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孤土（上）
而作為北境與孤土邊界的長城則不同，它的建立要追溯到蘭道曆元年之前。
異族天生有著比人類更強健的體魄，極端惡劣的環境是他們大多數人的性格變得易怒而偏激。孤土資源貧乏、很多地區幾乎寸草不生，異族為了生存，頻繁南下掠奪人類的資源與家畜，甚至還會擄走年輕漂亮的女孩，從此淪為他們發泄原始慾望的工具。
當時統治北境的先王拜倫國王，提出通過與異族簽訂協約的方式，來維護北境的和平。然而他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異族不同於人類，他們的性情要殘暴得多——如果說人性本善，那麼異族的心靈，生來就是殘缺的。
異族的首領表面上同意了協約上的內容，暗地裡仍然不停騷擾著帝國北境。這樣的做法令拜倫忍無可忍，終於在和平與戰爭中選擇了後者。
這位北境的先王親自率領十萬精銳士兵揮師北上，深入孤土與異族展開激烈的交戰。
歷史總是存在許多讓人扼腕嘆息的悲劇，年輕的君王死在異族人民的利爪之下，胸口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讓所有的士兵心痛欲裂。
三個月後，兵團終於又重回北境的土地，然而一併抬回北境的，還有拜倫那腐爛不堪的屍體。
十萬精銳只剩下不到五千人，而且大部分傷勢嚴重。軍隊緩慢地返迴風雪城內，那是個初冬的清晨，風雪城內一片死寂，沒人問起這些日子裡究竟經歷了什麼。
「年輕的王啊，你的王冠為何黯淡無光？
孤土之上，帝國的旌旗飄揚，戰火紛飛的荒漠，偉岸的身影守望著永恆的哀傷。
當午夜之月降臨，神的光輝將永遠照耀你前進的方向。」
這首歌謠被北方的人民傳唱了千年，而拜倫的死卻並沒有歌謠中說得那樣英勇壯烈——不過是在戰鬥中被異族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士兵抓破了胸膛而已。
全國上下都陷入深切的悲痛當中，新上任的國王為了抵禦異族入侵，他將其餘人類帝國聯合起來，在孤土的邊緣開始修築蘭道史上最雄偉壯觀的建築——長城！
至此以後，長城常年由人類帝國的聯合軍把守，把守北境的士兵，並非等閑之輩，而是從各國軍隊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佼佼者。
即便大陸上人類帝國間戰火不斷，但在對待異族入侵的問題上，人類的看法卻前所未有的一致。
直到八十年前凱撒統治整片星墜大陸時，長城仍有將近五萬士兵日夜把守。縱使人類的世界戰火紛飛，與長城的守軍也沒有絲毫關係。他們不關心北境的國王是誰，他們只關心異族何時會再次來犯——儘管距離最近一次異族入侵的時期，已經過去了整整五百年。
然而自從凱撒大帝統一了整個人類世界后，長城的守軍便被重新編製，如今駐守在這裡的，不過是一些老弱殘兵。
——
當布蘭登和梅林穿越長城的時候，城牆上只有寥寥幾名士兵在來回巡邏，更多的士兵則在高塔里圍著爐火呼呼大睡。
「怎麼長城的守衛如今變得如此鬆懈？」梅林壓低了聲音朝布蘭登問道。
布蘭登同樣感到十分奇怪，自古以來長城的守衛都是由最精銳的部隊駐守，然而這些樣貌猥瑣的傢伙看上去甚至還不如普通的士兵。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各個人類帝國在短短一個月內將原本駐紮在長城的士兵全部召回。這或許與越來越動蕩的時局有關，帝國為了自保而所做出的無奈之舉。
試想一下，最終留下來的士兵不到五千人，要將其分散在近萬米的防線上，自然顯得人數寥寥。何況留下來的這群士兵中，大多是厭倦了戰爭的廝殺，要不就只是單純的逃避責任而已。
然而讓梅林難以置信的是，城牆上的士兵明明發現了他們的身影，按理應該有所行動。可他們既沒有上前詢問二人的身份，也沒有上前制止。而是冷冷地看著二人越過長城，臉上似乎還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
梅林想到這不禁打了個寒戰，那名士兵的眼神充滿了怨念，就好像巴不得他們到孤土去送死一般。
「布蘭登，我們走吧。」梅林的目光望向遙遠的星空，不禁長嘆一聲道。布蘭登此刻穿著一身白色短袍，由上等秘銀鍛造而成的鎧甲，手中的長槍泛著清冷的寒光。他點點頭，接著轉過身去望了一眼南方，城牆的輪廓在月光的映照下投射出孤寂的陰影。
布蘭登雙眼透露出哀傷的神色，他審視著破敗不堪的城牆，錯綜複雜的裂縫如同利刃刺破他的胸膛。他想起四人在冒險地一起度過的那段美好時光，眼中不禁泛起晶瑩的淚光。
「梅林，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啊……」布蘭登長長地嘆息道，臉上帶著悵然若失的表情。
「布蘭，據說孤土之中存在著傳說中的巨龍，或許我們真能碰上也說不定！」梅林似乎沒有聽見布蘭登所說，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布蘭登聞言不禁啞然失笑，道：「你這傢伙，還真是——」
「嘿嘿。」梅林扶正頭頂的兜帽，臉上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狡猾而又不失真誠。
魔法師心中自然清楚布蘭登說出那句話的意思，不過他與布蘭登的想法恰好相反。梅林從不會對過去發生的事情念念不忘，他向來以樂觀積極的態度看待人和物，對未來滿懷希望。
短短五年的時間，他變得與現在的布蘭登一樣——或許那時該稱他為熾天使更加合適。然而這些都是后話了。
不過如今梅林顯然不會預料到以後發生的種種變故，他那雙淺灰色的瞳孔能看透所有深奧的魔法書籍，卻無法看透那掩藏在華麗外表下——冷若冰霜的人心。
梅林深吸一口氣，他眼中只有身前廣袤的土地，儘管地表籠罩著一層死氣沉沉的霧氣。
「布蘭？」魔法師拍了拍劍士的肩，布蘭登轉過頭來，英氣勃發的臉上帶著一絲茫然。
「我們得加快速度！因為每耽擱一刻，黛安娜的病情就會進一步惡化。」梅林語氣堅定地道，寒風掠過發出毒蛇般的嘶嘶聲，在乾燥的空氣中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