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割地賠款
高昌軍僅憑六千鐵騎擊潰數萬西域聯軍,除了龜茲國相帶走少數兵力外,其餘兵馬幾乎全部被殲。
大戰過後,高昌城外一片狼藉,西域人丟棄的糧草、兵器、鎧甲堆積如山。
初步預計,此戰共俘虜三萬多敵軍,而高昌騎兵損失還不到千人。
唯一讓衛朔痛徹心扉的是,高昌守軍損失巨大.
差不多有一多半人戰死或負傷,基本上已傷筋動骨,非得好好休整一番不可。
看到渾身上下傷痕纍纍的李暠正要行禮,衛朔急忙上前一步將其攙起來。
右手輕撫李暠身上傷口,他不由感嘆道:「此戰大獲全勝多虧玄盛堅守高昌,爾當功居首位!」
李暠聽罷忍不住熱淚盈眶,高昌守城之戰打得太過慘烈,戰後守軍倖存者不足三成,且各個身上帶傷。
還好守城將士沒有白白犧牲,以傷亡八千餘人代價,換得殲滅數萬西域聯軍。
可以說當前這一戰,徹底奠定了高昌未來西域霸主的地位。
而原本作為西域強國之一的龜茲,如今只剩下苟延殘喘,再也無法對高昌造成威脅。
然龜茲雖被打趴下了,並不意味著西域唾手可得,因為更西邊還有一個強國疏勒。
其國勢甚至比龜茲更勝幾分,只因相隔較遠,與高昌之間尚無爆發衝突。
數萬西域聯軍一戰潰敗,連龜茲王也被斬殺。
其餘于闐、鄯善、焉耆等國國主紛紛向四方亡命潰逃,哪裡顧得上收攏敗兵,到最後差不多僅已身免。
趁此大好形勢,衛朔一邊讓部下稍作休整,一邊命李暠、杜進各帶三千鐵騎進襲鄯善、焉耆兩國。
鄯善、焉耆乃西域小國,兵不過數千、民不過數萬,正好吞併兩國以擴大疆域、補充人口。
當衛朔率軍回援並大勝西域聯軍的消息傳至高昌后,全城頓時一片沸騰。
長期籠罩在高昌上下的陰霾一掃而光。
原本人心惶惶的百姓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再也不用提心弔膽地過活。
戰後高昌眾文武齊聚一堂,衛朔當先舉起酒樽,向諸位遙敬道:「此次能大破龜茲,諸位功不可沒。先有楊太守與玄盛堅守城池,又有康龍、杜進衝鋒陷陣。」
「總之,此番大勝乃是我高昌上下共同努力的結果,朔在此向諸位表示感謝!」
「同時亦向戰死沙場的眾將士表示敬意!諸位,請滿飲此杯!」
「主公,請!」
楊翰將美酒一飲而盡,笑道:「直元,此戰之後有何打算?要不要一舉滅掉龜茲?」
「哦?以老大人之意當如何?」衛朔不答反問道。
「以老夫之意自然是趁機出兵滅掉龜茲以絕後患,不過最終也得直元拿主意。」
聽罷衛朔不置可否,反而將目光轉向其餘人。
他見大家一副興緻盎然的樣子,遂笑道:「諸位有什麼看法,不妨暢所欲言。」
這時才投效過來不久的張湛出言:「主公,楊太守,以湛之見,擊敗龜茲容易,可要吞併龜茲恐怕很難。」
「願聞仲玄高論!」
「呵呵,高見談不上,在下倒是有幾分淺陋之談願與諸位分享。」
「主公,龜茲王白震非是一般昏庸國主,其繼位以來勵精圖治,在其民眾心中威望素著。」
「若此時高昌大舉進犯,龜茲國內同仇敵愾之下,必將萬眾一心與我相抗。」
「萬一大軍進展不順,唇亡齒寒之下,其餘諸國豈能坐視下去?」
「疏勒、溫宿、于闐甚至連悅般或許都會興兵以救龜茲,屆時面對諸國聯盟,我軍師老兵疲豈不危哉?」
張湛一番言論,給在場眾人澆了一盆冷水,讓眾人有些發熱的頭腦終於冷靜下來。
驚出一身冷汗的楊翰,忍不住交口贊道:「直元,看來你沒白去河西,有此俊彥相輔,爾何愁大事不成?」
「哈哈哈,老大人過譽了,仲玄雖見識不凡,但畢竟年輕。」
「其初涉政務、軍事,難免會有疏忽遺漏之處,日後還請老大人以及諸位多多指點。」
張湛清楚衛朔擔心自己鋒芒太露,這才出言打圓場,他也急忙起身給楊翰敬酒。
誰知楊翰卻不甚在意道:「你放心,老夫豈是小肚雞腸之人?當初體業初來高昌,不也是老夫一力扶持?你好好用心輔佐直元,他是個做大事的人,將來咱們這一夥兒人的前途,可都全指著他呢。」
「多謝老大人教誨,卑下銘記在心。」說完張湛舉起酒罇,以示敬意。
「直元,既然仲玄以為急切之下不可覆滅龜茲,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戰後事宜?」
見眾人眼巴巴看著自己,衛朔便曉得大家都極為關心戰後高昌政策走向。
他將酒樽舉起一飲而盡,起身踱步來到中間。
「諸位,此戰之後,西域局勢將大變,我高昌不可避免地成為西域霸主。」
「但也會因此而逼得其餘諸國聯合起來,以圖與高昌抗衡。」
「當此之時,高昌雖無力繼續發動滅國之戰,但卻可仰仗霸主之威,宰割西域。」
「宰割西域?」眾人細細咀嚼這四個字,不少人若有所思。
「沒錯,首先焉耆、鄯善兩小國已無存在必要,高昌當立即發兵吞併。」
「而像龜茲、于闐這等強國,由於國勢強盛、底蘊深厚,高昌一時還吞併不得。」
「但是卻可以展開邦交活動,逼迫兩國割地賠款。」
「妙啊,如此不必冒險遠征,還能削弱敵國,又能趁機增強高昌實力,直元此計可謂一舉兩得。」
「不知直元欲讓龜茲割讓哪裡?」
「哼!龜茲乃進犯高昌之元兇,朔豈能輕易饒過對方?至少得讓其割讓延城以東領土。」
「延城以東?那不就是半個龜茲國?龜茲能答應嗎?」
「不答應也得答應!」
衛朔十分強硬地解釋道:「朔之所以堅持將延城要來,是因為龜茲國鐵礦石以及冶鍊業幾乎全都集中在延城,有了延城,高昌就有了鐵料來源,日後再也不用受制於人。」
「至於于闐國,由於其位於大西南,朔就暫時不要她割讓領土,但必須向高昌賠償至少五十萬貫錢財。」
「五十萬貫?這一下恐怕讓于闐國國庫少了三分之一。」
「假若于闐王真答應下來,不但完全可彌補此戰消耗,還將大大賺上一筆。」
張湛看著衛朔與楊翰兩人圍繞著割地賠款在熱烈討論,不禁有些瞠目結舌。
作為在深受傳統儒家教育的張湛,一時間還無法適應赤裸裸的利益交談。
這時,旁邊尹景在他耳邊解釋道:「仲玄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聖人門徒怎可像商賈一般大談利益?」
「說起來這都因直元之故啊,直元常常告誡我們,說以往中原與四方蠻夷打交道之所以會吃虧,就是羞於談利益,高昌千萬不要做這等冤大頭。」
「直元所言雖激烈偏狹,然細細思來又不無道理。」
「若邦國之間真有感情,當初受晉王朝安撫優待的各胡族,最終為何會成為王朝的埋葬者?」
「因此,直元不斷教導高昌眾人,日後與其他邦國打交道時,一定要將利益放在首位。」
「在高昌,我們信奉的是邦國之間只有利益而沒有感情。」
張湛聽完若有所思,雖然其還沒完全接受這套理論,但不妨礙他順著這思路去想問題。
果然這樣一想,以往有些看不太清楚的事情,如今卻一目了然。
他有些駭然地看著意氣風發的衛朔,不禁暗自感嘆,怪不得人家不到弱冠之齡就已獨霸一方。