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1章 為什麼要回去
對這件事情反應最激烈的,竟然不是牛雀,也不是嚴盡,而是蔣山河。
「徐川,你是認真的嗎?我們好不容易才出了基地,也算是我跟吳叔叔的一個交換,牛雀犧牲了郝鹽,我們才有這個機會,這個小島如此安全,我們為什麼要回去?」
徐川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們那天去采果子,可有掉在地下一些?」
蔣山河不知道這件事情跟采果子那天有什麼聯繫,還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是有掉過幾個,我看摔裂了,就沒撿,這怎麼了?」
「那你們可有在那裡吃上幾個?」徐川繼續說道。
「沒有,」蔣山河有些不明所以,「也沒餓到那種地步,再說,野外的果子還是要回來洗乾淨才好,這林子里的飛禽多得很,上面沾了不少鳥糞,在外面可吃不得。」
「那你看,這是什麼。」徐川從葯筐里掏出來幾個被啃過的果子,「不僅是這些,地下還有吐出來的痕迹,看來那人吃不慣這果子。」
「那人?」蔣山河驚了一驚,「你是說,這島上,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
徐川點了點頭,繼續盯著手上的果子觀察。
牛雀一早就聽到兩個人的討論,也挺著大肚子從屋內出了來,「你怎麼知道是人而不是其他的走獸?」
「你看,」徐川指著果子上的牙印說道,「看印記還是個年輕力壯的年輕人,牙口好得很。」
「會不會是二木和貝子他們?」蔣山河興奮的說道,「或許他們在林子里迷路了?」
徐川搖了搖頭,「你覺得可能嗎?他們可是生活在這裡十幾年了,難道還不如我們來過幾個月的人認路嗎?更何況你和嚴盡采果子的地方就在山林的入口處,又何來迷路一說?」
「那……」一旁久未出聲的嚴盡說道,「會不會那天我們采果子的時候就已經被跟蹤了?這種果子不是離開了樹枝就不能長久的保持新鮮了嗎?所以我們都沒有多摘。」「不錯,」徐川讚許的看了看嚴盡,「這個地方不安全了,這就是個小木屋,上能入,下能入,前後左右更是沒有什麼可以完全封閉的地方,當初建的時候,就沒有考慮到這裡會被外來人入侵,所以,在這裡
待著,無異於是自尋死路。」
「可是我們已經待在這裡半個月之久了,怎麼也不見有人來呢?」牛雀有些懷疑的問道,她覺得是徐川太過敏感了。
「來的時候你們還記得在木屋東側有一條破舊的小船嗎?」牛雀和蔣山河都是一臉茫然的臉色,嚴盡卻點了點頭,「我看見了!是有一條小船!」
「現在已經不見了,只剩下繩子在那兒。」此話一出口,幾個人都覺得晚上的溫度又冷了幾分。
「那,那我們要怎麼走啊?」牛雀摸著肚子,「我一旦要把孩子順利生下來。」
「也是為了你的孩子,」徐川舀了一口粥,「這裡沒有醫生,我們幾個老爺們不會也不可能給你接生,藥草更是不敢亂用,只有回到基地,你才能順利產下孩子。」
「不,」牛雀一邊搖頭一邊後退,「他們不會願意的,郝鹽已經死了,這是郝鹽的孩子,這孩子會被說成是孽障,是野種……」
「這不也是你說嚴盡的話嗎?」蔣山河提醒道。
牛雀看了一眼低下頭的嚴盡,沒有繼續說話。
「不會,」徐川非常篤定的說道,「因為有嚴盡在,所以你的孩子會很安全,嚴盡會是下一任首領,而你的孩子,不再帶有郝鹽的標籤,而是老首領的孫女。」
此話乍一聽很有道理,但是一直沉默的嚴盡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你們可以回去,我不會回去的,如果這裡不安全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不見得要回基地。」
「我同意,」蔣山河站起身來說道,「這裡不安全了,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待,為什麼一定要回基地里去?」
「你們有沒有想過島上的另一撥人是誰派來的。」徐川的話讓蔣山河與牛雀對視了一眼。
不免想到那個共同的答案。
「為什麼?我不明白,郝鹽已經死了,為什麼還不放過我們母子倆……」牛雀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理由很簡單,就像你方才說的一樣。」徐川深深的看了一眼嚴盡,「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嚴盡的存在,無論現在基地內誰成為首領,你和你的孩子在外一天,他們就一天睡不踏實。」
蔣山河若有所思,「這麼說,只要牛雀回去就可以了,我和嚴盡可以不用回去?」
「是可以這麼理解,但是牛雀回到基地的處境,會很危險……」徐川的話還未講完,一旁的嚴盡率先出了聲,「我願意回去。」
「嚴盡!」蔣山河大驚失色,「亂說什麼呢!你以為回去是好玩的嗎!」
「我知道,」嚴盡的目光堅定,「或許會被擁躉成為下一個首領,或許被人奸人所害,但是只要我回去,她和孩子就不會成為眾矢之的了,不是嗎?」
一番話說得在場幾個人啞口無言,蔣山河是震驚,徐川的欣賞,而牛雀更多的是羞愧與無地自容。
「就這麼定了。」牛雀端著粥去廚房裡吃了起來,蔣山河愣愣的想了一會兒,轉而拿起衣服出了門。
「你不要想太多,收拾一下,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明早就可以動身了。」徐川拍了拍牛雀的肩膀。
「可是……」牛雀看了看門外的蔣山河,有些猶豫。
「他的工作就留給我和嚴盡去做,你只管好好保重身體就是了。」徐川知道,對於蔣山河來說,今夜將是一個難熬的夜晚。
廚房內的嚴盡將一碗海鮮粥吃的呱唧作響,其實是掩蓋住了他內心的慌張。
做英雄其實不難,犧牲自己也不難,難的是讓周圍的人也被迫捲入,為自己擔心。
「好吃嗎?」徐川回到沙發旁,也開始吃起粥來。來到島上的這段日子裡,貝子與二木的家非但沒有被幾個人弄亂,反而一切變得僅僅有條,都是蔣山河一手整理打掃的。包括四個人每天的飯食,幾乎三天之內不會任何重複,蔣山河是找遍了海域與林中
可以吃的各種東西,加上之前貝子的儲備,對於牛雀的身子,更是每天燉湯小心補著,可謂是格外盡心儘力了。
不圖任何別的,只是他喜歡和親近的人這樣安安靜靜的享受每一天,不做英雄,也不做炮灰。
可惜,這樣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
徐川把吃完的粥拿到廚房去,嚴盡非常自然的接過來,和自己的碗放在一處,開始接水洗了起來。
「你不出去跟他說說話嗎?」徐川看著蔣山河在木屋門前來回徘徊,一會兒像是要進來喊嚴盡出去,一會兒又是抱著頭自說自話。
「他想的明白,」嚴盡細心的刷著碗,「不用我去說,他是個大人了。」
徐川摸著鼻尖笑了笑,「有時候我覺得你還真是克他,雖然他這個人看起來脾氣很好,其實倔得很,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他,你卻懂。」
「你當然不必說服他,」嚴盡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他那麼信你,你說什麼他都會做的。」
「但是跟你有關的事情,他總是格外小心。」徐川看了看窗外,已經不見蔣山河的人影,「去找他說說你的想法吧,人有時候走到了一個死胡同,是需要別人拉一把的。」
嚴盡看了看外面已經漆黑的天空,嘆了口氣,提著燈來到了沙灘上。
就在昨日,還是蔣山河坐在自己身旁勸自己,今天卻正好反了過來。
嚴盡也學著蔣山河那樣一樣,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卻並不著急開口。
旁邊的人果然率先沉不住氣了,「你不能回去!絕對不能!」
「為什麼?你的理由。」嚴盡異常冷靜的態度,反而讓蔣山河有些自亂陣腳。「你知不知道基地內的情勢有多複雜?先不說吳叔叔,尤遠、岑山他們大你多少歲,吃過的鹽比你喝過的水都多,你現在尚未結業,回去想繼承首領大權,斷不可能這麼容易,不出意外的話,會讓吳叔叔暫
為輔佐,接著呢,兩邊的勢力都會來拉攏你,控制你,干擾你,你要如何平衡?一旦你偏袒哪一方,都會變成戰爭的導火索!」
蔣山河簡直是越說越怕,頭更是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可以!絕對不行!說什麼也不行!我說了算!」
「當然是你說了算,他又沒養過我一天,是你給了我現在的生活,今後我想過什麼樣的生活,當然也由你說了算。」嚴盡看著蔣山河,說的異常認真。
「那你是決定不回去了?」蔣山河抓著嚴盡的手問道。「如果我不回去,你也不回去,牛雀帶著孩子自己回基地,你覺得孩子平安降生的幾率是多少?尤遠和岑山連我都不放過,會放過郝鹽的孩子嗎?就算牛雀僥倖生下了孩子,這個孩子又能活到幾歲?如果孩
子一旦有閃失,牛雀會獨活嗎?」
一個個問題問的蔣山河啞口無言。
「我不是要做個英雄,我只是馬上就要做舅舅了而已,我很高興,真的,」嚴盡看向遠處微弱的月光,「雖然她不認我,但是孩子不一樣,小孩子,你對他好,他就會喜歡你的,我又要多一個親人了……」蔣山河不知道用什麼理由才能反駁嚴盡的話了,或許他說的本來就是對的,儘管這很艱難也很殘酷,但是有些人就是背負了一些由來已久的使命,那不是一個包袱可以被輕易甩下,那是烙印在骨血里的使
命。唯有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