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南下河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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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剛一入春,河西兵分三路,大舉入關,拉開了滅亡後秦的序幕。
後秦不甘示弱,分別在馮翊、新平、扶風等地囤積重兵,抵禦河西。
正當雙方圍繞著新平城、雍城、馮翊郡三地,僵持不下之際。
并州都督王仲德秘密在汾水北岸立下大營,引起對岸河東一片驚慌。
這天,忽然有一騎出現在安邑城下。
此時正值河東局勢緊張,致使城門緊閉,弔橋高高掛起。
城上守軍緊張不安地來回巡視,目光不時望向北方,似乎河西軍隨時會打過來。
來人騎馬來到安邑城下,沖著上面高聲叫道:「快去通知你家太守,就說故人來訪。」
守城士卒不敢怠慢,急忙去稟報太守柳恭。
柳恭登上城頭一看,就眼認出了城下中年人是誰,原是慕容永心腹李先。
當年兩人曾在西燕同殿為臣,不過與柳恭屬藩鎮勢力不同,李先乃慕容永心腹。
若非李先多智,慕容永未必能割據河東,更不會獨抗慕容垂多年。
兩人雖無多少交集,但對彼此並不陌生,甚至也打過幾次交道。
後來西燕滅亡,而柳恭因不願放棄世家利益,便拒絕了河西招撫,轉投了大晉。
而李先則在長子失守后被河西軍俘虜,後來又投靠了大都護衛朔。
此後李先傾心效力河西,為河西穩定并州立下汗馬功勞。
柳恭看著城下李先,面色陰晴不定。
他深思熟慮過後,最終還是將李先迎入城中。
城門打開后,李先施施然進了安邑城。
看著迎面走來的柳恭,李先拱手笑道:「哈哈哈,柳太守可一向安好?」
「唉,亂世之中,苟全性命而已,何得安好?」
「欸?!府君何出此言?在下可是聽說,柳公在河東過得很滋潤啊。」
「想這河東一畝三分地,還不都是你柳家說了算?」
「如此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雖然明知老朋友李先在明嘲暗諷,可柳恭已沒什麼心思跟對方鬥嘴。
其實李先也沒說錯,在河東郡,柳家的確是一手遮天,他也算是土霸王一枚。
只不過隨著河西軍大舉南下,柳家獨霸河東的局面將宣告結束。
今後柳家選擇,要麼南遷江左、繼續享受世家特權;要麼放棄家族利益向河西投誠。
至於該何去何從,柳恭心中尚未拿定主意。
他苦笑幾聲,無奈道:「容仁見笑了。」
「我柳家割據河東,不過是在亂世當中,謀求自保罷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此言倒是不假,柳家雖說割據河東十數年,然除了兢兢業業保境安民外,並無劣跡。」
李先微微頷首,肯定了柳家過往功績。
隨後他話音一轉,又道:「柳公,恕在下直言,亂世當中,割據自保,這無可厚非!」
「然若野心勃勃,妄圖據險以抗天命,則殊為不智也。」
「今日在下奉命前來,專為與柳公一談,讓河東百姓免遭戰火荼毒。」
李先此言一出,讓柳恭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柳恭很清楚李先來意,另外,時至今日他也隱隱有些後悔當初決定。
當初投靠南朝,看似保住了柳家在河東的利益、地位,卻也將柳家推到河西對立面。
之前孝武帝在世時,河西迫於朝廷壓力,並未過分逼迫河東。
然今孝武帝驟然駕崩,讓大都護衛朔再也無人可制!
眼看大都護將入主關中,若柳家不知死活,執意做絆腳石,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且,當今南朝上下正埋頭於內爭,到時誰還顧得上柳家死活?
正當柳恭陷入沉思時,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不一會兒,就見一赳赳大漢滿臉慍色地闖了進來。
柳恭一看來人模樣,不由臉色大變道:「允白,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
「哼!莫非柳公府上有見不得人的東西,不然我為何不能來?」
說完薛辯舉步來到李先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閣下莫非就是河西派來的?」
面對薛辯逼問,李先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嗤笑道:「你既已知道,又何必多問?」
「實不瞞兩位,我的來意想必你們很清楚,至於何去何從,還請慎重選擇。」
「我家主公乃先帝女婿,又和朝中不少大臣交好,若想拿到征討旨意並非難事。」
「然你我同為華夏一脈,大都護不想破城而入,屠戮同胞子民,只想和平解決河東。」
「今我主統攝十數萬大軍進軍關中,旨在滅亡後秦一統關隴。」
「不是在下說大話,試問,當今天下還有誰能阻止河西統一關隴?」
「河東雖然地理位置重要,可對河西而言,也並非不可或缺。」
「哪怕今日柳、薛執意不降,最終致使河西南下受阻,也不影響河西平定關隴,無非多付出一些代價罷了。」
「可若是兩位深明大義,義助河西攻取關隴,不僅往日恩怨一筆勾銷,兩位還將是河西有功之臣。」
「大都護英明睿智,向來是有功必賞,薛、柳兩家定會因此受益良多。」
「哪怕無法繼續割據河東,大都護也會在其他方面給予補償。」
「相反,一旦錯過眼前機會,等關隴大事底定,河西軍主力回師,爾等還有信心頑抗下去么?」
「在下聽說薛氏部曲號稱『強兵』,卻不知薛將軍心中可有戰勝河西之底氣?」
本來薛辯氣勢洶洶過來就不是沖著李先,而是對柳恭私下會晤河西使者不滿。
在薛強、薛辯父子看來,薛柳兩家一體,哪怕是要投誠河西也該一起才對。
可薛辯哪裡清楚,是李先自己找上門,柳恭根本還沒來得及跟薛家通氣。
在李先一番痛陳利弊后,薛辯登時收起了囂張嘴臉。
他沉吟半晌,嘆息道:「先生所言甚是,我薛辯也不是傻子,哪能看不透當前形勢?」
「只不過當初一些誤會,讓在下與大都護痛失交臂,如今想來,深感懊悔。」
薛辯一卻屈服,立馬將柳恭逼到死角。
他苦笑一聲道:「罷了,罷了,老夫何苦做個惡人?再說我也不希河東遭遇兵災戰火。」
「哈哈哈,好,兩位深明大義,日後在下當親自給兩位請功。」
接下來李先與柳恭、薛辯一番密議后,就被送出了安邑。
望著李先遠去地背影,柳恭、薛辯心中一下子輕鬆下來。
作為世家豪強,他們割據地方不過是為了維護自身利益。
一旦大勢來臨,他們絕不會做螳臂擋車之事,順勢而為才是世家生存之道。
這一年多來,兩人已看得分明,先不說南方如何亂,北方局勢已日趨明朗。
頂多再過一到兩年,將又是一個東西對峙之勢。
不趕緊趁著局勢大明前,為自家爭取利益,難不成等著日後被碾成齏粉?
……
與柳恭、薛辯達成妥協后,李先迅速回臨汾大營,向王仲德稟報安邑之行。
而王仲德獲知河東不戰而下,不由欣喜若狂,對著李先連連誇讚。
「哈哈哈,好,李大人此行功德圓滿,實在是可喜可賀。」
「都督過譽了,在下可當不得如此盛讚,一切都是仰仗河西大軍虎威。」
李先緩緩道:「若在下沒猜錯,接下來都督該南下蒲坂了吧?」
「不急,不急。」
王仲德嘴角掛著一絲莫名笑意道:「在此之前,我們還要再唱一齣戲。」
隨後河東柳恭、薛辯在河西授意下,假意不滿河西陳兵汾水。
他們除了向朝廷上書陳述外,還在汾水南岸排兵布陣,與對岸河西軍針鋒相對。
而河西軍面對河東挑釁,也不甘示弱。
王仲德邊指責河東暗通胡虜,阻撓河西入關殺胡,又在龍門渡方向集結重兵,做出東渡黃河之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