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偷渡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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譙道福率軍離開劍閣時,曾留下侯暉、譙明子兩人鎮守劍閣、陽平關。
為免譙明子行事莽撞中了河西奸計,他特地讓侯暉頂在前面,把守陽平關。
然譙道福安排地再好,也擋不住譙明子自己作死。
譙明子不過一紈絝子弟,又一向狂妄自大,壓根兒沒把譙道福叮囑放心上。
剛開始他還能小心翼翼謹守關隘,可時間一長便故態復萌,在關內為所欲為。
他自以為前面有陽平關阻路,河西軍威脅不到劍閣,開始廢弛防務、貪杯誤事。
所謂上行下效,譙明子不能以身作則,其餘蜀軍將領、士卒自然有樣學樣。
如此一來,劍閣、摩天嶺一線守備日益鬆弛,給了河西乘虛而入的機會。
當郪縣局勢陷入僵持時,敵我雙方爭戰重點又漸漸轉移至北線陽平關、劍閣一帶。
毛德祖、桓振察知劍閣守將譙明子後放鬆了警惕,立即決定偷襲摩天嶺。
當下,毛德祖繼續佯攻陽平關,以吸引蜀軍注意。
而桓振則領兵六千悄悄向西,準備繞道武都,偷渡陰平小道。
六千大軍一路西進,翻山越嶺,耗費十餘日,終於找到了陰平古道。
古道入口隱藏在深山老林里,被一片荊棘所掩蓋。
若非當地獵戶特地指點,哪怕外人來到跟前怕是也發現不了。
可不管怎麼說,總算找到了路,讓桓振多少放下心來。
只是當他正式踏上古道后,桓振又傻眼了,他完全低估了棧道艱險。
陰平古道,算不上是一條有著真正交通意義的道路。
它數百里荒無人煙,地貌原始而險峻,山野樵夫也聞之色變,絕少行人。
這條小道非人工開闢,而是當地獵戶、葯農無意中走出來的。
正好印證了魯迅那句話:「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因為古道是在自然條件下,經年累月中形成的,遂使得其中道路狹窄無比,僅容一人通過。
且旁邊還是萬丈懸崖,根本不宜大軍通行
故而書上取其「非正道」之意,稱之為「邪徑」。
直到三國末,鄧艾經此發動了一場成功的奇襲戰,才使它在一夜之間聞名天下。
桓振比當年鄧艾條件要好些,尤其陰平、武都早被河西收復多年,使得後勤補給更方便。
陰平與劍閣相隔百餘里,是氐羌居住區,沿途皆崇山峻岭,很難行走。
桓振領兵從岷山下出發,向西南通過陰平小道,準備越過摩天嶺天險,繞過劍閣。
為求穩健,桓振都不敢急行軍,可就算小心小心再小心,依然喪身山澗密林近兩百人。
其中一大半是失足跌落山崖摔死的,還有少數是被毒蟲毒蛇毒死,更有甚者,是因為誤食野物中毒而死。
走到半路,看到部下一臉疲憊,桓振忍不住罵罵咧咧。
「他娘的,這都什麼破路?」
「再這樣下去,只怕還沒走到江油,士卒便死傷過半了。」
「中郎大人,沒辦法啊!」
「這條古道本就不是為了大軍通行,唯當年鄧艾路過時稍稍修葺了一下,但距今已百十年,棧道已破損不堪。」
「據當地獵戶宣稱,再往前走就到了什麼摩天嶺,乃陰平道上最險要之處。」
「其嶺北西坡度較緩,南面則是峭壁懸崖,無路可行。」
「除了當地獵戶、羌人行走外,就只有當年鄧艾從那裡裹氈而下。」
「只要過了摩天嶺就好多了,大軍沿涪水河谷走上數日,便可直抵江油城。」
聽了錄事參軍介紹,桓振多少振奮了一下精神。
既然百十年前鄧艾能過,那他桓振自然也能過去。
於是,桓振一咬牙道:「傳令下去,讓大家堅持一下,等拿下江油關,再作休整。」
就這樣一路上眾人風餐露宿,歷經小半月艱辛,終於順利抵達摩天嶺下。
前面壓根兒就沒路,只有一道陡峭的山崖出現在桓振他們眼前。
若是一般軍隊或許會知難而退,但對河西軍而言,攀爬也是日常訓練科目之一。
當然了,軍事訓練自然無法跟野外天險相比。
但若是配上一些專用攀爬裝備,足以讓河西軍如虎添翼,飛越天險。
很快六千人一個接一個,利用鋼爪、繩索順利到了山崖下。
此時才是傍晚,但因為在密林當中,周圍已是黑乎乎看不清道路。
桓振擔心晚上行軍不安全,又擔心用火把照明引起蜀軍注意,便決定原地休息一晚,明早再出發。
於是,在桓振命令下,六千人就地安營,好好睡了一晚。
翌日一早,原本人跡罕至的密林深處一下子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臨出發前,桓振渾身上下興奮不已,似乎已預見了江油城蜀軍的悲慘結局。
……
十一月中旬,在桓振帶領下,六千河西軍一路長途奔襲,直奔江油關。
當河西軍突然兵臨江油,城內守軍一片震恐,嚇得他們只得緊閉城門。
江油關,系劉備入川以後,為防備曹操勢力越摩天嶺南下,建立的軍事要塞。
但眼下這座要塞,正像一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少女,等著河西軍蹂躪。
桓振立在城下,眺望了一眼城頭。
當他看到守軍臉上明顯帶著慌亂時,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笑容。
幾息過後,他一揮手,只見一名士卒來到城牆根,對著城頭喊了起來。
「城內守軍聽著,譙縱仰仗地利,試圖割據蜀地,分裂大晉,罪在不赦。」
「雍王奉旨討逆、征討不平,大軍所過之處無不望風而降。」
「如今天兵兵臨城下,望爾等識時務為俊傑,早早獻關投降。」
「否則,一旦大軍攻破城池,所有官吏、將領無論官職大小,一律按附逆處死!」
嘩!聽著河西軍殺氣騰騰的宣言,城頭守軍頓時心神劇震,膽氣全泄。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害怕之意。
不知誰先扔了手中兵器,頓時引起了多米諾效應,其他人也跟著紛紛效仿。
不一會兒,原本站滿守軍的城頭頓時變得空曠起來,只剩下幾個將領尷尬地站在那兒。
「這……這算怎麼一回事?」
錄事參軍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沒想到守軍竟被幾句話嚇跑了。
桓振不以為然道:「西蜀才立國多久?能有多少人真心愿意為其盡忠?」
「若是局勢平穩,守軍或許還會負隅頑抗,企圖割據自保。」
「可眼下呢?漢中一戰而下、閬中奇襲得手、江州順勢而得!」
「我河西軍威名早已名震蜀中內外,各地守軍無不聞風喪膽。」
「再加上我部從天而降,守軍自知西蜀滅亡在即,又有誰願意傻乎乎跟著陪葬?」
「中郎大人明見萬里,屬下欽佩至極。」
錄事參軍這話絕非是奉承桓振,完全是出於真心。
桓振粗狂的外表總是容易讓人忽略他的精明,但其實他心細如髮。
正如眼前,他敏銳地察覺到守軍抵抗意志不強,稍微喊了幾句,遂使江油關不戰而得。
「中郎大人,接下來我軍該兵向何處?攻打涪城嗎?」
「不,不打涪城!我們去劍閣通往涪城的途中埋伏,準備圍殲劍閣守軍。」
這又是桓振高明之處,剛剛他故意任由江油關守軍逃走,便是讓對方去通風報信。
只要涪城蜀軍得知江油關失守,必然要向劍閣求援。
而譙明子得報后,以其狂妄性格,勢必會放棄據關自守,轉而南下援救涪城。
他只要在途中滅了劍閣主力,不僅劍閣將唾手可得,連陽平關也將不足為慮。
甚至可能話,涪城也會不戰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