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燕魏紛爭
被張恂一番鼓動,拓跋珪怦然心動,忍不住馬上要下令起兵南征。
關鍵時刻幸好他理智又回歸頭腦,才沒有腦袋發熱做出昏招。
張恂離開后,拓跋珪立即將將燕鳳、叔孫建、張兗等心腹找來商議。
「大王,在與河西結盟前,北魏還不能跟後燕翻臉。」
「不然不等大魏出兵河北,恐怕慕容垂大軍已兵臨盛樂城下。」
「屆時河西不但不會援救北魏,恐怕還會趁機落井下石。」
此時拓跋珪已從興奮之中恢復正常,他一想到慕容垂將興師問罪,不由緊張、害怕起來。
最近幾年慕容垂戰功赫赫,遠近皆聞其名。
更別說北魏能渡過立國危機,也得益於慕容垂鼎力支持。
慕容垂給拓跋珪帶來的壓力,遠超外人想象。
以至於現在一聽慕容垂之名,他就忍不住從內心感到害怕。
「可此次為了援救西燕,寡人已狠狠得罪了後燕,慕容垂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拓跋珪深知此次北魏發兵救援慕容永,肯定徹底得罪了慕容垂。
後燕上下勢必難以釋懷,兩國已是勢如水火,稍有不慎將爆發激烈衝突。
但正如張兗所言,在與後燕開打前,必須與河西交好,不然北魏腹背受敵,形勢不妙。
「大王,若想暫時安撫住慕容垂,光靠遣使為質恐怕沒用,必須得送上『厚禮』才行。」
「送禮?聽說慕容垂喜好名馬美女,不如送美女百名、良馬若干如何?」
「不,不夠!」張兗搖搖頭。
「這還不夠?那寡人再送些錢財珠寶。」
「大王,這一次您狠狠得罪了慕容垂,送再多美女也沒用。」
「那以長史之意,送什麼好呢?」
「這……」張兗看了一眼拓跋珪欲言又止。
「怎麼?長史有難言之隱嗎?」
「大王,若要化解慕容垂心頭怒火,必須將『罪魁禍首』送到中山賠罪。」
「什麼罪魁禍首?以洪龍之意,莫非還要讓寡人去中山一趟不成?」
「請大王息怒,臣怎敢讓大王親身涉險?所謂罪魁禍首指的是拓跋虔將軍。」
「除非獻上拓跋虔人頭,不然恐難息慕容垂雷霆之怒,」
「什麼?!」
拓跋珪心神大震,面色陰晴不定。
他揮揮手,示意眾人退去,然後獨自一人陷入沉思。
宮門外,左長史燕鳳看了一眼張兗,語氣憂慮道:「洪龍,可知今日之所言,你已將自己陷入絕境之地。」
「假若這一次大王真拿了拓跋虔給慕容垂賠罪,那些拓跋貴族一定不會放過你。」
「多謝燕大人關心,兗只想輔佐大王建立霸業,至於個人安危早已置之度外。」
數日後,當後燕使者抵達盛樂后,拓跋珪當即下令將拓跋虔斬首,並遣其弟拓跋觚前往後燕向慕容垂賠罪。
……
天高而澄清。
四周是巍峨的青山,山的色澤變化多端,山腳是青得發藍的深邃,山腰是蒼翠欲滴,而到了山頂直插雲霄的部分卻是雲霧繚繞的淡墨寫意。
空氣里散發著種種野花的香,混合著青草樹木的味道,帶著絲絲泥土的腥。
山谷里幽靜得讓人沈醉,只聽見各種鳥兒歡快的鳴啼。
遠遠走來了一隊人馬,馬隊中最明顯的當屬居中那輛奢靡馬車,駕車的車夫同周圍隨行的人均面露疲色,像是趕了許久的路。
這時,馬車中人突然吩咐車夫停車,而後馬車停了下來,隨從跳下馬車,來到窗帘前。
「將軍,您是要休息一下嗎?」
馬車裡傳來充滿磁性的男聲:「恩,我想在此歇息,你們也停下歇息片刻吧。」
馬車后的一隊人馬立刻停了下來,回答:「遵命!」
車中之人乃是奉魏王拓跋珪之命出使燕國的拓跋觚。
車停后,拓跋觚撩起帘子,看著谷中美景,不由感嘆不已。
此去燕國,前途未知,王兄心裡早已有圖燕之志,但由於燕國國力仍舊強於魏國,且王兄還未搞定河西,暫時只能先與慕容垂修好。
王兄將這個重任交與自己,不知是否算是真的看重自己。
自從王兄父親死後,母親改嫁,生下自己,王兄一直把自己帶著身邊,一起長大。
王兄從下就是一個聰明的人,被王兄殺掉的劉庫仁曾表示王兄「有高天下之志」,將來「興復宏業,光揚祖宗者,必此主也。」
事實證明,王兄確實是個不平凡之人,他不僅恢復了祖宗大業,還在亂世之中闖出了自己名號,而且以後說不定還要創造出更多不平凡之事。
如果這一次自己能幫到他,那就再好不過。就算幫不到,也絕不拖王兄後腿。
……
數日後,拓跋觚一行順利抵達中山,雖然慕容垂沒有派人將他轟走。
可不知怎的,他這心裡始終七上八下,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喜的是,終於見到了燕王,可以和他談談魏國的條件。
憂的是,怕燕王盛怒之下,會提出其他無理要求,從而不能完成王兄託付。
不管怎麼會發生什麼,拓跋觚就這樣義無反顧的走進了後燕王宮。
雖然已經見過拓跋觚一面,可由於上次沒留意,所以慕容垂並沒有看清楚拓跋觚容貌。
今日當魏王拓跋珪的弟弟站在自己面前,慕容垂才清晰了看到這個英俊的男子:儒雅而高貴的氣質,腰間掛有顯示身份的金質飾牌,還沒有張口就已見不凡之勢。
慕容垂不禁暗暗讚歎,拓跋一家人才何其多也!
拓跋觚上前恭恭敬敬地施禮道:「魏國使臣拓跋觚見過陛下。」
出乎拓跋觚預料,慕容垂沒有對他恆磊冷慕,反倒熱情的招呼他坐下。
待拓跋觚坐下以後,慕容垂便道:「特使是否願意與朕共飲一壺?」
拓跋觚忙道:「我願陪陛下共飲。」
「請。」二人同時舉起酒杯,而後一飲而盡。
將酒盞放下,慕容垂忽然開口問:「特使從盛樂到燕地花費不少時日吧?」
「大概有十日左右。」
慕容垂嗯了一聲,又問:「嗯,魏王身體可好?」
見慕容垂老是東扯西拉,拓跋觚不由焦急起來。
暗暗在心底腹議:「慕容垂老和問我這些無關的東西,也不知葫蘆里賣什麼葯,不如我自己點破。」
「謝燕王陛下關心,王兄一切安好。」
「只因冒犯了陛下虎威,為此寢食不安,王兄特讓在下前來賠罪道歉。」
見拓跋觚有些沉不住氣,慕容垂心想此人終究年輕了些,不過你小子以為這樣,朕就能原諒你們嗎?
慕容垂點點頭,故意岔開話題道:「正好前次你離開時,那座院子還留著,這一次你還住在那裡可好?」
「你放心!一應飲食起居皆有大燕負責,決不讓特使感到委屈。
拓跋觚一聽,果然是老謀深算之人,不動聲色間把話題引到他身上,還有意將扣押他本人一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多謝陛下厚愛!」
雖然內心對被扣為人質一事感到不高興,可在表面上,拓跋觚言詞懇切,句句不離感謝慕容垂愛護之意。
看到這一幕,慕容垂十分滿意。
不管當初北魏有多不該插手西燕戰事,但眼下拓跋珪能將拓跋虔斬首,又再遣拓跋觚入質,都讓他十分滿意。
如今廢話說了一籮筐,他也想試探拓跋觚此行誠意,便笑著道:「本來國內對魏王插手西燕一事極為不滿,多次上奏要求朕親征盛樂。可考慮你我兩家乃幾世姻親,不該因為這點小事而刀兵相向。」
「大王所言甚是,王兄也是這樣講的,他還說只要陛下不計前嫌,他願意向陛下進獻美女與名馬若干。」
「呵呵呵,美女就算了,朕如今年紀大了,也享用不了這些,反倒是馬匹……」
「陛下有什麼要求,還請直言,只要北魏做得到,定不會拒絕。」
「好!特使爽快,只要你們答應朕的條件,那咱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聽了慕容垂之言,拓跋觚一下子緊張起來,能讓慕容垂放下這樣大的仇恨,可見這個條件一定不容易滿足。
「請特使轉告魏王,讓他給我國送三萬匹戰馬來,以彌補我大燕在此戰事中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