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7章 豆子一般的聲音
小小的單人間,窗戶緊閉,窗外風聲大作,雨滴噼里啪啦毫不留情的砸向玻璃,聽起來像是下豆子一般的聲音。
厚重的窗帘定定的護著窗外的電閃雷鳴,好讓屋內的人能睡個好覺。
「學舜,學舜,是你嗎?」
夢中的聲音忽近忽遠,老教授躺在床上難以分辨。
「學舜,腳上的傷疼不疼?小娥幫你……」
小娥!是小娥!
「小娥!你終於來我的夢裡了……」
「是啊,」眼前的聲音似乎又變成了身後的聲音,「我很想你啊,你想不想我呢?」
「想!」老教授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濕潤,「我每天都期盼能再遇見你,夢裡見到你也是好的,我,我太想你了。」
「騙人!」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張猙獰的鬼臉,「那你為什麼把我送給你的手串送給別人?那手串可是我保命的東西!我以為你對我一片痴情一定會好生保管,沒想到你就這樣輕易給了別人!"
老教授卻沒有被眼前的鬼臉嚇到,似乎是司空見慣的模樣,「小娥,你別生氣……我,我也只是借給他防身用,等他回來就會還給我的。」
「防身?防誰?那手串只能將我置於死地!你不想看我輪迴成人了嗎?難道你要我墮入畜生道嗎?」小娥嗚嗚咽咽的哭聲漸漸響了起來。
教授連忙擺手,「不是的,不是的,小娥,我一直在等你,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啊,無論是你的哪一世,我都願意從頭參與,願意保護你。」
「那你就去把我的手串找回來,記住,一定要保密,等手串從新回到你手上的那天,就是我們相遇的那一天。」老教授竟然能夠感到小娥印在自己臉上的唇有著冰涼的觸感,似乎還有玫瑰的淺淺香氣。
第二天一早,老教授醒的格外晚,早課都沒有照常出現在教室里,汝飛飛來宿舍找他的時候,足足敲了好一陣子門,最後不得不在門外的仙人掌底座下,拿了備用鑰匙。
「教授!教授!你是生病了嗎?」在汝飛飛看來,教授的臉色可以說是慘白。
床上的教授順著汝飛飛的動作掙紮起來,「水……給我水……」
「哦好,稍等一下。」汝飛飛趕忙回身給教授倒水,卻看到桌子上有幾片新鮮的玫瑰花瓣,當下有些納悶。
教授足足喝了三大杯水,臉上的神色才漸漸和緩了下來。「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其實這些年來教授已經習慣了,他夢見小娥的次數不多,幾乎每次都是手串淋了雨或者是不小心被磕碰到的時候,那時候的小娥雖然有埋怨,有發火,可從未像昨天那邊明明白
白的告訴老教授,那手串對於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輪迴轉世?命格?畜生道?
原來世間真的有這一說嗎?
小娥,小娥……
除了學術,老教授這一生幾乎別無他想,唯有日日夜夜惦記著牧冥山上緊緊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娥。
他要去救她,不管那是不是個夢,他一定要去!
「教授,」看著教授的臉色和緩了些,汝飛飛忍不住問道,「還有人給您送玫瑰呢?送老師不都應該是康乃馨嗎?」
「什麼?」教授的臉色又有些晦暗不明。
果然,在桌面上,幾瓣鮮艷欲滴的玫瑰正盯著自己,有一瞬間,教授似乎在玫瑰上看到了小娥的眼睛。
「啊——」雖然在夢中的教授並不怎麼害怕,但是當真真實實碰觸到的時候,玫瑰花瓣上卻像帶了刺一般,狠狠的扎痛了他,頓時,玫瑰也化作碎末,隨風而去了。
「這是……」汝飛飛哪裡經過如此玄幻的場面,「教授,這是你在變模式嗎?」
雖然非常想這樣糊弄過去,但是教授剛剛起床,面有病色,這怎麼都不像是一個精心準備的魔術表演吧。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人都有某種感知能力,就像汝飛飛當初感覺徐川對她莫名產生的悸動一定有問題,最後被證實是因為徐川與令毓萌曾經有過不淺的交集一樣。
這次,汝飛飛依然有著自己的判斷。
「教授,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跟那手串有關是不是?」雖然老教授不答話,汝飛飛還是自顧自的猜測下去,「跟徐川離開也有關,是不是!?」
當下竟然留了眼淚下來,或許這些日子裡,汝飛飛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克制隱忍了多少。
來得不聲不響,走的毫無聲息,就是這個男人,在她原本看來平順的一生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卻又強行用時間去抹去。
哪裡有那麼容易的,剝皮抽筋的痛苦罷了。
「飛飛,我可能要離開學校一段時間,」教授望著玫瑰碎屑飛去的窗外凝神說著,「我飛去不可,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與別人無關,這是我欠她的約定。」
聽教授的話,似乎是他鐘愛的女子有關。「到底是怎麼回事!」汝飛飛的眼淚撲簌簌留下,「難道,難道我就不能聽一句實話嗎!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徐川!沒有一個人對我說實話!我什麼惡魔嗎?我是一切怪事發生的源泉嗎?我是巫蠱嗎!為什
么!這到底是為什麼!」
自汝飛飛長大以來還是第一次在教授面前情緒崩潰大哭。
「飛飛,飛飛,不是這樣的,」教授安撫著眼淚直流的汝飛飛,「好孩子,不要這樣妄自菲薄,你明明知道,在我心裡,在徐川心裡,都不是這樣的。」
這句話如果是徐川說出來的該多好。
她還有沒有機會再聽徐川說話呢?哪怕不是說我愛你,說一聲好久不見,也好啊。
「我也要去。」汝飛飛堅定不移的眼神在眼淚之後顯現出來,「不管你是去刀山火海還是什麼妖魔鬼怪之地,我去定了!」
「飛飛,」教授有些著急,深知自己方才古怪的表現,刺痛了這孩子的神經。「太危險了,我保證,一旦有徐川的消息,立刻告訴你,好嗎?」
「不,」汝飛飛搖了搖頭,「就算是你不帶我去,這手串,徐川,包括我們去的那個空無一人的島嶼,我會自己休學去調查,這種日子,我受夠了!永遠我都是最後一個知情者!這種人生,我過夠了!」
教授知道,汝飛飛是勸不住了,當下沉默了下來。
她的話,讓教授似乎有了些新的方向。
還記得當初船載走徐川他們的時候,庄馳還念念有詞,說什麼這座島嶼有著將軍和一個美麗女人凄美的愛情故事,更是有煞氣作為屏障,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如果冥冥之中自由安排,那麼他們經過那裡,認識了徐川等人,也一定是命運的安排。
「好,我答應你,會帶你去,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出去之後,凡事要跟我商量,切記,不可魯莽行事。」
「好,那我先去辦休學手續。」
教授知道汝飛飛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性格,便也沒有管。
盯著桌子上的花瓣,教授的思緒飄向了遠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與此同時,相距2406公里的幾天內,躺在病床上日漸消瘦的人漸漸睜開了眼,背對著他負手而立的人,久久看著窗外,內心不能平靜。
「你猜他們現在到哪了?」病床上的人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是不能說話。
那人又繼續自顧自的說道,「我雖然總是能知道他們的消息,但是內心還是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病床上的人,動了動身體,用手指蘸著桌面上的茶杯里的水,在桌面上寫下了兩個字,「天命。」
那人終於轉過身來,看著桌面上的字,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呵呵,天命,我從來不信,若是有天命,為何事你當著首領,而不是我,論資歷,論本事,我郝鹽不比你差在哪裡。」
床上的人閉上了眼睛,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當初他得力的左膀右臂,也不是基地中人人信服的好大哥,而是一個被權力和慾望蒙蔽了的人。
他的體力和智力,遠不如從前,唯有對權力的慾望更勝從前。
這樣的人你是叫不聽喊不應他的,只能等他自己幡然醒悟。
但是據他來看,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可能會回頭了,一切都已經成定局。
最好的結果無非也就是兩敗俱傷。正當郝鹽要出門之時,床上的人再次眨著眼睛,似乎還是有話要說,郝鹽停下了腳步,「我勸你還是不要再白費功夫了,接下來的每一步我都想好要如何應對了,這個地方早晚是我的,念在這麼多年的兄弟
情分上,我會留你個全屍,保你首領的最後榮耀。至於你的女兒……」
說到這裡,病床上的人眼睛亮了亮,似乎這是他感興趣的內容。
「我會好好待她的,你放心吧。」這一點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沒想到郝岩竟然肯定留著牛雀,原以為牛雀身為自己的女兒,必然是必死無疑,包括這次出任務,他聽到華瓊門的禮炮聲,便知道這次任務的驚險程度,一定是這人送他的女兒
去死了。
每每想到這裡,他求生的慾望都弱了許多。
「我勸你還是不要想這麼多,就安安靜靜的等她回來,然後親自告訴她,這個地方,你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同樣管理下去了,願意讓位於我,這樣大家面上都好過。」
「為什麼?為什麼?」床上的人一定是想問這句話。
郝鹽心裡也清楚,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向來牛雀與自己是心意相通的,那麼她的父親也理應知道這件事情。
「牛雀會成為第二個南宮。」床上的人,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