霧遮去了陽光,空氣變得惡臭難聞。
羅德利斯開始咳嗽,被迫用手帕遮住口鼻。他們始終走在破碎的石板路上,避免踏上旁邊鬆軟的沼澤地。
哈勃一直走在坎德人的前面,突然他大叫了一聲消失在在泥漿中。他們只能看到他的頭。
「救命呀!矮人掉下去啦!」韋德喊道,其他人飛快地趕來幫忙。
「它把我越拉越深!」哈勃在濕滑的泥漿中絕望地掙扎著。
「抓穩,」羅德利斯警告道。「你掉進死亡陷阱了,不要下去救他!」他警告正要前去的史東。「你們兩個都會死的,拿根樹枝來。」
卡拉蒙抓住路旁的一棵小樹,深吸一口氣,漲紅著臉開始用力。
他們可以清楚地聽見大漢將樹連根拔起的聲音。河風把樹枝平伸過去,希望能碰到矮人。哈勃幾乎連鼻子都浸沒到了爛泥里,最後終於成功地抓住樹枝。
戰士把整棵樹連著矮人一起從爛泥中拉出。
「羅伯特!」坎德人抓住半精靈指著方向。一條蛇,像卡拉蒙的手臂般粗大,鑽進剛剛哈勃被困的地方。
「我們沒有辦法通過這裡!」羅伯特指著沼澤。「也許我們應該回頭。」
「沒時間了。」羅德利斯嘶啞道,沙漏般的瞳孔閃著光芒。
「也沒有別的路了。」平原人困擾地說。「我記不得什麼時候,但我曾經到過這裡。我知道通過沼澤的路,它通往——」他舔舔嘴唇。
「通往一個被邪惡佔據的都市?」羅伯特嚴肅地說。
「沙克·沙羅斯!」羅德利斯嘶聲道。
「當然了,」羅伯特柔聲說。「這倒也說得通。除了你找到這柄水晶杖的地方之外,我們還能上哪裡去找答案呢?」
「我們必須立刻動身了!」羅德利斯堅決地說。「今晚午夜我們一定要到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