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3章 妖冶邪花再現人間
蒼茫無垠的海面上翻滾著透亮的波濤,徐芩沿著沙灘上深深淺淺的印記走著,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原本就是孑然一身的人,好不容易在世上有了牽挂,又好像被自己搞砸了。
吳銳的體質尤其特殊,且不論在那瓷瓶中活了三百多年,更是吸食了無數的鬼魅,包括自己的精氣,這些不由分說全部加在了自己身上,任他體質健全也經不住這樣大的轉變。
僅僅是在海灘上走了不過片刻,徐芩已經有些氣喘吁吁了。
這裡的海水雖然沒有受到絲毫污染,但喝起來還是有些不太舒服,徐芩想到之前貝子讓二木去屋子后的叢林中幫他們找些果子吃,不由的腳步也往那邊去。
果然,碰上了蔣山河與那個男孩兒。
「那個人怎麼不見了?」嚴盡一邊爬樹一邊問蔣山河。
「小心點兒,踩那邊,」蔣山河在樹下緊張的看著,他這個人哪裡都不錯,就是有點恐高,爬樹的事情只能交給嚴盡來做了。「咱們是一同回去的,我就更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那個人是誰你總該知道吧,我怎麼覺得徐川重視那個人,超過你們許多。」嚴盡雖然在這裡已經完全放鬆自己,但是在基地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還改不過來,說話還是一副老練深沉的樣子。
「那是自然,」蔣山河回憶著初遇徐芩時的場景,「我以為徐兄弟這種人,是不會為任何事任何人停留駐足的,因為他的能力……」
「行了,誰要聽你說這些了,」嚴盡丟下來幾個果子,有一個不偏不倚砸在了蔣山河的腦門上。
「哎喲……」一邊捂著腦門一邊趕緊接果子,樹上的嚴盡看到這一幕滿意的拍了拍手,「手滑。」
蔣山河當然不會計較這些,只是他覺得嚴盡似乎有些不喜歡徐川,按說沒道理啊,這孩子根本與徐川不過見面幾次而已,話都沒講過一句。
這樣想著,老實人蔣山河也就這樣問出了口。「你是不是不喜歡徐川啊?」
「我?」嚴盡邁上了更高的一個枝丫,「小心點!別再爬高了!」蔣山河在樹下仰著脖子喊著。「我是覺得,你好像對他有些意見……」許是因為那次「拯救行動」的出謀劃策,蔣山河已經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對待這個孩子了,因為他覺得嚴盡有時候看到的東西,不比自己看到的少,甚至還會更加玲瓏剔透
。
在這個年齡的孩子,專註力一旦被開發是非常了不得的。
因為他們的世界不容易被外界打擾,若不是嚴盡身上的本事或許還差點,蔣山河覺得他現在當個教官也是沒問題了。
「是有些意見,你是想說我對他有成見吧?」嚴盡話畢,便利落的借著樹枝的力量,把自己盪到了相鄰的另一棵樹上,可把蔣山河嚇得不輕。
「慢點!慢點!可以下來再過去啊,不要在樹上來回跳,你以為你是猿猴啊?」樹上的人聽了這句話笑的直不起腰,樹上的蟲子也是撲簌簌的往下掉,蔣山河躲閃不及,眼睛簡直睜不開了。
「我不喜歡他那副樣子,」嚴盡盯著樹上揉著眼睛的蔣山河,又丟了一個果子到蔣山河的胸口,「好像全世界就他最厲害似的……」
蔣山河覺得好笑,嚴盡總是在自己把他當孩子的時候,顯露出成熟的一面,又在自己把他當大人的時候,表現出稚氣的一面。
「他的確很厲害啊……至少在我們幾個當中是,也是最有頭腦的……」蔣山河不說話了,因為他感覺到嚴盡聽到這些話又很不高興。
罷了罷了,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他不喜歡聽,自己不說就是了。
兩個人沉默的摘完果子,一路回去了。躲在暗處的徐芩終於能夠出來,撿撿剩下的果子,他的體力實在是不支,在瓷瓶中尚且有環境可供自己修整,可是在外面,他方才偷聽兩人說話的時候,試著運行過體內的真氣,宛如一盤散沙一樣,根本
之運轉不動。
反而尤其反常的嗅到了蔣山河醇厚的內里與嚴盡朝氣勃勃的真氣,「難道……」徐芩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難道我變成了第二個吳銳?」
不相信自己就這樣變成不人不鬼的妖怪,徐芩明顯感覺到自己胸悶的感覺越來越厲害,幾乎是爬著來到了妨礙二人摘果子的樹下,將幾個已經摔爛了的果子塞進嘴裡。
頓時感覺喉嚨間似有荊棘在刺,疼痛難受,哇的一聲,全部吐了出來。
「不,不可能,不,這不是真的……」徐芩一邊向後爬去,一邊看著眼前詭異的場景,那些吐出來的汁水裡面夾雜著黑紅色的花朵。
這,這不是歸魂朵朵嗎?
徐芩並未參加那場戰鬥也不知道老鵝娘是何許人也,更沒有親眼見過藍真真身上開出的這種致命的妖邪之花,他只是清楚的知道一點,他再也做不會普普通通的人類了。
方才吃的果子,徐芩以前是見過的,就是貝子和二木為他們採摘的果子,吃到嘴裡非常香甜可口,絕對沒有物。
所以,只有一個答案。
徐芩驚恐的想到了這一點,他無法接受。
再去找點什麼別的吃的試一試,萬一,萬一這只是偶然呢?
喉嚨還是異常難受,徐芩遠遠的看到遠處似乎還有些別種樹木上掉落的果子可以吃,趕忙向那裡移動。
「你覺不覺得,方才林間不只有我們兩個人啊?」回去的路上嚴盡這樣問道。
蔣山河感到脊背一涼,「你看到什麼了?」
嚴盡搖了搖頭,「沒看到什麼,只是感覺,感覺罷了。」說完繼續晃了晃腦袋,似乎是要把那些不確定晃出腦袋。
蔣山河一手提著摘來的果子,一手摸著嚴盡毛茸茸的後腦勺,「別給自己那麼大壓力,這裡很安全,再說,凡是有我,你就做你想做的事吧。」
聽到這一番言辭懇切的肺腑之言,嚴盡的眼眶有些濕潤,忍不住確定道,「真的嗎?」
「當然了,任何你想做但是一直沒有做的事,都可以。」蔣山河知道,也許時間有點晚了,但是對於嚴盡這個孩子,能多補償一分都是好的。
突然,感覺被水噴了一臉。
原來是嚴盡口袋裡的呲水槍,「哈哈哈哈哈你不是說什麼都可以嗎?」嚴盡笑的開心,一邊笑一邊跑。
小男孩在小時候難免喜歡一些模擬戰鬥的玩具,彈弓、呲水槍、裝著塑料子彈的手槍等等,嚴盡最喜歡呲水槍,他喜歡水,所以他喜歡這裡,被水包圍的環境能帶給他絕對的平和。
但是在基地里,四四方方的訓練場外被戒嚴牆包圍著,四個角上還有瞭望塔,一切都是規整的,嚴格的。
閑暇時間,似乎每個人都在好學進步,時不時的拉練肌肉,練習上課時教官教的動作,做的最「不務正業」的事情大概就是在華瓊門邊上,偷看那些領了最危險任務的人,幻想著自己有天也能像他們一樣。
別說呲水槍了,捉迷藏都不曾玩過。這在基地如果被發現是要記大過的。
嚴盡手上的這把搶看起來有些簡陋又精巧的很,「這是你自己做的嗎?」蔣山河也沒有半分氣惱,抹著臉上的水問道。
「是啊!」嚴盡高興的蹦過來,「我做成這個好久了,都是在訓練場邊撿的小零件拼湊起來的,可惜……都沒人能跟我玩,我只能半夜在牆上畫了各種人來呲,或者對著自己噴。」
「可惜了,」蔣山河附和道,「你要是做了兩個,我就能跟你一起玩了。」
「真的嗎?」嚴盡追問道。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蔣山河端著一兜果子,心裡覺得這樣的日子若是一直過下去,也不錯。人活一世,自私一點又有何妨?前半生為了基地,為了使命,他已經付出了太多,錯過了太多,眼下這個小島上,風景秀美,食物天然,雖說是頤養天年這個詞對於他來說似乎早了些,但是就這樣陪著嚴
盡長大,他覺得很好。
「給我三天時間,我能再做一個!不過只能就地取材了,不敢保證一模一樣。」嚴盡認真思索著周圍有什麼可以做材料的東西,兩個人說說笑笑就回了木屋。樹林中的徐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挪到了另一棵樹下,隨手抓了一把底下的爛果子,放到嘴邊,果子的香氣也絲毫聞不見,一股腦的塞進嘴裡大嚼特嚼,那股難受的感覺又來了,徐芩咬著牙不允許自己
吐出去。「唔,唔……哇……」這次比上次吐的更厲害,隨之而來的妖冶花朵也就越多,徐川徹底沒辦法吃這些正常的食物了,但是眼下自己心力交瘁,明明正是要補充能量的時候,不吃這些,能吃什麼?難道吃人嗎
?
不錯。
儘管這個事實有些殘酷,但是就是如此。
以徐芩現在的內功心法,別說碰上當年古武派的門下大弟子,就算是碰到全派系的人,恐怕也不能動他分毫。
代價就是變成這幅不人不鬼的樣子。
儘管聞不到果子的香氣,徐芩卻總能聞到習武之人身上的陽剛之氣以及內功純凈之人的真氣,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那些才是味道甜美的「果子。
這個島上的所有人,他一個也不想吸食,也不能夠去做這件事,他必須離開這裡,去遠一點的地方,不然不知道自己獸性大發的時候會不會像吳銳一樣,變得六親不認,被體內的混沌之氣所控制。
不遠處的岸邊似乎有條破舊的小船,來不及考慮太多,徐芩強撐著最後一點精神向那邊走去。
在空氣中仔細辨別,似乎東南方向的氣息更強一些,既然已經無法擺脫這種命運,那也只有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但凡無敵之人無敵之事,一定會有個解釋與法子。天地公平,誰也不能獨霸太久,更何況是這等陰邪之物,他與吳銳不同,離開了那個瓷瓶,吳銳頃刻就會變成一具骷髏,而他本就是肉體凡胎,只要找對方法,自己一定可以救自己出這個困局,到時候再
與徐川解釋吳銳的事情,希望他還有那個機會。就在日頭落下的時候,一艘小船駛進了不平靜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