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默
泰坦帝國北部邊境。
營門內燃著星星點點的火光，皓月當空、寒風吹號不止，這是個沒有星辰的夜晚。
「你這傢伙別裝死了，還不趕快醒醒！」歐文身旁的同伴大吼道，朝黑鎧戰士腰上狠狠踢了一腳。
「唔！」黑鎧戰士吃痛從昏迷中醒了過來，正要開口說些什麼。
可當他看見歐文四人站在身前時，頓時大吃一驚，立馬想要起身逃走。
然而這只是妄想，他的手腳此刻都被牢牢捆住，很快便放棄了掙扎，用憤怒的眼神瞪著歐文。
「你這傢伙不想活命了嗎？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那名士兵怒不可遏，雙手抓住黑鎧勇士的衣領，竟將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還是別太過分了，我們還得從他身上問出敵軍的情報。」士兵聞言這才停手，將他一把摔在地上。
「呸！」黑鎧戰士惡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完全沒有恐懼的神色，道：「別做夢了，我不可能會透露給你們任何情報。」
他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語氣中絲毫不掩飾對歐文的嘲諷。
「你們這些泰坦帝國的廢物，現在才知道後悔么？要知道先挑起這場戰爭的，並非我們埃西特帝國，而是你們那該死的宰相大人！」
歐文聞言臉色漸漸變得陰沉，冷哼一聲道：「你還是老實把埃西特軍團下一步的計劃告訴我，免受皮肉之苦。」
「如果你認為這樣就能從我口中得到情報，你盡可以試試。」黑鎧戰士斬釘截鐵地道，眼裡充滿挑釁的意味。
對方索性倒在地上，任憑他們如何拳打腳踢，嘴裡就是吐不出一個字。
「這該死的廢物，還真是嘴硬！」歐文一臉懊惱地摘下兜帽，伸手摸了摸發亮的光頭，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
「大人，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士兵朝黑鎧戰士的面門狠狠踹了一腳，對方又再一次昏迷過去，終於不再動彈。
歐文低頭沉吟片刻，隨即開口向三人吩咐道：「繼續先前的方案，你們三個先潛入敵軍大營，竊取敵方的情報。」
「你們三個快把這些死人的衣服換上，偽裝成敵軍的士兵，無論有沒有完成任務，日出之前必須在這裡集合。」歐文借著微弱的月光，在樹榦上刻下標記，接著道：「切記一定要小心行事，給自己留下退路，因為一旦被敵人發現的話……」
「大人無需多言，這一點我們自然明白！」三名戰士齊聲答道，他們立即將那幾個埃西特士兵的衣服扒了下來，再穿到自己身上。
不出一分鐘，三人便已準備妥當，他們將昏迷中的黑鎧戰士捆在大樹底下，以防對方趁他們不在的時候逃走。
「準備好了就出發吧。」此刻歐文整個人隱藏在黑色的短袍之下，他深深凝望著敵營的方向，眼睛映照出遠處的火光。
「開始行動！」四道陰影瞬間沒入黑暗。
——
星墜大陸因為各個種族間的差異和信仰宗教的不同，自古以來便分立著許多小國和部落。
直到八十年前，這樣的情況才有所改觀。凱撒大帝成功贏得統一戰爭的勝利，這使得大陸形成了短暫的統一局面。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各個種族間的矛盾又開始激化，導致這片大陸再次陷入戰爭的漩渦之中。
脆弱的和平禁不起時間的摧殘，一些心懷政治野心的貴族紛紛舉起反旗，與泰坦帝國劃清界限，在自己的屬地招募私軍。
當年凱撒傾盡畢生心血一手建立起的龐大帝國，短短兩年後便一分為三。
這歸根結底都是分封制度留下的禍端——凱撒為了獎賞一眾貴族的功績所做的決定。
南方聯合軍團的將士們遠離故土，在異國他鄉奮力拚殺數年。為了完成凱撒的雄心壯志，南方的軍隊馬不停蹄地瘋狂向外擴張。
當日風雪城破之後，戰爭正式告一段落。年輕的君王意氣風發，在領主大廳內論功行賞，所有參與過戰爭的貴族都得到了豐厚的賞賜。
此時全軍上下銳氣正盛，決戰的勝利使得士氣水漲船高。一些高層軍官甚至開始商議是否要向孤土進軍。
孤土是位於大陸極北的荒漠之地，相傳只有體格強悍的巨龍一族，才能在如此極端的環境下生存下來。
暗影島上遍地瀰漫著死亡的氣息，已經不存在任何活物。
然而勝利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當他從瑞修口中得知這個令人絕望的消息時，鐵石一般的心瞬間支離破碎。
自從梅林離開后，凱撒就一直萎靡不振，而自己多年以來苦苦追求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沒有布蘭登等人的陪伴，凱撒的思緒跌倒了谷底。內心的孤寂如野草般滋生瘋長，淤積心頭久久無法消散。
凱撒本應在統一大陸后鞏固王權，可沒想到竟然在風雪城休整的這段日子裡染上惡疾，從此一病不起。
他無暇應付貴族們永無休止的煩擾，將日常的事務全權交給瑞修處理。
凱撒寬大的骨架再也支撐不起金色的戰袍，臉色慘白如紙。他終日以淚洗面，時時刻刻都在為當時所作的決定悔恨不已。
布蘭登、愛德華以及梅林的面容一次次在深夜夢回，他已經很久沒睡上一個安穩覺了。
罪惡之花在他體內綻放，銷蝕掉所有的希望。
然而一眾貴族全然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絲毫未曾注意到凱撒的身體狀況正急劇惡化。
經歷長達一個月的商討后，對於接下來軍團該何去何從，貴族們終於做出了決定——繼續揮師北上，征服大陸未知的盡頭。
瑞修將征服孤土的詳細計劃寫在秘銀紙上，走進凱撒所住的府邸，想要向他彙報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
只見凱撒木然地接過秘銀紙，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在瑞修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竟將它隨手扔在了地上。
他默默地搖搖頭，完全無視瑞修的存在，喃喃自語道：「我們回家吧……黛安。」
凱撒如同往常一樣，輕聲呼喚著妹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