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桓玄野心
公元393年，將准岳母新安公主喪事料理完畢，衛朔遂向天子請辭。
得天子恩准，衛朔乘坐江東水師戰船逆江而上，正式踏上回歸路途。
除了原有隨從外，劉穆之、桓振、高進之、檀道濟、薛彤、蒯恩、陶潛、司馬休之等，包括王神愛也一同隨行。
由於眾人思鄉心切，一心想快點返回河西，故沒打算在中途停歇。
不成想，船隊剛剛抵達江陵，便被一支水師艦隊截住。
旗杆上一個斗大的桓字，表明了該艦隊身份。
「大都護，玄在此恭候多時啦，敢請移駕一晤。」
「我道是誰呢，竟敢於江上公然攔截朝廷水師，原來是南郡公大駕光臨。」
當下衛朔攜康龍、蒯恩、劉穆之三人，乘坐小船前往桓玄所在的樓船。
艘樓船有十丈高，可載千人左右。
上層建築多達三重，各重均設有艙室、女牆、戰格等供士卒戰鬥和藏身的設施。
在山一樣高大的樓船面前，衛朔乘坐的小船如同螞蟻般渺小。
「冒昧打擾，還望直元見諒。」
「哈哈哈，南郡公客氣啦。」
寒暄過後，趁著並肩而行時，衛朔壓低聲音在桓玄耳邊問：「敬道兄，你明目張胆地調動水師戰船私用，不怕被朝廷降罪嗎？」
「哼？此乃桓家私船，我想怎樣用就怎樣用，關朝廷鳥事？！」
「嚯！」
看著霸氣側漏的桓玄，衛朔心神俱震，桓家不愧是老牌世家，財大勢雄。
眾人步入裝飾奢華的船艙，然後分賓主落座。
桓玄坐在主位上，十分熱情地招待衛朔。
看著熱情過度的桓玄，不知為何，衛朔總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一上來，桓玄故作不知地問：「聽說大都護手上有一商社？專門從事對外貿易？」
由於一時還猜不透桓玄真實意圖，衛朔只能含糊應道：「不錯，正是！」
這家商社，正是衛朔當初在高昌時成立的。
經數年發展，如今其已是天下屈指可數的大商社之一。
經營的商品，種類繁多，包括水泥、琉璃、食鹽、炒茶、糧食、瓷器、鐵器、紡織品等等，有大小掌柜百十人，僱員數千人。
如此宏大規模，別說是在古代，擱現代也非常可觀。
由於西北諸勢力皆知商社背後有河西撐腰，再加上他們也要從商社獲得急需物資，故誰也不敢輕易得罪商社。
腦海中閃過關於商社的一些資料，桓玄心中一片火熱，望向衛朔的目光愈發急切。
今日他專門在江上截住衛朔，自有其用意。
自當初與衛朔相識，他立即安排心腹前往河西探查，基本上已將摸清了河西底細。
他這才赫然發現，河西不但不是想象中那樣破敗，反倒十分富有。
市面上除了來自西方的特產外，還有河西本地出產的棉布、炒茶、琉璃等特色商品。
除此之外，河西遍布軍工作坊，其生產的橫刀、紙甲、明光鎧、陌刀備受各方推崇。
在成功壓制了殷仲堪后，桓玄被壓抑依舊的雄心或者叫野心，一下子迸發出來。
在心腹卞范之慫恿下，桓玄開始有步驟地奪權荊州。
一方面他利用其父威名與錢財珠寶，或招攬、或收買荊州各級官吏，另一方面則暗中加快擴充桓氏部曲。
而擴充部曲，則需要大量武器、鎧甲。
而與河西貿易，被桓玄視作實現政治抱負的重要一步。
須知河西出產的琉璃、炒茶、棉布、紗布、葡萄酒等商品，深受世家追捧，他只需來回這麼一倒騰，就會有大把錢財輕易到手。
有了錢，他才能給桓氏部曲購買橫刀、鎧甲。
另外，桓玄也明白，光有錢還不行，購買軍械一事還需大都護衛朔點頭才行。
故而，他這才親自坐船攔截衛朔。
「據聞直元家商社經營範圍很廣，包括糧食、炒茶、棉布、琉璃等各式各樣商品？」
「然也，不過要糾正一下，這不是我一家的商社，背後還有多家東主。」
「哈哈哈，不管有多是幕後東家，總之還是直元說了算，不是嗎？」
笑畢，桓玄忽然雙手撐住案幾，探身向前，目光緊緊地盯著衛朔，語氣慎重道：「我與直元一見如故，有什麼話也就直說了。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直元海涵。」
「南郡公但講無妨，朔洗耳恭聽便是。」
「今日本公代表桓家想與貴商社合作，不知直元意下如何？」
說完桓玄目光直視衛朔，生怕對方不答應。
別看桓玄明著在詢問衛朔，然其表現出來地氣勢已表明，他對合作一事志在必得，根本不容衛朔拒絕。
「可以，沒問題。」
出乎桓玄預料，衛朔十分爽快地答應下來。
其實衛朔早有意跟桓玄合作，進而拿下荊州這個大市場，在荊州找誰都不如找桓玄。
「不過，南郡公必須保證河西在荊州地利益不受侵害！」
「哈哈哈，此小事耳！」
桓玄滿面笑容，頗為自負道：「我桓玄雖無一官半職，但桓家在荊州卻是深植多年。」
「可以說有桓家罩著，在荊州的一畝三分地上，爾河西商賈大可橫著走。」
「假若出了問題，只管報我桓玄名號，我看誰敢不給桓家面子。」
「好，有南郡公這番表態，朔終於放下心來。」
在敲定了初步合作協議后，桓玄便迫不及待地想讓河西提供一部分甲械。
「甲械？」
衛朔聽了之後，平靜地看了一眼桓玄，這才回過神來，原來桓玄在這軍械注意，看來距離桓玄作亂不遠啦。
他把各方利益在大腦中快速盤算了一番，結果發現向桓玄提供軍械利大於弊。
桓玄購買軍械要幹嘛？很明顯是想在為日後造反做準備。
桓玄一旦造反，劉裕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原本歷史上，桓玄連倉促上陣的劉裕都干不過，更別說提前數年登場的宋武大帝啦。
假若不給點支持，衛朔甚至懷疑劉裕會輕而易舉擊敗桓玄，進而拿下江東控制權。
衛朔固然希望在河西一統北地前，由劉裕暫時維持住南方不亂，卻不希望其過於強大。
因此，今日可通過販賣軍械扶持桓玄，使其有一定實力與劉裕對抗，起碼不能像紙糊一樣潰敗。
「河西可以賣一些甲械給南郡公，只不過，這件事需做得隱蔽些，不能被朝廷知曉。」
「哈哈哈，這事簡單，一切有我負責，只需搞定殷仲堪即可。」
「好，未來一個月內，我會讓商社運來五千套紙甲、三千把橫刀、兩百副明光甲。」
……
「大都護，看來江東上下也是危機四伏啊。」
「先有五斗米教在三吳、會稽蠢蠢欲動，今又有桓玄暗中培植私兵，而天子卻還只顧著跟司馬道子爭權奪利，沉溺酒色之中，一旦朝堂有變故發生，必然是亂兵四起啊。」
「哈哈哈，道和果然是見識過人，可謂一語中的。」
此時劉穆之真慶幸自己一家遷居河西，不然亂兵一起，像他這樣無權無勢的普通人，如何能保全家人與自身？
幸好劉穆之不曉得他日後取得了什麼成就，不然他鐵定不會跟衛朔去什麼河西。
就這樣眾人一路無話，經過一個月長途跋涉，於公元393年三月初，順利回到河西。
此時距離衛朔南下東晉已過去小半年，在宋繇、崔浩、王鎮惡統領下，河西是一片政通人和。
新收復的隴右秦州，也漸漸融入河西體系。
得知大都護順利歸來，提心弔膽了數月的河西眾文武，終於鬆了口氣。
然眾人還不知道，隨著衛朔回歸，一場涉及政務、軍事的風暴正徐徐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