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公主託付
後世提起王羲之、王獻之，幾乎沒有不知道的，父子二人並稱二王。
只要有二人書法真跡現世，無不引起轟動，並被奉為珍品。
但從他們死後到南朝的宋、齊間，書法界排名第一的卻是王獻之。
他力壓老爸，獨領風騷上百年。
王獻之的「江湖」地位高，不僅緣於他後天的刻苦勤奮，同時遺傳基因太好。
他的父母不僅是一對生死不渝的「賢伉儷」，而且都是史上罕見書法天才，在書法的絕頂上一覽眾山、比翼雙飛。
不提父親被尊稱為書聖，母親也被稱之為女中筆仙。
從東晉到齊梁，人們普遍認為：書法界有三個絕頂高人，排名是「王獻之——王羲之——鍾繇」。
到了梁武帝蕭衍，認為王羲之的作品要優於王獻之，又把名次改成了「鍾繇——王羲之——王獻之」。
到了唐朝，由於唐太宗是個狂熱粉絲，極度推崇王羲之。
從此，天下大多數人都學王羲之。
王獻之書法雖能和父親比肩，但他的愛情婚姻，遠不如父親幸福。
與青梅竹馬被迫離婚，是王獻之一生揮之不去的噩夢，以至於他半輩子鬱鬱寡歡，僅僅育有一女。
他給女兒取名『神愛』，王神愛，神仙也愛。
可惜寓意美好的名字，並未給王神愛帶來好運。
天子希望通過外甥女，聯姻琅琊王氏，以達到鞏固皇權的目的。
就這樣王神愛小小年紀就註定成為政治的犧牲品，除了她母親外，沒人真正關心她。
當太子妃，許多人夢寐以求。
可是新安公主司馬道福本就出身皇家，她知道一旦嫁身皇家，將要過的是什麼生活。
太子是司馬德宗，作為姑媽，公主自然知道自己侄子是什麼貨色。
不僅長相呆傻，而且快十歲了，連一句話都說不全。
一看到呆呆傻傻的太子，司馬道福就有點說不出來的疼痛。
自己的女兒如花似玉，不僅有著自己的美貌，而且還有著她父親一樣的才情。
如此天壤之別，怎能配成夫妻？
況且司馬道福恐懼那個可怕的後宮，她母親是徐貴妃，儘管生性柔美，卻死的早。
後宮的爾虞我詐，讓人心寒。
她自己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才嫁給王獻之，儘管丈夫另有所屬。
但是他的才情、他的高雅，他能給與她想要的平靜生活。
他能讓她找到「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閑適，可是如今一切都已遠去。
雖然丈夫的去世，讓她心神俱疲。
然女兒將面臨的悲慘命運，才更讓她百感憂愁。
好在現在有希望讓女兒跳出火坑，這多少讓司馬道福感到一絲振奮。
她很了解那位天子弟弟，在他眼中根本沒有什麼親情，一切都以保住皇位權勢為先。
正因為了解天子本性，她才不遺餘力讓女兒嫁給大都護衛朔。
她了解自己女兒，王神愛不是賈南風，對權力沒興趣。
她不希望女兒在漫長的人生歲月中，跟著傻皇帝慢慢地品嘗一生的苦痛。
只有讓女兒遠遠躲開建康，有一個能為她遮風擋雨的夫君，女兒才會有幸福的未來
……
「夫人，大都護來了。」
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只見一俊朗年輕人，臉上帶著微笑，跨入廳堂。
司馬道福抬頭一望，不由一陣失神，她沒想到威名赫赫的大都護，竟是這般儒雅。
與她想象中赳赳武夫形象完全不同，反倒像一位翩翩佳公子。
「朔，拜見公主殿下。」
「大都護免禮，請坐。來人吶，給大都護上茶。」
看著已病入膏肓的司馬道福，衛朔不由感嘆不已。
這是一位可敬的母親，為了女兒付出了一切，哪怕生命也在所不惜。
司馬道福掙扎著想從榻上起來，可惜虛弱的身軀已不允許她做如此『激烈』地動作。
最終在侍女幫助下，她才艱難地坐起，煞白煞白的臉色，擠出一絲笑容。
「咳咳，本想給大都護行個禮，不成想渾身乏力，還請大都護見諒。」
「殿下客氣了，您有什麼話但講無妨，朔洗耳恭聽便是。」
「其實不用妾身多說什麼，想必大都護也能猜到一二。」
「實不相瞞，妾身已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我死沒什麼，獨獨放心不下小女神愛。」
「如今她還不到十歲，小小年紀就將父母雙亡，連個成年兄長姐姐都沒有，一旦妾身故去她可怎麼辦才好？」
「夫人多慮啦，雖然王小娘子沒有兄弟姐妹，可她還有娘舅、伯父們照顧。」
「呵呵。」司馬道福冷笑道：「什麼娘舅、伯父，全是為權力不擇手段的陰謀家，假若他們靠得住，妾身用得著拚命往大都護身上扯？」
「對於大都護，本宮也派人仔細了解過，算得上是有情有義。」
「雖然已有四房妻妾，但大都護對每個人都呵護有加，連前秦那個和親公主也備受寵愛。」
「公主過獎啦，在下沒那麼好！」
「再說嫁給在下，王小娘子將遠赴河西，您不擔心她水土不服嗎？」
「水土不服總好過一輩子陪著傻子白痴吧？」
雖然外界對太子是白痴這事全都心知肚明，卻沒人敢公開講出來。
也就是司馬道福自感大限將近，說起話來才會毫無顧忌。
「額……」衛朔摸摸鼻子，不知該怎麼接話才好。
「大都護，還請你看在我命不久矣的份上，日後多多照顧一下神愛。」
「可，可是朝廷還未下旨，夫人怎斷定天子一定會讓王小娘子嫁給在下，須知天子看好的人選可是晉陵公主。」
「皇家都是些什麼德性？妾身還不知道么？」
「我當然不會把全部希望放在天子身上，而這也是我請大都護過府一敘的原因。」
「我希望不管最終結果如何，都請大都護帶小女離開江東。」
「讓她遠離所有是是非非，哪怕從此隱姓埋名做個普通人也好。」
「所有人都以為出生在豪門權貴之家會很幸福，其實只有真正體味過才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
「我自己已經夠苦了，不希望女兒還像我一樣，為此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
此刻站在衛朔面前的已不再是一位高貴的公主，而是一個為了女兒付出一切的母親。
人們常說母愛偉大，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衛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理解這句話。
「唉，夫人舐犢之情讓朔感動不已，請岳母大人放心，小婿會不惜一切代價將神愛帶到河西，並好好待她，讓她幸福快樂地過完一生。」
得衛朔親口承諾，司馬道福終於放下心來，如今她淚如雨下，不斷地說著感謝的話。
等她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而後又命下人將女兒王神愛帶出來與衛朔見面。
不一會兒，只見一個面容精緻的小蘿莉出現衛朔面前。
她低著頭，手捏著裙角，小心翼翼走到司馬道福身邊，整張小臉紅撲撲特別誘人。
「神愛，眼前這位就是阿娘之前跟你提到的大都護，以後你就跟他一起玩好不好？」
王神愛眨著一雙大眼睛，看了一會兒衛朔，低聲問：「聽說宮裡那些好看的琉璃都是大都護送的，是真的嗎？」
「是的，神愛小娘子也喜歡琉璃？」
「等將來到了河西，我送你一座作坊好不好？這樣你想要什麼樣的琉璃都行。」
「真的嗎？」
王神愛先是目露驚喜，接著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黯然道：「不行啊，阿母生病了，我不能離開家去河西。」
「呵呵，神愛真孝順，我們可以將公主一起接到河西啊。」
看著歡呼雀躍的女兒，司馬道福臉上終於如釋重負般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