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崩潰的蘇青黛
第二百九十二章 崩潰的蘇青黛
此時此刻，蘇青黛，真想奔到葉豐面前，想大聲地嘶吼：沒錯，我從前乾的就是殺人放火的勾當！我就是這片黑暗中，最黑暗的源頭。可是，我早已經厭倦了那一切。在餐廳里，聽你對夏冰說到，「勸君莫食三月鯉，萬千魚籽在腹中」的那一刻，我就注意到了那個與眾不同的你。你如同一抹清風一般，吹進了我的牢籠，走進了我的生活。我在努力改變，我想掙脫與生俱來的牢籠。我在等待著，有人踏著七彩的雲霞，從天而降來救我。今天這裡的一切，我並不知情啊！否則，我焉能帶你來此……
可是這一切，蘇青黛說不出口！
因為她深知，即便說了，也是於事無補！
微微仰頭，蘇青黛生生忍住了馬上就要狂涌而出的淚水，性感的烈焰紅唇，努力地扯出了一抹微笑的弧度，把瘦削的脊背，狠狠地挺直。
「不客氣！」蘇青黛嘴唇翕動，嘶聲說道。
蘇青黛想一如既往地星眸微眯，擺出一個風情萬種的姿態，示意自己毫不在乎。
可是，她竟做不到！
盡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給出了這一句還算平靜的「不客氣」。
而後，豁然轉身，蘇青黛挺直著瘦削的脊背，邁向了黑暗中的來路。
只是，走了一步，眼淚就掉了下來。
渾身瑟瑟，走出了葉豐的視線之外，蘇青黛的腳步變得一片踉蹌，被淚水模糊了的雙眼，幾乎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完了，完了，一切全完了！
天鷹幫之內的累累白骨，令那個溫暖乾淨的小男人，和自己將再無交集。
剛剛看見了一角的七彩雲霞，倏然而散，天空依舊昏暗，再無光亮。
蘇青黛跌倒在地，痛哭出聲。
瘦削的身軀，猶如風中的一片殘葉一般，抖動著。
無助，不甘，委屈，憤怒，交替衝擊著她的心靈，令她強韌的身軀，也幾乎暈厥。
在這一片凄風苦雨之中，卻是突然傳來了一聲異常踏實的輕呼：「小姐！」
這聲輕呼，彷彿跟了自己一輩子一般，總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便會出現。
蘇青黛緩緩抬眼望去，不出意外地，便看到了菖蒲，那黑暗中等候的身影。
「菖蒲……」蘇青黛訥訥叫道。
「小姐，」菖蒲快步躬身上前，來到了滿身血污和灰塵的蘇青黛面前，伸出了一隻帶著白手套的手，依舊是一如既往般沉穩地說道，「小姐，菖蒲來接你回家！」
那聲音很溫暖，猶如家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蘇青黛心底的不甘，卻更重。
沒有第一時間握住菖蒲的手，蘇青黛反倒是向身後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裡警察似乎到了，有了燈火的光亮，卻看不清葉豐的身形，更沒有了自己回去的路！
蘇青黛一聲抽噎，終是就著菖蒲的手，站了起來。
菖蒲扶起了蘇青黛之後，便習慣性地微微退後半步，永遠讓蘇青黛走在自己的前面，這是菖蒲二十年來的準則。
蘇青黛再度無奈地回望了一眼葉豐所在的方向，終是轉身，搖晃著向外走去。
菖蒲跟在蘇青黛身後，小聲地開口問道：「小姐……霓裳羽衣夜總會，還要關掉嗎？」
幾小時之前，菖蒲收到了蘇青黛的簡訊，簡訊上，明確交代，從今天起，關閉霓裳羽衣夜總會！
這是蘇青黛在車上之際，發出的那條簡訊。
只因葉豐他不喜歡那個地方，只因，那裡能夠勾起他不好的回憶。
儘管，那裡所有的人，都把她奉若神明，她卻毫不在乎，只想有朝一日，當他無意中知道這個消息之際，給他一個驚喜！
哪知道，美夢易醒，天鷹幫的這個地下屠宰場，把一切化為了烏有。
突然間，蘇青黛想起了在餐廳里初見他的那一幕。
他那乾淨的面容，純真的眼神。
也想起了他乾淨整潔的家裡，饒有情致的那一切小擺設。
想起了他為自己治療槍傷，自己在他小腹上咬出的那個疤痕。
想起了他溫暖乾淨的手，利落神奇的針……
他的淺笑，他的沉默，他的哭笑不得，就連他眼底曾經隱藏的那抹愧疚……如今想來，都是那麼的珍貴，一去不復得！
「青黛！」這個稱呼，從不曾有人這麼叫過，老爸不曾這麼叫過，他都叫自己「閨女」，有時寵溺地叫「我的公主」。
菖蒲在內的所有屬下，更不敢這麼叫！
原來，這個稱呼，竟是這般地好聽。
可是，或許，再也沒有機會聽他叫起了。
如果可以的話，蘇青黛真想奔回那個溫暖乾淨的懷抱，撒潑甩賴也要抱著他。
可是，那一聲「謝謝你」，已經是他最大的寬容了。
而今，時過境遷，面對著菖蒲的這個問題，蘇青黛卻是漸漸得冷靜了下來，原本顫慄的身體，變得平靜了起來。
沉默了很久，緩緩停住了腳步，轉頭凝視向菖蒲平凡的面容，蘇青黛朱唇輕啟，緩緩地卻又無限堅定地說道：「關！我說過的話，我做過的決定，永不更改！」
「是！小姐！」菖蒲低下了頭去，依舊是唯命是從，可是眼神中，卻有明顯的無奈。
霓裳羽衣關閉的消息，會在風雨飄搖的當下，引起多少腥風血雨，難以想象！
菖蒲沒法不無奈！
只是，下一刻，蘇青黛卻毫無徵兆地飛起了一腳。
一記無比沉重的下劈，狠狠地落到了菖蒲的肩膀上。
一陣劇痛襲來，菖蒲聽到了自己鎖骨和臂骨齊齊斷裂的聲音。
那聲音，菖蒲在別人身上聽到過無數次，卻是第一次在自己身上聽到，那種感覺，實在是不怎麼好。
菖蒲的武功境界，遠高於蘇青黛很多。
然而這一刻，菖蒲卻生生地結結實實地受了這一腿。
垂著斷掉的胳膊，忍著常人根本無法忍受的劇痛，菖蒲面不改色，單膝跪到了蘇青黛的面前，低垂下頭顱，一言不發。
「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究竟向我隱瞞了多少事？」蘇青黛的聲音，冷冷地居高臨下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